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多久啊——”

陸汎熙拖着調子，滿臉疲憊的望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季延，趁其他人不注意他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來緩解因為久坐而導緻僵硬麻木的屁股蛋。

去季延姥姥姥爺住的地方沒有直達的公交，兩人隻好騎着陸汎熙的自行車到地鐵站坐地鐵。正巧又趕上了下班晚高峰，站台上兩人眼睜睜地錯過了兩趟車，好在來的第三趟時擠了上來，密閉的小車廂内兩人被人群擠到了犄角旮旯。

停站時唯一一個空出來的座位被人虎視眈眈的盯着，在季延手疾眼快一把将陸汎熙塞到了座位上而告終。

這麼一坐就是三十分鐘，兩邊的人緊緊地貼在了陸汎熙的身上，他整個身子直溜的宛如小學課本裡學的那篇《白楊樹》，筆直而又挺拔。

季延艱難的掏出手機，瞧了一眼外婆發來的新地址，“我們馬上到站。”

“還好還好。”陸汎熙眼睛一下就亮了，像是見到了曙光。

高興沒兩秒時間，季延就朝他潑了一盆冷水，“出站後步行五百九十一米，需要走十分鐘左右到公交站點，然後坐K4，大概要坐一小時零九分鐘到外婆家附近。”

“……草。”陸汎熙徹底傻了眼，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還要這麼久？”

“還有大約三分之二的路程。”

“……你怎麼不早說？”

“你沒問。”

“……”

對方回了一個微笑。

陸汎熙咬了咬牙，别開腦袋徹底無視他投過來的目光。

報站聲響起，車緩緩停穩，車門打開。

陸汎熙率先起身，瘸着快要漸好的腳順着人群擠出了車廂，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為了甩開季延不禁加快速度。

出站口，他便停下了腳步，左右觀望了一圈兒。

“往右走。”季延拎着東西，追了上來，跑得急，聲線有些不穩，“你腳好了？”

“管得着嗎？”

躲人這招是陸汎熙擅長的招式之一，上學搗亂躲老師躲年級主任練就出來的，現如今用在了季延身上，以至于讓他懷疑陸汎熙的腳其實早好了。

陸汎熙依舊走在前面，到了公交站點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人人人，全是人，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了。

好在下班時間公交班次多，等了沒多久總算是上了車，陸汎熙看了看走到一個大叔旁邊，“麻煩您讓我過去一下。”

“好好好。”大叔側過身子讓出為位置。

在季延走過來時，他已經安穩的坐到了座椅上，一臉得意的對他說：“真不巧，我已經找到位置了，你自便。”

季延沒過多停留，朝身後走了一步，與靠窗坐的男生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咱倆能換個位置讓我坐裡面嗎？”

“啊？”

“是這樣的。”季延指着前面的陸汎熙，“我朋友身體不太舒服，坐在他後邊方便觀察一下他的情況。”

“嗐，這樣啊。”沒等男生說話，前面的大叔先開口了，大方的開口說，“小夥子你坐我這，你倆挨着坐着更方便些。”

季延笑着感謝對方，“謝謝您。”

陸汎熙說：“不是我……”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大叔拿着包騰了位置給他，忍不住從後邊誇贊季延，“小夥子真有心。”

季延禮貌性微笑着，“陸同學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随時跟我說。”

“卧槽！你大爺！”陸汎熙咬牙切齒的在他耳邊小聲罵道，“你還能再讨厭一點嗎？”

季延淡淡的笑了笑。

“跟我保持點距離！”

陸汎熙沒再看他，轉過頭把車窗拉開一手寬的距離，風順着縫隙灌進了車廂裡，暖流撒在他五官立體的臉上，柔軟的頭發随風浮動，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窗外，享受着這份夏天夜晚獨有的溫柔。

小小的車窗如同一張把現實生活圈起來的方形相框，相框外的每一處都有不同現實寫真照，而不同的時間被放在方框裡的又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北城的夜晚，微芒的燈光下是無數個穿梭在道路上的車流和背着“全身家當”為了趕上公交而大步奔跑的人流，兩條線平行地流動着沒有盡頭沒有終點。

“啊！”

一聲呐喊響徹整個車廂，引得衆人紛紛擡頭尋找聲音的源頭。

“有流氓，車裡有流氓！”

嘩然四起，大家面面相觑開始議論紛紛。

陸汎熙收回視線，看向車廂内因為驚吓聲音不自覺放大的女孩。她衣着得體，妝容正常，絲毫找不到一點不符合規矩的地方。

“就是他，他就是剛才摸我屁股的流氓。”

女孩十分笃定地說。她用手死死的抓着對方的胳膊不放，恐怕他會趁亂逃跑。

“誰……誰摸你了，你也不瞧瞧你什麼樣。”

一個頭戴着連體帽，口罩遮住小半張臉，中等身形，身高不算太高的男的。臉被遮擋得嚴實，壓根看不到長什麼樣，但一點可以确定他是北城本地人。

“我長什麼樣不用你評價，現在是你耍流氓，你的行為才應該被大家讨論。”

女孩沒順着他話說。

“誰能作證？”

“我自己就是證人。”女孩說，“況且公交車裡有攝像頭，一定拍到了你耍流氓的行為。”

“我也能作證。”

季延在圍觀人群中冒出聲音，顯得尤為突兀。男人怔楞片刻後意識到風向對自己不利，甩開女孩的手想走，來來回回拉扯中女孩一把扯掉他臉上的口罩。

“操！你找死是不是？”

遮羞布被女孩一把扯下來，男人一邊着急地用胳膊擋住臉，一邊氣急敗壞地咒罵。

“耍流氓還想走？”

面對他的大聲呵斥和辱罵，女孩沒想就此作罷，上前一步就要伸手去攔，男人的怒氣達到頂點，伸手狠狠地推了女孩一下，由于沒站穩腳步，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去你媽的吧。”

陸汎熙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擡手就是一拳，拳頭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男人的臉上，霎時間男人的鼻血從鼻子裡噴湧而出。

“卧槽，血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