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沈念慈沒再見過顧硯,見不到他她也落得清閑,安安靜靜的待在潇湘苑侍弄花草,亦或是擺弄針線,活像不問世事的道姑。
有幾回吳媽媽實在瞧不下去,央她去汀蘭院向顧硯示好,卻也得她道。
“我去了汀蘭院又如何,左不過是自讨沒趣被趕出來,倒不如安分守己的待着。”沈念慈很清楚顧硯的态度,于他而言她這個妻子名不正言不順,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
他願意讓她住在顧家,已經格外開恩,她還有什麼好奢望的,再不知足的話,或許哪一日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把黃土掩埋,連像樣的衣冠冢都沒有。吳
媽媽怒其不争,卻也無可奈何,顧二少爺手段狠辣她是見識過的,既然這樣她便由着她去。
光影流轉,倏忽間快到了八月十五迎中秋的日子,是日顧府将大擺宴席,故而所有女使婆子都先遣散回家與家人團圓,到日子在回來。
這些天唯有幾個家離的遠的仍留在府中侍候,這偌大的顧府頃刻間靜得吓人。
沈念慈待在小廚房揉着面團,旁邊蒸籠熱氣騰騰,朦胧的霧氣氤氲着她姝麗的臉龐。
她不時地擡起頭羨豔的張望着屋外形形色色忙碌地人影,約莫是快到了中秋夜,仆從女使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起物什想要歸家。
把醒好的白面搓成一顆顆小圓球擺在旁邊的盤子裡,她又取來模子摁出一個又一個月餅,細看月餅上的花紋有白兔還有其他其他模樣。
竈台的火候掌握的恰倒好處,不消片刻便做好了幾個月餅。
“你嘗嘗。”沈念慈擺放在盤中,挑了個顔色好看的月餅,塞到扒在桌旁的小姑娘嘴裡。
顧胭脂淺淺咬了口,慢慢地咀嚼着,良久她揚起燦亮的笑容,“好吃!”
沈念慈彎眼笑道:“那就再多吃兩塊。 ”
數日來的相處,顧胭脂已放下對她們的戒備,常常偷偷跑來尋她讨好甜點吃食,雖才不過寥寥數日就被沈念慈養的雙頰圓潤。
顧胭脂伸手又拿了兩塊用帕子抱起來,揣在懷裡,彎眼笑道:“我拿去給玲珑姐姐也嘗嘗。”
沈念慈轉過頭看着小姑娘心急如焚地跑出去,笑笑又轉身繼續擺着剛做好的月餅。
織雪望向那道俏麗的身影,不住的惋惜:“大小姐真是可憐了,以後不知還能不能許人家。”
嬌豔如花的好顔色如此衰敗,怎能不讓人歎息扼腕,尤其她還是世家小姐,本該有個大好前程。
沈念慈信手拿起一塊熱騰騰的月餅塞到她嘴裡,“莫要再說閑話了,你陪我去一趟桂院,把這碟月餅送給老夫人吃。”
織雪嘴裡鼓鼓的,咬着月餅含糊不清的應是,端起一盤月餅放進食盒。
明月皎皎,星稀夜靜。
織雪打着燈籠走在前頭引路,走了一段路她驟然停步,側身道:“娘子,你走慢些前頭的路不太好走。”
桂院離潇湘苑并沒有太遙遠,隻是白天路好走,夜裡的路倘若沒有燭火映照根本分不清是小道還是别的路,主仆二人一前一後走着,周遭隐有秋蟬低鳴,還夾雜着陣陣嗚咽的貓叫,這靡靡之音于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森冷可怖。
忽地從後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紛紛側目望去,卻見有女使直直地朝沈念慈撞過來,幸而她躲閃地快,可她手裡提的食盒印沖撞撞到地面,裡面裝的月餅翻倒了出來。
女使聽到聲響,轉身停下她見是沈念慈,故作驚訝的喚道:“呀,奴婢有罪,還請少夫人贖罪。”
沈念慈緩緩蹲下身,拾掇起地上的月餅,擡起頭睨了眼那女使,動作溫吞地将那些髒了的月餅收拾起來,輕聲道:“沒事,是我沒提穩,不關你的事。”
她并不是锱铢必較的人,也不打算懲治這名僭越無禮的婢女,隻是有些心疼月餅糟蹋了不能吃。
女使看她沒有為難的意思,低聲嘲弄的嗤道,“又不是正經的顧家少夫人,硬氣什麼?”
未及細想,織雪揚手已掴了女使一巴掌,打得她手生疼,她攥緊手掩在寬袖中,“放肆!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沖撞少夫人。”
秋蓮摸了摸紅腫的臉,不疾不徐地挽袖擦拭面頰,擡眸冷睇她們二人,她不敢對沈念慈做什麼畢竟她是少夫人又得老夫人憐惜,于是她把主意打到織雪身上。
“你竟敢打我?”她揚起手便想回敬織雪。
織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冷哼一聲,俨然沒把她放在眼裡,“打你又如何,你出言不遜我替主子罰你罷了。”
秋蓮聞言頓時耐不住性子,她動手抓住織雪的頭發,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到頭來還是織雪占了上風,她三兩下就制地秋蓮服服帖帖。
但秋蓮也不是個吃素的,見自己落了下風,不甘示弱的沖上去反制住她,兩人打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