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人說:“無情道集百家之長,最是無敵。”
蕭懲眼光微亮。
要學就學最厲害的,否則以後拿什麼對付魔化的小攻呢?
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書打開,誰知白道人又突然擡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且慢。”
“師父?”
白道人一臉神秘莫測地搖搖頭:“話說在前頭,即便是無情道,也不是最強大。”
蕭懲一怔,最無敵卻不是最強大?
“那,什麼才是最強大?”他問。
白道人笑了笑,卻不回答了,隻說:“現在告訴了你,你也做不到。而等你能做到的時候,即便不告訴你,你自然也會知道的。”
蕭懲:“……”擱這兒賣關子呢。
“好吧,那就學第二厲害的吧!”他退而求其次道。
白道人瞥了瞥他:“先别高興太早,這無情道雖然在功法上登峰造極,但——”
微微一頓,“但有一點壞處,還要看你舍不舍得。”
為了活命,沒什麼是舍不得的。當然——
如果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那還是算了吧。
蕭懲收回手,做出副乖巧模樣:“師父請說。”
白道人點點頭,道:“無情首先要斷情,一旦你開始修煉無情道法,‘情’之一字便要看淡了,換句話說,須要禁欲。”
蕭懲一愣:“隻禁欲這麼簡單?”
白道人也一愣:“你還想多難?”
蕭懲笑:“也不是。”
其實即使白道人不說,他也一早就知道修煉無情道需要斷情絕愛。
不過,這對别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難——
這是部耽美小說,書中女性角色屈指可數,而且都有官配。
他即使想談戀愛,也找不到妹子跟他談。
别說妹子了,以蕭厄在書中“萬人惡萬人嫌”的人設,就算他把自己掰彎了去攪基,對方定也會躲得遠遠的。
更何況,還有殷九離這個萬人迷的存在。
橫豎是孑然一身孤獨終老了,倒不如禁欲修仙。
努力苟住長命百歲,它不香嗎?
于是,果斷當着白道人的面,在帝君神像前立下了心魔大誓:“師父放心,徒兒一定會堅守本心,絕不妄動欲念。”
塵埃終将落定。
白道人再次重申:“你當記住,日後一旦你有違此誓,無情道破,必将肝腸寸斷,粉身碎骨,永入萬劫不複之地。”
“是!”
蕭懲答得爽快,心道:破是不會破的,這輩子都是不會破的。
便又歡歡喜喜地去看他的心法。
白道人見此,眉毛一抖,一句“且慢!”還未喊出,蕭懲已經掀開了扉頁——
“師師師!父父父——!”
瞬間,整座神殿都回蕩着蕭懲變了調兒的崩潰呐喊,由驚訝轉憤怒再轉無奈,最後又隻剩下好笑。
捏着皮兒,他把空無一字的書拎到白道人跟前,抖了抖:“心法呢?”
白道人擡手遮住半張臉,轉過身,擦擦汗,“那什麼,心法啊,心法……”
“哪兒呢?!”
“對啊,哪兒呢——”
白道人做苦思冥想狀,半天才像剛想起來似的“哦”了聲,說:“心法什麼心法,無情道哪兒來的心法?”
“………………”
蕭懲當空一口淩霄血差點兒噴出來,“沒心法我練個*&#¥%啊?”
白道人瞥他一眼,見小孩兒氣憤得臉都紅了,仇大苦深地瞪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現在内心是不是很憤怒?”
蕭懲張牙舞爪道:“超級憤怒,憤怒到想把您的眉毛一根根都揪下來!”
“……”
白道人笑得尴尴尬尬,下意識摸了摸眉毛,又問:“今日你殺人時,旁人看你的眼光,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委屈?”
蕭懲一怔。
每人都隻顧着責怪他畏懼他,還從未有人關心他會不會也覺得委屈。
百感交集,他輕輕點了點頭:“有點兒。”
白道人滿意道:“很好,又憤怒又委屈,你可以開始修煉了。”
話畢,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無字書,捏了簇火苗兒出來,随手将之燒成了一捧香灰。
蕭懲:“…………”
“别這樣看我。”白道人拍幹淨手上的灰末,微微一笑:“心法都是糊弄人的,無論修什麼道,若要變強,能依靠的,都隻有自己。”
聲音剛落,腳下的大地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蕭懲一個沒站穩,“噗通”跪倒在地。
白道人調侃:“即使聽到能修煉也無須這麼激動,剛才不是已經跪過了麼,怎麼又跪?”
蕭懲皺皺眉頭,試着起了幾下,但腳下晃得厲害,根本站不住。
連重達幾十噸的神像都跟着東倒西歪。
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幾欲滅頂的威壓,不知從何時起,空氣中開始流淌着越來越濃烈的血氣。
他冷得直哆嗦,抱着肩膀道:“師、師父,您早知它們今晚會來?”
