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喊他醫生......
像是故意嘲諷他。
付淮槿看了他眼,剛埋在黑暗中沒看清楚,現在離得近了才注意到他小麥色的皮膚,從胸口到後面薄肌勻稱的背,腰部的線條微微往裡收,一個流暢的弧度。
付淮槿是天生的同性戀,看到這個即便沒那個心思,喉結也一陣滾動。
之前在房間裡,因為那個噩夢帶來的卻壓力小了一多半。
腦子也清醒了,從賀老闆手裡把水瓶拿過去,塞回冰箱後說:
“你還是喝熱的吧。”
說着也把自己手裡那瓶放回去。
邊放的時候還邊問他,“你怎麼這個點還不睡啊?”
“晚上面條吃多了,半夜就容易起夜。”賀骥說,說着就走進客廳旁邊的衛生間。
付淮槿順着他的背往那看,直到門從裡邊被關上才收回來。
但也沒立刻回房間。
到陽台上,把上面的窗戶都開開,讓外面的風都吹進來。
晚上外面的風還是涼的,馬上要秋天了。
幾陣風吹的比空調還要舒服,付淮槿撐着窗台往外看,外面漆黑一片,邊上的路燈隻剩下兩盞還亮着在。
現在這個點幾乎所有人都在沉睡。
很快身後被搭上條薄毯,從他的頭頂一直落到肩上。
“以後還是跟我一塊去夜跑吧。”賀老闆一條手臂搭過他的肩,“感覺跑步以後你睡的比現在要好。”
他的手很大也很重,搭在他身上像是夜晚的風都再沒這麼涼。
付淮槿覺得他這句話不講道理,一句話沒過大腦就說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你又不跟我一起睡。”
說完才想起來身邊這個人是賀骥,趕緊咳嗽兩聲,下意識想從人手裡退出去。
賀老闆卻沒讓他跑,手壓在那兒沒動。
面上一本正經地:“我倒是想啊,付醫生肯麼?”
付淮槿不說話了。
但身體也沒再掙,就維持着一個趴在陽台上的動作。
和人靜靜站在這。
前面是無邊的黑夜,後面是家裡亮着的唯一一盞夜燈,暗黃色的,和夜晚根本不沖突。
付淮槿站在原地沒動,任由風和身上的大手摟着,心裡居然升騰出一種,好像這樣一直下去也很好的錯覺。
賀骥卻不會讓他一直傻站着吹風。
手伸到窗台上。
那裡剛好有一片樹葉,是從周圍的樹上落下來的。
他把樹葉拿手裡,另一隻手去牽旁邊付淮槿的手。
夜晚能把人的任何防線降到最低。
付淮槿先是被虛虛握着,等對方要帶他回去的時候又停住,反手牽住賀骥的手站在這,像是舍不得:
“要不,還是再待一會吧。”
賀骥先是一愣,後來又笑出來,像是被他的小動作逗到。
拇指撓撓他手心:
“我是很想跟你一塊待一個晚上,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醫院麼?”
付淮槿先是一愣,後來也反應過來:
“是要去。”
“所以你需要快點睡覺。”賀骥說着把他的手往客廳牽,把人一路帶到他卧室跟前。
路過浴室的時候,付淮槿注意到賀老闆買回來的毛巾正跟自己的并排挂在一塊。
什麼都沒說的又收回視線。
等他躺在床上。
賀老闆拿着剛才的樹葉去水池邊,洗幹淨以後用吹風筒把上面那層水吹幹,走進來以後坐在他床邊的地毯上。
一條腿微弓着,另一條伸直。
擡頭看他。
付淮槿第一次被人這樣看着睡覺,有些難為情,指着手裡的樹葉:
“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
他從剛才起就想問。
“哄你睡覺。”賀骥道。
說着也沒再多等,把樹葉嘴邊。
很快清冽的曲子從樹葉中間往外散,散到周圍,像是淳淳水柱流淌在空氣中,每個音符都像在講述一段故事。
“這個是我給邊北寫得一首曲子,雖然最後他們也不一定能用這首,但音律很美,我挺喜歡的。”
付淮槿閉上眼,很快也投入到這段音律裡,聽完第一段就忍不住開口道:
“有點像民謠。”
“對。”賀骥說,手搭在他眼睛上,道:“睡吧。”
像是黑夜當中最安心的一股力量。
付淮槿閉上眼睛。
耳邊的聲音一直是和緩的,到後面越來越低和輕,和周圍無聲的世界鍊接在一起,變得極淡,到最後完全消失。
付淮槿睡着了。
鼻音裡傳來輕淺的呼吸聲。
賀骥從地毯上坐起來,坐在靠近外邊的一條床邊邊上。
偏頭看了他一會。
拇指覆在他唇角,摩挲片刻,終是沒忍住地俯下身去。
極輕的一個吻,吻在他自己的拇指上。
把底下人牢牢壓制住,像猛獸撲食,卻又收斂起本能裡的侵略。
重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着。
賀骥深深睨他:“下次就不會再這麼簡單了,淮槿。”
把人露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裡。
黑色的虛影先是攏在整張床上,再緩緩退開。
推門離去。
卧室窗戶沒關,外邊的風把窗簾吹起一個角,
幾乎是門剛關上,躺在床上的人食指就動了動,輕輕睜開眼睛。
盯着不遠處剛被關上的門,雙眼略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