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魏沅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人跟自己的關系可以稱之為“親密”。就連現代的親生父母,魏沅也已經都有一年多都沒見面了。那兩人都各自建立了家庭,大學給自己打生活費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畢業之後就更是沒多少聯系了。
是啊,不管是現代,還是在這個世界,魏沅都沒有“親人”了。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真的就如魏沅所料。
雲歸給自己送來了藥膏,魏沅雖然在蕭沉舟那裡維持一個受害者生氣的形象,但沒必要跟藥對着幹,擦過藥膏之後額頭腫的地方消了不少,但依然有一片明顯的紅色。
蕭沉舟也沒敢再出現在魏沅的房間。說起蕭沉舟這個人,魏沅真的覺得他很奇怪。他身份高貴,卻偏偏盯上了自己這個小小員外郎之女。你說他強取豪奪吧,但是他有時候又很怕魏沅,就像是一個孩童那樣怕魏沅生氣。而且他每個月圓之夜似乎都會發瘋,魏沅決定以後月圓的時候一定要遠離蕭沉舟!
而魏家,自然沒有任何上晉王府要人的迹象。雖然上門了也未必會有人來彙報給魏沅,但是晉王府太安靜了,魏沅的聽力一向很好,更何況窗戶平日裡都是打開的,要真的有人擊鼓鳴冤上門來鬧,魏沅确定自己肯定是能聽到一些聲響的。
魏沅說不上自己是否有些失望,也許有一些吧……魏沅在現代對親情沒有任何期待,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雖然跟魏府的人有些小交集,但是感情深度也定然不可能達到能挑戰權貴的程度。可是,魏沅終究還是抱了一絲期待的吧,不然心裡這種失落是因為什麼呢?
魏沅輕歎了一口氣,正打開關上窗戶,天氣轉熱,中午有些太曬了。剛打算關上門,很好聽力的魏沅就聽到了一些動靜——
一些類似于“擊鼓鳴冤”的動靜……
魏沅猛地推開窗,側耳認真地去聽,真的有男聲在鬧的動靜!而是這個鬧的男聲有種很洪亮的感覺!
不會吧?魏尹那個便宜老爹,真的上晉王府來要人了?
魏沅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她雖然有過那麼一絲期待希望有人能來,但這份希望真的被魏沅心裡壓抑到特别一絲絲的程度……可如今,這麼渺小的希望,它竟然真的實現了!
魏沅不知道如何描述心裡那種酸澀的感覺,但就是心裡有種東西想要發洩出來。
吵鬧的男聲好像距離變得越來越遠,漸漸地徹底消失了……
糟了,蕭沉舟那個瘋子不會對便宜老爹做什麼吧?老爹不過一個小小員外郎,就算蕭沉舟真的一時發瘋殺了他,當今陛下也不一定會懲罰蕭沉舟,這個行為邏輯魏沅身邊這個世界的好幾個人比如江見微、昭雨秋半都曾給魏沅灌輸過。
魏沅朝着窗外聲響的方向大聲喊道:“有人嗎——有沒有人呀——你們不要欺負老頭呀——”
很快雲歸就出現在魏沅的窗戶前:“魏二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魏沅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揮手想抓住面前的雲歸,雲歸立刻往後退了兩步,退到了魏沅無法觸碰到他的地方。
“魏二小姐有事可以直接吩咐。”雲歸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機器人,沒有一絲感情。
“是不是我爹來了?門口那動靜是不是我爹?”魏沅連忙問他。
雲歸的表情變得有一些奇怪,猶豫了一會随即說道:“不是。門口不是魏員外郎。”
雲歸的神情明顯在隐藏什麼,遠處的動靜此時也明顯消失了。
魏沅有些慌張:“你騙我的是不是?你們對我爹怎麼了?你們是不是也要把他關起來?你們不能這麼做!這是違法的!”
雲歸的聲音依然不帶一絲情感:“魏二小姐,門口真的不是魏員外郎。發生任何事情,殿下會處理的,魏二小姐不用擔心。”
“我不用擔心?呵呵!”魏沅不由冷笑出聲,“你們強行把人關在這裡,好像你們做的事一點都沒錯似的。大燕國的律法就是這樣的嗎?擁有皇權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皇權之下就隻能任意讓你們欺淩?”
魏沅的眼裡滿是無邊的憤恨。魏沅被關進來這麼多天,表現得一直是輕松惬意的樣子,仿佛來這裡是度假的。是以雲歸也從未想過魏沅心裡對被關在這裡其實是怨恨的。如今這個樣子的魏沅,實在很陌生,雲歸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魏二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您的話,屬下會一字不漏地帶給殿下。”說完雲歸便離開了。
魏沅跌坐在床邊的地上,突然覺得很委屈。
自己一直沒有把被禁閉當成天大的壞事,反而努力地苦中取樂,表現得很輕松自在。可是心裡終究是不甘的呀!
憑什麼呀?憑什麼自己在現代就沒有人關心,甚至上學時吃都吃不飽。來到了這個世界,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蕭沉舟盯上了,本來是屬于楚挽歌的監禁,如今卻變成了自己。
有人問過這些是魏沅想要的嗎?沒有!沒有人關心魏沅内心究竟想要什麼!甚至現在讓魏沅意外的唯一帶給她親情的那個人,似乎也有很大的危機會遠離魏沅——
蕭沉舟來到魏沅房間之時,映入眼前的便是魏沅跌坐在床邊的地上,滿臉淚水,還在不停抽泣着号哭着……
蕭沉舟從未見過這樣的魏沅,之前蕭沉舟假扮船夫的那個燈會,衆人都在誇贊蕭墨辭與楚挽歌天生一對,魏沅被小姐們排斥隻能自己獨自一人坐上一艘小船時,她雖然難過,但都沒有如今哭得這麼傷心的樣子。
蕭沉舟覺得自己的心被她的哭聲緊緊揪住了,扯得很疼。他很快上前跪坐在魏沅面前,擡手想替她擦去眼淚,卻被她狠狠打了手。
魏沅望着蕭沉舟的眼神充滿着怨恨:“你把我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