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鳳凰令正提醒黎安事不宜遲。
她輕輕貼近。鐵制的令牌,竟然比她的臉還要溫暖幾分。
黎安調轉馬頭,往江陸來時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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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個時辰後,江陸蘇醒,揉了揉仍然疼痛的肩頸,草草把自己的傷勢處理一番。
她走後,這間廢棄的屋子恢複了甯靜。要不是自己身上,還殘留着這些痕迹,江陸都要懷疑,她隻是偶然出現在自己夢裡。
當然不是。
因為江陸跨出門檻,發現自己的黑馬也被她順走。賊不走空。
江陸真是要被氣笑了。事到如今,隻能等着那些蠢貨侍從找來這裡。他索性原地停下,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衫與思緒。
她絕對不是一般人。
與她交手,一是可以通過她的武功路數,刺探虛實。第二,令牌失竊,即使她沒有敵意,自己也要把傷勢弄得更嚴重些,才好撇清關系。
第三,是想趁亂把可用于追蹤的粉末,灑在她的身上。
藥毒不分家。時任鳳凰谷谷主的江陸,明面上是醫術精湛的藥修,背地裡毒藥、蠱蟲信手拈來。
下毒行不通,江陸料想到她已經内服解藥。于是江陸迅速更換了計劃,暗中用了子蠱磨成的粉末。
這種藥粉無色無味,黏性較強。在一段時間内,隻要借助母蠱就能判子蠱的大緻方位。
江陸沉思着,與其盲目猜測她的下一步動作,先回鳳凰谷取蠱蟲更為妥當。
這時,門口才傳來幾人的腳步聲。他的侍從,或者說是上官盈的眼線,才匆匆找到這裡。
江陸沒有心思聽他們求饒又告罪,很快下達命令:
“鳳凰令丢失,速報鳳凰谷、有來往的宗門……重制鳳凰令,按最初玉制的闆式,一面刻字一面鳳凰。”
江陸點了一個人:“你沿途返回上官家,告知此事。”
侍從領命,忙問道:“是。谷主,歹徒是什麼人?”
實力不俗,用匕首但不熟練。看出招,像是平時用劍的,手上有長期練劍的繭,也印證了這一點。
聲音可以僞造,但咬字習慣難以遮掩。她略帶一些南方口音,又和江景淮有舊。
江陸很快下了定論。隻要關注前幾年,江景淮下南方學劍、交往密切的門派,找到她并不難。或者說,她并不怕被自己發現。
江陸緊盯着面前垂首的侍衛。侍衛感到一些壓力,又縮了縮手。
今天他身邊的侍衛都是上官盈的人。此事不宜讓上官盈知曉。
無論她為什麼而來,如果上官盈是她的目标之一,那江陸自然更是樂見其成了。
“她要趕路,順走了我那匹馬,你可以路上留意。”江陸點到為止,甚至連是男是女都沒有明說。
他率先離開:“你不用管了,其他人随我先回鳳凰谷。”
出了這檔子事,倒是可以先去問上官盈讨讨利息。江陸心裡盤算道,誰讓這事因潮城之行而起,護衛不力的也是她的人呢。
鳳凰谷内。
一女子仰卧在溪邊平整的石頭上,雙腳浸在水裡。她手邊有好幾顆碩大的石榴,還有一盤剝好的石榴粒。
“主子,江谷主從潮城回了。據侍衛說,一行人遇襲,在路上耽擱了一夜。”上官盈的侍女輕輕走來,附在女子耳邊。
上官盈直起身,認真聽着,好像因為江陸倒黴就變得更開心了些,言語輕蔑:
“被綁?真是廢物。他那點三腳貓功夫,沒被弄死算是好的。”
話裡甚至還有些期待:“斷手斷腳?沒有?那被搶了什麼東西?”
侍女如實說:“不知。隻是說在路上奔波時,鳳凰令丢失。”
區區一個令牌,綁匪沒什麼眼光。也是,江陸身上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上官盈瞬間失去興趣了:“叫他過來。”
上官盈把江陸被綁這件事抛之腦後,可他去潮城跑一趟上官家,這事還是值得問問的。
“江谷主回來先去後園尋了些藥材,令人不得打擾……”
“綁過來。”
在鳳凰谷不少人眼裡,江谷主溫和有禮,脾氣極好,對這明面上的嫂嫂頗為尊敬。甚至放下身段,親自為她幹一些吃力不讨好的瑣事。
反而是上官盈對他頤指氣使,動辄打罵。
但侍女不會說自家小姐不好,隻能感歎江谷主實在可憐。
“……是。”侍女按下内心疑惑,匆匆去請江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