白道人笑:“我不知道啊,我原計劃是一會兒就把你丢進鎮魂塔裡自生自滅,我好拐去戲園子裡聽戲。”
“自、自生自滅?”蕭懲捕捉到一個詞,欲哭無淚。
白道人斂了笑,正色幾分:“你想用什麼兵器?”
蕭懲想了想,說:“鞭。”
白道人說:“還是劍吧。”
蕭懲問:“為什麼?”
白道人笑:“因為我劍比較多。”
說着就把一柄似銀非銀的三尺長劍像丢破爛兒一樣丢到了他的面前。
蕭懲:“…………”
還真是劍多不值錢,不過既然早定了給他用劍,還讓他選什麼選?
蕭懲不大樂意地拾起那把劍,掂在手中的感覺讓他微微一怔——
這劍好像有生命一般,感受到主人正被陰氣侵蝕,竟能蘊育出一股暖流彙入他的軀體。
劍身的黑色暗紋像是古老的圖騰,又像是某種有封印能力的符咒。
看上去與殷九離的“焚情”是一對。
印象中,小攻最後就是用這把劍将蕭厄剔骨削肉的。
蕭懲頭皮止不住發麻,說:“師父,我想換一把。”
白道人有點兒意外:“‘餘情’位列十大神兵之首,你還不滿意?”
“十大神兵之首的是表哥的焚情,餘情最多隻能排第二。”
白道人糾正:“是并列第一。”
嗯……看樣子是換不成,蕭懲按按眉心,問:“什麼時候開始?”
白道人看看窗外:“再等等,等它們再靠近些。”
蕭懲乖乖坐蒲團上等着。
百無聊賴,看到褲腳上有根線頭就拿劍削了,順便又修了修指甲。
然而,直到他等得都快睡着了,除了地面依舊震顫、血氣漸濃之外,神殿上什麼都沒發生。
蕭懲霍然睜眼,道:“師父。”
白道人也意識到不對勁兒,看他站起來,點頭道:“救人要緊,你快去吧。”
蕭懲愣了愣:“您不一起去?”
白道人皺皺眉頭,“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想法?難道需要曆練的不是你嗎?别想躲師父身後邊兒偷懶!”
說罷不待他反駁,飛起一腳就将他踢了出去。
“………………”
華麗麗變成一枚炮|彈的蕭懲:師父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
神殿外,黑雲壓山山欲崩。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邪祟彙聚無量山,形成一股巨大的血色龍卷。
正如八年前十方惡靈侵入邺都一般。
驟風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磚瓦無全。
樹木被連根拔起,就連殷九離的移動城堡都被吹翻在地,三隻靈鹿被砸在下面,發出痛苦的悲鳴。
血龍卷的風眼,對準的不是别處,正是客房。
不好!
殷九離剛剛帶着小攻回了客房,這會兒怕是尚未離開。
蕭懲想也沒想,拎着那把幾乎跟他一樣高的“并列第一”神兵,拔腿就朝客房跑去,一把推開屋門:“太子表哥!”
果然,房中剛經曆過激烈一戰。
殷九離單膝跪地搖搖欲墜,以劍拄地,苦苦支撐。旁邊的地上躺着渾身是血的小攻,風眼猶如一根犀利的鑽頭,正呼嘯着侵透他的衣衫,往他心竅裡鑽。
“别管我,先救他!”
殷九離咬着牙,吐出一口鮮血。
蕭懲當然了解利害,立刻揮劍上前,試圖将風眼斬斷。
不料,神兵與風眼相撞發出“當——”得巨響,他竟一下被彈開了數丈遠,後背撞到牆上疼得他五髒俱碎,險些窒息。
趴在地上半天都沒喘上來一口氣。
相比之下,血龍卷不僅毫無頹勢,反而越演越烈。
蕭懲忍着渾身劇痛,顫巍巍地爬起來,蓄力準備再給一擊。視線不經意落在小攻身上,卻發現了一點奇怪之處——
地上的小孩兒明明正被邪物侵蝕,但閉着眼的樣子就像在睡覺,他的表情一片祥和,毫無痛苦之意,甚至還有點兒解脫的快|感。
難道……
蕭懲意識到點兒什麼,忽然丢了劍,徑直朝小攻走去,同時張開雙臂,似要以身擁抱住他。
殷九離瞳孔一縮,喊道:“小十!你瘋了?!”
話音未落,蕭懲的識海忽得鑽出一陣劇痛——
【警告!警告!您此舉有OOC嫌疑,請立即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