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吃它。”裴既南道,“阿晴,瞄準它,射箭。”
李晴央明白了,剛才裴既南的舉動,就是讓龐公公去找兔子給她練手。
這兔子不僅能幫她學射箭,晚點還可以填飽肚子,真是一物多用的可愛兔兔。
她彎弓搭劍,瞄準兔頭,“咻”地一下射出箭去。
“哼!——”沒射中,兔子驚叫着跑了。
不過它也跑不遠,隻逃到幾丈遠的一片草叢裡。
“沒事,再來。”裴既南鼓勵她,“箭已經碰到兔毛了,隻差一點。”
李晴央點了點頭,深深呼氣再吸氣,取出第二隻箭,再射!
還是沒中。
第三箭!
依舊沒中。
……
直到箭筒中的箭射光了,李晴央也還是沒有射中,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天空中隻剩餘晖。
她身心俱疲,又餓又冷,發起牢騷來:“好難,今天不射了!”
裴既南安慰她:“半日之功,學成這樣已然是天資聰穎了。”
道理确實如此,可思來想去她還是不甘心。
李晴央悶悶不樂地看着那隻跑了一下午,還苟延殘喘着的兔子,
一開始的時候,兔子逃命可積極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漸漸地,兔子意識到她根本射不中,就隻是象征性地跳幾下,然後開始悠悠吃着青草。
仿佛是在跟她示威:雖然我有傷跑得慢,但你也射不中啊——
腦海中滿滿是兔子嘲笑自己的神情,李晴央氣得抓狂,眼睛比兔眼還紅,她握緊拳頭氣鼓鼓道:“我還是想吃兔子。”
裴既南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兔子,面上顯露出複雜的神色。
刹那後,他翻身下馬,走到兔子旁邊,一把抓住它的耳朵提溜起來,将長長的兔耳綁在旁邊的樹幹上。
他站在兔子旁邊做了個“有請”的姿勢。
兔子能動,腿還蹬得更使勁了。
這樣絕對稱得上是射中活物。
望着吊在樹上的兔子,李晴央霎時間破涕為笑,一下午的疲累與悶氣被兔腿蹬沒了。
她下馬取了他箭筒中的長箭,對着兔子正要射箭時,瞧見與兔子挨得很近的裴既南。
心下一緊,她停下動作,同他道:“你站遠些,不然我可能會誤傷你。”
“無妨。”裴既南一動不動。
聽他這麼一說,李晴央眨了眨眼,将箭對準了他,再次開口詢問:“真的不站遠些嗎?”
裴既南輕笑一聲,目光落在她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站在原地不動彈。
“好吧,那我射了,射傷你可别怪我。”李晴央說着說着,拉開了弓弦。
她瞄準了裴既南的心髒。
這一刹那,時光似乎停滞,兔子不蹬了,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連微風也不再吹拂。
隻有裴既南,還在微微笑着。
“咻——”
箭已離弦,她在最後一刻将弓偏向兔子。
鋒利的箭矢刺穿兔子,鮮豔的兔血從傷口滲出,将純白的兔毛染成殷紅一片。
兔子奮力蹬了最後幾下,就沒了動靜,長長的身子垂落下來,鮮血從空中滴到草地上,草很深,血滴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裴既南若無其事解下兔子,一手扯出利箭,箭帶出飛濺的兔血,有幾滴血濺到他的玄袍上,與衣袍渾然一體。有些濺到深褐色的樹幹上,十分醒目,算是兔子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迹。
他用誇贊祝賀的口吻說道:“阿晴第一日學箭,就獵得一隻兔子,真是厲害。”
李晴央沒看一眼兔子,她定定注視着他,露出迷惑不已的神色,“你為什麼不躲?”
“阿晴怎會傷我?”裴既南信心滿滿,就像在說太陽從西邊落下般笃定。
“我還不太會射箭,萬一真的傷到你呢?”李晴央不滿意這個回答,她追問道。
“那就是無心之失了,我不會怪你。”裴既南将兔子收到馬上的布袋中,漫不經心道,“而且我射箭十餘年,一看你方才的動作,便知你射不中我。
何必躲開,多此一舉。
走吧,今晚給你烤兔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