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元璟順着他說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看見了幾個彎腰拉黃包車的車夫，就是都一卡一卡的，掉幀。

俞元璟沒說話。

晏時君又自顧自地說起來：“其實這個門挺好玩的吧，我腦子裡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潛意識，你在植物林裡畫霧氣彌漫的花圃，我騎摩托一下撞翻了你的畫架。然後你擡頭，我也擡頭，我看見你愣了一下，我知道……”

他欲言又止，惹得俞元璟擡手給了他腰側一下，“知道什麼你說完。”

“我知道這就是你對我一見鐘情的劇本。”

俞元璟癟了下嘴，沒忍住說：“我知道這個劇本有點兒病，撞我的東西，還要拐我的人，怎麼看我怎麼虧。”

“你不虧，你不知道嗎？”

風有點兒大，俞元璟下意識眯起眼，透過摩托的後視鏡，他看見晏時君望着前方的眼神十分笃定。

“知道什麼？”

“逆轉人生，身份沒逆對，你對我一見鐘情。”

前兩個連起來俞元璟還能懂，但第三個跟這有什麼關系？他正想問卻差點兒又被一陣強大的慣性給掀到前面。

“賣報啦賣報啦！哥哥！買份報紙吧！”孩童的聲音稚嫩又真誠，俞元璟嘴裡的“你幹嘛呢”立馬就咽了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一個紮雙麻花辮的小女孩堵在車前，衣裳灰撲撲，手裡攥着一沓報紙，仰着頭無比渴望地看着兩人。

晏時君擺擺手：“妹妹，哥哥現在真是一點兒錢都掏不出來。”

“我有。”

腰上力道忽然一空，身後傳來幾聲鍊條碰撞的清脆聲。

晏時君回頭，正好看見俞元璟把自己那枚羽毛胸針解了下來遞給小女孩。

“拿去吧，報紙就不用了。”

“謝……”小女孩驚喜的聲音卡了殼，蹦蹦跳跳的動作也頓住，就那麼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懸在半空。

又卡幀了。

俞元璟下意識看了晏時君一眼，正好跟他對視上。然後下一秒，前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能動？？！！”

“你聽我解釋哎——！”

摩托車猝不及防又隆隆作響，俞元璟一個猛撲趴在了晏時君的背上，結結實實吃了一嘴灰。

身後也恰時傳來小女孩後半聲：“謝哥哥！祝你們幸福！”

俞元璟怒氣沖沖：“你幹嘛？？”

晏時君尤為委屈：“這次真不是我，它自己動的，我控制不了它，它現在一直往前開啊啊啊啊啊——”

一串尖叫聲不像假的，但俞元璟不知道晏時君在瞎叫什麼，等他從後面探出頭意識到什麼情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砰！

黃包車跟摩托車對上嘴了。

俞元璟感覺渾身一輕，自己這次好像真被颠出去了。但他眼前卻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隻能聽見有斷斷續續的“滋滋啦啦”聲，像什麼電流。

……

隔着一層眼皮俞元璟都能感覺到外面很明亮，心裡有個聲音問“不會又回檔重來了吧”。他吓了一跳，恍然睜開眼。

金光燦爛，雲海沉浮，放眼望過去四下皆空，唯有前方不遠處有扇瑰麗高門矗立着。

是來時的時空門。

他一邊打量一邊走過去，搭上門把手，用力一擰——又是一陣白光乍洩。

“元寶！你出來了！”

腳都沒踩穩地呢，俞元璟就被人扶住了雙肩。他晃晃頭，側眸對上了晏時君的眼睛。

後者立馬丢開他，解釋道：“暈了睡了就回來了，我摔得比你重、暈得快，回來得早。就是我也沒等你多久，在這兒蹲着睡了一覺。”

俞元璟站在原地，緩了會兒才“嗯”一聲，“走吧，玩完了。”

“沒完呢！”晏時君忽然從後面拉住他胳膊，“騎車的時候我有話沒說完。”

騎車的時候？……俞元璟轉了轉眼睛，開始想。是不是他說什麼“一見鐘情”的時候？

他還沒開口問是不是，晏時君就看着他，堅定道：“我們兩個真正的第一次見面。”

俞元璟的心開始跳得怦怦快。

“相機沒固定穩，你調着三腳架的高度，透過鏡頭你猝不及防望見了我，我也望見了被相機擋住臉的你。我看見你慢慢擡頭，對我說‘同學你好，請問你可以往右邊走一點兒嗎？我需要錄那面院旗，謝謝你’。你從相機後面擡頭說話的時候我終于看清了你的臉、你的眼睛。然後我的心跳又變得像剛才跑一千五一樣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