聞言,陸老師的表情有些驚訝,像是沒有預料到顧清的忽然發難:“什麼?”
“你剛剛眼睛眯成那樣,我還以為是被迷了沙子。”顧清聲音很淡,卻又帶了刺:“本來就小,再眯就更小了。”
風言風語總是傳得最快,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楚言楠的笑話,但顧清那能讓楚言楠忍氣吞聲,等着他們看笑話。
楚言楠心下一暖,笑容也一如既往吊兒郎當:“對啊,陸老師,怎麼一見到我就鬼迷日眼的。”
陸老師自覺被冒犯,瞪着眼睛想要說什麼,卻被身旁的李老師給制止了:“行了。”
楚言楠看着李老師的動作,微微挑了挑眉。
顧清注意到了,問:“怎麼了?”
等兩班人馬交錯走遠,楚言楠才慢悠悠地說:“我知道黎私是誰帶進來的了。”
“嗯?”顧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楚言楠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進和李老師的聊天框,打字。
楠:李老師,顧清九月才當上班主任,參加不了優秀班主任評選。
對面沒有回消息,楚言楠也不管,拉着顧清就出校門打車去吃午飯了。
他們坐了20分鐘的車,去高中常去的那家店,雲姐依舊飒爽,看見他們直呼一聲“天菩薩”。
“天菩薩诶,這不小顧嗎?”雲姐看看顧清又看看楚言楠:“還有你是——”
“小楚。”楚言楠接話。
“哦對,小楚,你們高中時經常來的,後來人一個一個的少,最後隻有小顧還來。”雲姐說着,開了個玩笑:“我還以為是我家粉做得不好吃了呢。”
“那肯定不能夠啊。”楚言楠找了張桌子坐下:“要兩碗螺蛳粉!”
“不加辣,不加酸筍。”顧清補充道。
雲姐招呼:“好嘞,等着啊。”
等到兩碗螺絲粉上來,楚言楠和顧清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埋頭就是吃,楚言楠還沒吃兩口,忍受不了眼鏡上的水霧,便摘了眼鏡放在一邊。
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店裡人很少,就他們兩個,雲姐在一旁看着他們,不知在想些什麼,掏出支煙叼在嘴邊,也不點,良久才感歎一句:“時間過得真快呀。”
幾年不見,當初張揚恣意的少年也長成了大人。
他們吃完得很慢,等吃完飯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楚言楠剛吃完,手機突然響起電話鈴,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眼睛一亮,立馬着急忙慌接通:“哥!”
顧清拿着筷子的手頓住。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甚清晰,聽着如山霧般溫和,問楚言楠:“阿楠,國慶節回江南嗎?”
聞言,楚言楠擡眸看了眼顧清,彼時他還沒戴眼鏡,眼中顧清的眉眼如暈染在書香江南的水墨一般,美麗又溫和。
發覺楚言楠在看自己,顧清拿着筷子的手,開始僵硬地攪拌碗裡的湯。
“不了吧……”他聽見楚言楠說:“哎呀,國慶搶不到票。”
“搶不到票?”電話那頭重複這句話,片刻後笑了笑:“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如果楚言楠想回去,飛機、動車、火車怎麼回不去?不過是不想回去的托詞罷了。
楚言楠不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追究,隻說:“算了,假期好好玩。”
楚言楠笑:“好,謝謝哥。”
楚言楠挂掉電話松了口氣,随便掃了一眼卻瞬間驚恐:“雲姐!兩碗螺絲粉多少錢啊!快快快我手機要沒電了!”
楚言楠的手機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充過電了,彼時手機右上角的電池符号内,是一個岌岌可危的1%——絲血啊!
雲姐在後廚洗碗,聞言一邊洗碗一邊探出腦袋說:“52,給你抹個零,50吧。”
“謝謝雲姐。”楚言楠打開微信,結果下一秒,天不遂人願,手機關機了。
楚言楠:“……”
顧清:“怎麼了?”
楚言楠緩緩擡頭:“關機了。”
顧清失笑:“行吧,我來付。”
“不行,說好我來付的。”楚言楠随手把手機一甩,對他伸出手:“錢包給我。”
顧清無奈,把錢包遞給楚言楠:“去吧。”
楚言楠歡天喜地拿着顧清的錢包去櫃台結賬了,顧清看着他的背影,垂眸想:我就當,你是為我留下的。
櫃台前,楚言楠拉開錢包拉鍊,翻出一張50壓在招财貓底下,對後廚喊:“雲姐!錢我壓在招财貓底下啦!”
雲姐遠遠地回了聲:“好。”
楚言楠剛想把錢包拉鍊拉上去找顧清,卻瞥見錢包裡有藍色的一角——像是證件照。
“阿楠。”顧清走出來時看見的,便是楚言楠拿着一張三寸免冠證件照發呆的樣子。
那張三寸免冠證件照他也無比熟悉,是他高二從康僑那裡拿到的,楚言楠的證件照。
小小一張證件照已經很舊了,畫面有些模糊,伴随着經常被人摩挲的痕迹,像是隔着一層朦胧的霧氣,但楚言楠依舊認得出這是自己。
“顧清,你……”楚言楠擡頭:“你留着我的照片做什麼?”
顧清知道,他就是說當初在康僑辦公室裡撿到他的證件照,放在自己錢包裡一放就是五年,楚言楠也會信的。
但是他忽然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顧清閉上眼:“你說呢?”
楚言楠問:“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