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階分三六九等,鬼界也不例外。卿無言深思,他不識法力,隻肖人間兵器,如何當得了陰間使者?待明日去黑白無常房中一問,否則再是天降神力,不會運用,也隻是廢物。
門“吱呀”一聲,南荒進來了,手中捧着瓶瓷白藥瓶,面上毫不掩飾歡愉:“仙人仙人!您是陰間使者,那可否與您一同前去,請您收留我,我什麼都會幹的!”
約摸着從客棧掌櫃聽聞消息來的南荒,興奮異常,引渡之事兇險,稍一不留神便會魂飛魄散,卿無言可不齒多帶一條怨魂,他眼都不擡便斷然拒絕:“不可,引渡之事可大可小,關乎你鬼生,且你修行尚淺,我可保不準能保你。”
南荒做鬼二百年,功力都抵不過來了七日的卿無言,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倒不是多了個麻煩。
南荒仍不放棄,追問道:“仙人,您就讓我跟您一起去吧……我隻是……隻是想,有朝一日,見到我那年邁老爹,能和他說上一句話,我那麼早就死了,也沒能孝順他……”
卿無言身子一僵,但隻翻了個身,一言不發。
屋内未點燭蠟,南荒心抖得很,他确實有個老爹,隻不過自己入京趕考後病死,一封信也未留下,若是卿無言答應,此後他便有機會答應。
暗中,二人不再多一言。
南荒自知沒戲,打了個地鋪要入睡,體諒道:“那便不打擾仙人了,我……”
“不怕死,就跟着。”
殺手從來不給自己找麻煩,但卿無言,心軟了。
南荒捏着藥瓶的手一頓,聲嗓幾乎提上幾分,不知曉的,以為他中舉了。
“真的?”
“話我隻說一遍,明日卯時出發。”
“好嘞,仙人安息!”
卿無言:……
………
說是卯時,南荒一人在夜裡翻箱倒櫃,細細簌簌猶如鼠物,惱人得緊,念及他老早便歸西,卿無言忍了。
每任陰間使者,所獲法力皆有不同,卿無言乃陰時陰日陰月所生,煞氣慎重,雖位列官職,但煞氣難除,唯有多積陰德,方可結下善果,蓋過煞氣。且每一任者,需有五百年凝練而出得陰靈圖,方知自身該如何做。
卿無言問道:“陰靈圖如何得到?”
黑無常提醒道:“往東三十裡,便是人間一處□□之地,那處常年累月,幾年幾年,滴雨未落,拿走□□陰靈圖,方可解決人間幹涸之苦。
地府不渡廢人,陰靈圖拿到,便是浴火重生的朱雀,拿不到,千萬年魂靈碎片都将流落于世,永不成形。”
一半的可能魂飛魄散,卿無言不多猶豫,隻稍一拱手道:“若是就此回不來了,那也是我卿無言應得的,告辭。”
鬼界與與人間的接連處,是屍骨堆山的荒涼老山,此處怨氣橫生,冤魂衆多,入眼處,是一汪渾濁水塘,茂密樹叢長着淩亂枝丫,天并未亮起,瞧着像活生生的人手。
南荒抱着包袱瑟瑟發抖道,“仙人,此處甚是陰森,樹木繁多,恐迷路了去,找個人探探路吧。”陰靈怪志偷摸着看了不少,樂呵得不行,反倒自己身上,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卿無言落井下石道:“怕啊,你有後悔的抉擇。”
凡是落眼處的,并未有人家,何來找個人探路?書且讀得呆傻了,卿無言在心裡恥笑南荒。
水往低處流,山南水北,此地既不是山水寶地,也不是好住處。
這會子若不是做賊心虛想要埋屍之人,何苦來此地給自己找不痛快,瞧一眼,三日都吃不下飯。
南荒嘴硬道:“不怕,我都死了。”
穢濁池水有涓涓流動迹象,順着水流處下山,定能找到住戶。
卿無言凝眸,手握彎刀,走入這昏暗之林,南荒面露驚恐之色,也趕忙跟上,心想這鬼地方他可不能一個人呆着。
每走一處,卿無言便在附近樹木,以彎刀刻标記。彎彎繞繞走了半裡路,他在一灼燒不堪的木頭處頓住,這路,分明已經走過了!
南荒不明所以,疑惑問道:“仙人,為何不走了。”
卿無言淡定回道:“此路方才走過了。”
走過了?
南荒更害怕了,但見林中忽起大霧,一老婦人,着素白衣袍,杵着拐杖,咯咯笑着走來,可是瘆人。
路做标記,卻還是繞回來了。且這老山屍骨成堆,這婦人卻如此膽大包天,卿無言眼皮翻動,他們,遇到鬼打牆了!陷阱便是為他們而做。
老夫人在霧中飄蕩,環繞之身皆是閉眼屍骨,屍骨内嗚嗚聲不斷,他們行走肢體僵硬,像極傀儡。
出發前,卿無言與南荒在地府玩樂時,發現一處名叫陰靈閣的藏書屋,屋内藏書衆多,皆為法術或禁術記載之書。
有一冊書名為《詭禁》,一術法為傀儡控魂,此術法陰邪,練就的人,不是不陰不陽,便是走火入魔,以新鮮魂靈為食。
南荒凄慘喊道:“傀儡控魂,啊啊啊啊啊啊,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