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央身形一怔,感到幾分異樣。
從前裴既南對她甚好,但隐隐中總有一絲疏離之感,仿佛兩人之間隔着看不見摸不着的薄紗,言行舉止都要經過彎彎繞繞才能傳遞給對方。
今日不知為何,這薄紗消失不見了,他殷切的神色直達她眼底,如近在咫尺的一根大圓木,直直撞擊她腦海中的金鐘。
“咚——”
李晴央被鐘聲震得耳鳴,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
他是怎麼了,為何與往日不同?
“阿晴想騎馬過去?”裴既南看阿晴遲遲不回應,便猜她是懶得步行。
快速眨了眨眼,李晴央收起心頭疑惑,将手遞給裴既南,“沒有,我隻是在想清泉離此地多遠。”
裴既南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摟着她的腰,一下子就把她抱下了馬,“不遠,一刻鐘就到了。”
腳踩實地後,李晴央松開了裴既南的手,她兩手背于身後,整個人微微往後仰,抿着唇問道:“是在南邊?”
裴既南眼底閃過一絲怅然,他若無其事道:“是,阿晴跟着我走吧。”
李晴央轉過身,不遠不近地跟在裴既南身後,始終與他相隔幾步。
她仍在思索着他因何轉變。
回憶起昨夜情形,她先是一陣黯然,後想到了什麼,耳後一片紅暈,心底尖叫不止。
昨日裴既南,是同自己袒露心聲,表白了?!
她後知後覺,這時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天哪,那她昨晚那般回應,是不是……算是答應了?
如果是的話,他們如今就稱得上是小情侶了。
此時此刻,他們是在約會?!
這個念頭好似晴天霹靂,擊得李晴央頭頂生煙,通體焦黑。
她腦中有個小人面容扭曲地抓耳撓腮,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老天爺呀,她該怎麼面對他,該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啊。
李晴央一籌莫展之際,裴既南關切地靠近她:“阿晴耳朵怎麼紅了,天氣太過炎熱了?”
隻見裴既南不知何時脫下了铠甲,換上了一身赤色寬袍。
他離得極近,李晴央能感受到他肌膚散發出的熱意。
她似乎被燙到了一般縮回手,僵硬地往外走了半步,“今日确實悶熱。”
“要不我們還是騎馬過去?”裴既南提議道。
李晴央想着騎馬可以将兩人隔開,就點了點頭。
誰知她上了馬後,裴既南也一踩腳蹬,騎上了霜葉的馬背。
“你!”李晴央大驚,“你不騎烈風嗎?”
裴既南偏了偏頭,避開阿晴的發髻,“烈風今日奔波,讓它歇息會兒。”
說話的吐息撲到李晴央的耳廓,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從後背傳來,像烈火一樣烤人,她局促得将缰繩繞了又繞。
“缰繩這樣短,不好控制。”裴既南從阿晴手中拿過缰繩,理了理,再放回她手心。
缰繩成了燙手山芋,李晴央握在手裡拉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既不想和裴既南同騎一匹馬,又說不出拒絕的話語,畢竟她從前表現得那麼喜歡他,他告白之後,她應該和他更加親近才對。
刹那間,她腦海想了千萬種說辭。
末了,她決定延續昨晚的話題,“你看像這樣遊山玩水,日子也能過得有滋有味。”
“是啊。”裴既南附和。
“不必将自己拘束在朝堂之上。”李晴央繼續道。
裴既南聽出了阿晴的言外之意,明白她仍抱着退位的念頭。
他臉色沉了下去,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快,“此事莫要再提,你我榮辱與共,紅陽宴上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言語之際,他夾緊馬肚,霜葉聽話地往前奔跑。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汪清泉邊上。
此泉在一處小山谷中,三面是崖壁,從水上可以瞧見底下深灰色的石頭,很是清澈。
下了馬後,霜葉哒哒跑去遠處吃草,泉邊就隻有李晴央和裴既南。
“阿晴。”裴既南神色凝重,“下月初七是黃道吉日,欽天監說那時登基,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體,可保國運昌盛。”
他語氣強硬,好似在說此事闆上釘釘,絕無商量的餘地。
聞言,李晴央痛苦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腦袋,十分難受道:“我好頭疼。”
裴既南半跪在阿晴身側,低頭同她說道:“或者……還有一個辦法。
你我成婚,一切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