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們嬉笑沈清時,喬嬷嬷穿過屏風,繞到韓氏身邊道:
“夫人,大小姐跟大姑爺都在偏廳候着了。”
話音一落。
沈淑收到韓氏的眼神,不滿的噤了聲。
韓氏由喬嬷嬷攙扶着起身,看向衆人溫聲:
“你們就各自回屋,等宴席上桌再來廳堂。”
“是。”
衆姨娘和女娘們都附和。
白姨娘拉着神色明顯泛喜的沈溫,退回各自院落。
“走吧,去見見人。”韓氏笑意不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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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廳處,沈清和洛裘钰雙手落座在太師椅上,茶幾邊陸陸續續由丫鬟們擺放茶點。
韓氏走來,身後跟着沈令承。
兩人紛紛起身,行了晚輩禮、平輩禮。
“唉,果真是嫁了人,瞧着精神氣也不一般。”她随意說幾句,又看向洛裘钰,“洛郎君不虧是相貌非凡,相信我女兒所嫁定是個良人。”
又狀似歉意的瞥了眼左側空着的位置,解釋道:
“老爺今日公務繁忙,等稍晚些才能歸府,洛郎君可不要過心才是。”
“咳,嶽母說的是,小生并無不滿。嶽父大人勤政愛民,顧不得家中事也是情非所以。小生十分仰慕嶽父大人,稍等片刻而已,礙不得事。”
洛裘钰一番話進退有度。
饒是存心挖坑的韓氏,也被他的談吐氣質給折服。
天生就是翩翩玉公子啊。
她心下遺憾,隻可惜這樣的男兒偏偏敗在病體上。
如若不是身體抱恙,這樣的男兒定非池中之物,适配沈清是暴殄天物。
韓氏眼中興趣淡了些,“正好,清兒的兄長遷允,陪着你們去轉悠府内。我還有些府内要事處理,就不便陪伴。”
剩下的人恭送她的遠去。
沈清這才看向沈令承。
他身着品月色盤紋挑金線密織錦緞,玉冠绾着頭發,清風俊朗,嘴角常挂一絲淡笑。
“……見過兄長。”沈清心情複雜的喚了聲。
若說繼室這房,她唯獨不恨沈令承。韓氏是他生母,沈淑是他胞妹。
前世幼年時,沈令承待她也算呵護,後來娶了她的手帕交,但夫妻二人并不和睦。她在俞府的第三年,就聽到閨友的難産離世,隻剩她在世間孤木難行。
再後來……她便被關入地窖,對外界所知所聞,都來自看守婆子的閑談。
“妹妹快起,回自家就不必拘禮。”
沈令承眉眼寬和,對這個嫡妹妹,倒不顯生疏。
“男女有别,為兄陪着洛郎君行走便可,佩雲陪着你主子去後院歇息。”
“是,大少爺。”
沈清回看了洛裘钰一眼。見他在方才雖咳嗽了幾聲,但不見疲态。
分走前開口:“兄長,可莫在外久走,子雲穿戴不厚,恐被春風落了寒。”
“你倒是心疼的緊。”沈令承揶揄。
“不過随前院小逛,我還要邀洛郎君去我的書房探讨詩詞一二。”
沈清心下安定,不作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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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步到紫煙閣。
沈清緊繃的全身才得到一絲松懈。望着熟悉的閨閣陳設。
眼眶泛了紅。
佩雲佩蘭等都是沈府家生子,對紫煙閣的熟人相見湧淚。
“哎,長姐姐,長姐姐可曾回屋了?”
外頭清脆的女音,讓沈清帕子擦了擦眼角,重整臉容往外走。
見到那個長大了些的身形,沈清臉上多了絲真心實意的微笑。
“怎的叫的那麼響?”
沈溫往旁邊跳開,笑眼彎成月牙。
“自然是想念長姐姐。且瞧瞧,我帶着誰來了?”
見到眼前人,沈清熱淚滾燙,顧不得禮儀拉住手。
“晴雯……”
蘇晴雯也眼眶泛紅,淚水欲垂,“清兒,我們也是兩年沒見了。”
兩年前蘇晴雯嫁入沈府,與沈令承結為夫妻,成了她兄嫂。後來沈令承要去府學,兄嫂也之而去。
兩人能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正巧你大哥準備回府備考秋闱,趕在你的歸甯之日回來。不然往後還見不着幾面。”
嫁去的女娘,除非特定節假日,一般與娘家相見機會甚少。
沈清抹了抹淚,“那甚好,你跟兄長相處還好。”
“哪有什麼好不好,兩人相敬如賓最好不過,隻我這兩年無個孕信……”話末,蘇晴雯便不願深談。
端詳起她面相隐發的苦澀,沈清也明白她的不易。
隻好生勸慰,“你們有青梅竹馬的情分,自不比旁的人。孩兒一事,遲早的緣分。”
“還說孩兒呢,你才成婚幾天,便先替我操心起來。”
蘇晴雯打趣,拉過早已面紅耳赤的沈溫,“這邊還有個未及笄的小女娘呢。”
許是成婚前那段時日,沈清都拘在院裡,每日學習侍候禮儀。沈溫這小丫頭都沒法進來尋她,生疏了會,這會才親近起來。
“晴嫂嫂莫要取笑我了。”
沈溫眼眸亮晶晶,“長姐姐,我有好多事都想跟你說……”
三人談笑歡聲,丫鬟們上來些桃花酥,沈溫最愛吃甜點,一口接一口,小臉撐的圓鼓鼓。
直到沈溫忽然壓低聲:
“長姐姐,可真把我氣壞了。方才在内堂請安,沈淑那張嘴可沒少編排人,見不得長姐好!”
就前世對沈淑的了解,沈清甚至都能猜到她會說些什麼。
便放下玉雕花茶杯。
佩雲看懂她的意思,讓丫鬟退遠些。
“你呀你,咱私底下罵罵出出氣就好,可别當着人面頂撞。到底還得顧着白姨娘。”
“……我怎麼不知,就是看沈淑實在言語惡毒至極!”
沈溫小小人兒,盡是嫉惡如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