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等一下。
好像不太對吧?
空氣忽然安靜了一兩秒,不僅晏時君擡頭愣住,俞元璟也發蒙、忘了自己要幹嘛。
“你…他……”九月就坐在他倆左邊,這會兒擡手晃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指誰,欲言又止。
“哪個呀?噢,我看到了,好萌,金藍色頭發的,是吧?”不遠處恰時傳來一道輕柔女聲。
俞元璟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果然看見三三兩兩一群人朝他走過來。
剛才說話的女孩抱着個兔子玩偶站在中間,看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茶色披肩中長發,發尾内扣,模樣很乖巧。
見他望過來,女孩還揮揮手朝他笑了一下。
旁邊的晏時君反應更大,當即站起來過去迎人。他一過去,女孩旁邊的三個男生瞬間“噗”一聲化成了三團白霧,在空中悠悠飄着。
“來,小芙蓉,來。”晏時君領着女孩走了回來,替她拉了自己對面的椅子,一本正經道:“我剛才說的是小芙蓉,她不吃胡蘿蔔。”
“那确實。”九月點點頭,又往嘴裡送飯,“小芙蓉确實吃不了胡蘿蔔。”
俞元璟跟着點頭,說不好自己是什麼心情,雖然早知氣球不可能放飛,但倏爾便被戳破、軟趴趴地落下來,他一時還有些小小的低落。
“你好,我叫小芙蓉,被胡蘿蔔嗆死的,所以對這個有陰影,有…影響到你嗎?”小芙蓉抱着玩偶,探頭看他,一雙眼睛又圓又亮。
啊??……好、好稀奇的歸西技術。
“不會不會,”俞元璟反應過來後連忙擺手,趁機将那盤胡蘿蔔卷心菜推遠了點兒,“那我替你把它移走。”
“謝謝。”
“被驚到了吧?”九月捏着叉子虛空點點,“這,簡直是非常正常的事,你不如猜猜我是因為什麼來這兒的?”
“吓死的,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晏時君回來坐下,自然攬過那盤胡蘿蔔卷心菜,挨個将胡蘿蔔剔出來。
“啧,能不能讓我們新朋友多點兒參與感?”九月伸長胳膊、越過俞元璟往他背上招呼了一下。
俞元璟連忙把九月拽回來,“我參與,我參與,我想問問這三團是什麼東西?”
他說的是飛在小芙蓉身邊的三團霧。
沒等九月跟小芙蓉開口,三團霧就忍不住朝他飛過來,在他耳邊“噗噗”噴着氣,不過噴出來的氣都涼冰冰的。
一個:“我們不是東西,是靈體!靈體!”
又一個:“我們是很高級的東西!在這兒待了很久很久了!比你們都要久!”
還有一個:“你…可以,可以叫我小睡,它是小吃,它叫小喝,我們全名都是三個疊字。”
——聲音也很空靈。
“好,行,好,”俞元璟揉着耳朵,無奈抱頭、甘拜下風,“好,吃吃吃喝喝喝睡睡睡是吧?你們好,你們好,你們好小吃大人、小喝大人、小睡大人。”
九月在一邊笑得花枝亂顫,他悶頭把臉埋在胳膊彎裡,肩膀一抖又一抖。
隻有晏時君很認真地解釋:“就是九月跟你說的那種例外,過了太久恩怨已清,記不住太多事,又不去投胎,慢慢就變成了這種形态。”
然後慢慢消失。俞元璟自己在心裡補了後半句。他記得剛才這三團還有大緻人形,怎麼一會兒又變成霧了?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咳、這、這才是它們的本體,剛才那是化形了,你知道就好,不用深究。”九月握拳笑得咳了兩聲,說着伸手揉了下俞元璟的腦袋。
揉得他渾身一震,屏住呼吸。
隔壁晏時君也忘了呼吸,忘了剔胡蘿蔔——卷心菜全部擺在一邊,胡蘿蔔絲按條擺好,像條形碼,也不知他到底要吃什麼。
好久違的感覺。俞元璟吞了口氣,幹笑着把他手拿了下來。
“诶,老大呢?你仨見到老大沒?”晏時君終于把所有的胡蘿蔔成功和卷心菜分了家,盤子往外一推,他問。
“沒見到,睡覺呢吧。”一團霧上下轉了幾圈,又飛回了小芙蓉身旁。
晏時君:“行,謝謝吃吃吃。”
“我是睡睡睡!讨厭!人家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你每次都分不清!哼!”這話簡直是咆哮出來的,可是如此空靈的嗓音再提高音調去喊,就顯得有些紮耳朵。
救命啊。。這誰能分得清?明明長得一模一樣,三團白花花的霧,豆腐腦似的,不對,稠了,蛋清似的。晏時君一邊點頭賠罪一邊在心裡呐喊自己無罪。
“我的錯我的錯,睡睡睡我下次一定能分清你。”
幾人說話這一會兒,流水席都快坐滿了,放眼望去全是有些虛的人形,但聲音卻不假,吵吵嚷嚷的。
來一個,俞元璟就得打一次招呼。不知點了幾下頭、說了第幾次“你好”,門那邊忽然安靜下來。
俞元璟轉頭看過去,正巧看見許多個像吃喝睡一樣的白色靈體飛了進來,有的還幻化出了翅膀,圍着中間的人呼啦呼啦上下飛着。
這麼大排場,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隻是他拉滿了好奇、做足了心理準備,看見老大露面的那一刻時着實是有點兒……down。
原來老大長得并不奇形怪狀,原來老大真是人形,原來老大真不小。
一米八幾,中氣十足,白大褂,說話時跟那天吼晏時君是一個調調。
有點兒像俞元璟地球上那個總是pass他方案的直屬領導。敬畏感非常強,還沒等老大走過來,他已經立正站好準備跟人握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