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見的顔料？

真的會有連瞎子都能看見的顔料嗎，顔湛不确定。

但他相信哥哥。

哥哥說有，就一定會有。

直到蕭懲摘下一朵芍藥送到他鼻端，說：“畫畫不一定非要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顔色也一樣——”

微微一頓，“你聞聞看。”

顔湛嗅了嗅，說：“好香。”

蕭懲又摘下一朵牡丹，“再聞聞這個。”

“也香。”

蕭懲笑：“你聞仔細點兒，香跟香都一樣嗎？”

顔湛說：“第二朵花的氣味更濃郁，似乎還帶着……”

說着說着忽然一怔，恍然明白了些什麼，“哥哥的意思是——”

“第一朵是芍藥，顔色是水紅，第二朵是牡丹，顔色是正紅。事實上，每一種花草的味道都不相同。”

“……”小孩兒認真聽着，眼睛裡逐漸有了星星在閃爍，蕭懲是在提示他，由花草做成的顔料，隻要記住它們的氣味就等于記住了它們的顔色。

真的可以嗎？好像一場夢啊。

他即使做夢也想象不到，在他永遠黑白色的世界裡，有朝一日卻能畫出彩色的畫來。

蕭懲微微一笑，“好了采花吧，采回去給你做顔料。”

“嗯！”小孩兒開心地撲上來抱住他，“謝謝哥哥。”

“……”突然被人來了個大熊抱，蕭懲怔了怔，手一時都有點兒無處安放。他不慣常跟人如此親密，尤其在塔中修煉的五年，早就習慣了孤身一人。

顔湛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難為情的舉動，忙松開手悶頭去摘花。

“呵——”蕭懲見對方這麼容易羞澀，不禁低笑：“臭小鬼！”

兩人采了可多可多的花，有大紅的牡丹、水紅的芍藥、粉色的夾竹桃、紫色的薰衣草、藍色的勿忘我、橙色的小秋菊……

還有綠色的蘆荟和狗尾巴草。

統共好幾十種。

帶回去浸泡、碾磨、成粉、定型，最後再裝進準備好的小盒子裡，期間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

等全部工序制作完成第一個四十八色調色盤橫空出世，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了。

半月之後，殷九離的十八歲成人禮如期而至。

而蕭懲接到的新任務是——

【任務六：請您潛入皇宮，幫助小攻為小受慶生】

彼時他正跟小孩兒兩個玩牆體塗鴉，綠色的菠菜、紅色的蘿蔔……直将神殿的外牆畫成了菜園子，聞言動作一頓：

“若我沒記錯的話，十八歲之前進宮，将會導緻鹹池亡國吧？”

.

“跟你說話呢，發什麼愣？”

見蕭懲自顧出神，一會兒挑眉一會兒搖頭的，殷九離以為他怎麼了，于是彈他了個腦瓜崩，誰知這一擡手竟發現表弟已經快比他高了。

“你個兒長好快啊。”他說。

“嗯？”蕭懲揉揉被敲紅的腦門兒，“什麼？”

殷九離笑：“我說你長得好快啊，才十三歲吧，瞧着都是個小大人了。”

蕭懲搖頭：“再前面幾句。”

殷九離說：“我生辰的時候，想接你到宮裡去為我慶賀。”

蕭懲扶額：“……會死人的啊。”

殷九離：“嗯？”

聽到這邊動靜，顔湛抱着蕭懲給他做的調色闆跑過來，“太子殿下。”

“嗯。”殷九離略一颔首，瞧見他手裡的東西，眼光微亮，“這什麼？表弟給你做的？”

顔湛點頭。

“行啊小十，還是你的鬼點子多。”殷九離說，語氣中的自豪不知道的還以為東西是他做的呢，說着沖顔湛伸手，“能不能拿給我瞧瞧？”

“……”

顔湛沒給他，不僅沒給，反而抱着調色闆緊張地往後退了半步，生怕他搶走了似的。

這就尴尬了。

殷九離微微皺眉。

蕭懲把小孩兒往身後擋了擋，笑着說：“就一盤普通顔料，沒什麼特别的。”

“普通嗎？”殷九離狐疑地看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怎麼聞到了花香，而且還很好聞？”

蕭懲隻能說：“好吧，那我有時間就再做一盒等你生辰送你。”

殷九離這才眉開眼笑，提起“生辰”，終于記起今日來找蕭懲的目的，說：“這次生辰我希望過得與以往不同，所以想聽聽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