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言初幾乎有點失神。
鏡頭根本拍不出來鐘浔真人的十分之一。
甚至連那次的視頻通話,也沒能拍出他那大帥哥的氣場。這人不上相是真的,睫毛是真的長,那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看狗都深情。和陸洺執那永遠冷臉、看誰都像欠他錢的死樣子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物種。
鐘浔穿着駝色風衣,笑了笑,輕輕喊她名字:“小言初。”
言初臉有點燙,低頭把手機往包裡一塞,小步走到他對面坐下:“好久不見了,鐘浔哥。”
鐘浔把菜單往她面前一推:“想吃什麼你來點,我都行。”
言初拿起菜單随便翻了翻,感覺鐘浔好像一直在看她,剛要說什麼,就聽見他接着補了一句:
“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我也是。”言初沖他咧牙。
“以前你可一直叫我‘浔哥哥’的,現在突然這麼見外,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言初被他這句“浔哥哥”念得臉上發麻,嘴角動了動,也笑:“都多大人了,還叫哥哥,不合适了,太别扭。”
“哪兒别扭了?”鐘浔給她倒了杯茶,笑得很淡,手指撐在下巴底下,歪着頭看她,打趣道,“我們小時候關系多好。難道,你是怕你男朋友聽了不高興嗎?”
言初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鐘浔說的是陸洺執,連忙幹笑兩聲:“哈哈哈,我就是個普通人,他是大少爺,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别想歪了,我現在是住在他家沒錯,但說白了就是各過各的,因為他有點事情……需要我幫忙。”
鐘浔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沒接話,隻是低頭抿了口茶。
半晌,他語氣平淡道:“可他說,你是他的人。”
言初起茶杯擋着臉:“個屁。”
“陸洺執那脾氣,我要真是他的人,現在墳頭草都得一米高了。”
她說得輕松,本來是想調侃一下的,結果話剛落下,對面的鐘浔神色就變了。
鐘浔放下杯子:“小言初,這種話不能亂講。像我們這種從孤兒院出來的,拿生死開玩笑,很不吉利。”
言初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人,會在這種事上突然認真。但那一瞬間,她的心,确實像是被什麼輕輕壓了一下。
鐘浔重新拿起茶壺,幫她續上了茶。手指靠近杯沿時擦過了她的指尖一點,她臉一熱,躲開了。
她看着鐘浔低頭倒茶的樣子,光打在鐘浔側臉上,看得言初有些出神。
……要是陸洺執能有鐘浔一半溫柔就好了。
很快菜陸陸續續上了,都是那種貴得要命的日料,擺盤都講究得和工藝品一樣。
言初夾了塊刺身,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要不是和你來,我真舍不得來這種地方吃飯。”
鐘浔低頭笑了笑:“以後帶你吃個遍,想吃什麼,告訴我。你現在有我了。”
言初也笑,但沒接話。
吃了幾口,她還是忍不住開口:“我一直想問來着,你從孤兒院被接走以後,過得怎麼樣啊?”
鐘浔停了下筷子。
“我養父母常年住摩納哥。他們對我挺好的,吃穿不愁。就是那種……你不需要特别争,也不會被特别寵。所有事都被排好了順序,隻要照着他們給的軌道走,便好。”
鐘浔說得輕描淡寫,像這些年真的順風順水沒吃過什麼苦。
言初聽着點點頭:“那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鐘浔笑了一下,手指轉着茶杯蓋,垂着眼睫:“本來我是不打算回來的。”
“但後來,我突然意識到,我要是再不回來,你就要被别人搶走了。”
言初手指一抖,湯勺敲在碗沿上,發出一聲輕響。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時間腦子像是短路,什麼都想不到,隻覺得耳朵在發燙,後脖頸有點麻。
鐘浔笑出聲來:“逗你的。”
“其實是家裡那邊的生意分了一塊出來,我暫時接手,要在帝都跑一段時間。”
言初松了口氣:“鐘、鐘浔哥……你這玩笑可不能亂開呀,吓死我了。”
鐘浔盯着她:“吓到你了?看來我的玩笑給你帶來負擔了。好吧,小言初,以後我再也不亂開玩笑了。”
言初默默抿了口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剛想轉移話題,結果鐘浔低頭拿了紙巾擦了擦手,又追上來一句:“但我還是有些奇怪,那你既然跟那陸洺執沒關系,為什麼要住在他家?”
言初差點被熱茶嗆到。
“呃……這事兒吧,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她是真不知道怎麼講,總不能說那人撒潑耍賴把她往家裡拽,拽完了還假裝若無其事,說得好聽一點是合作,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有病。
還在這組織詞呢,鐘浔突然掏出手機。
一亮屏,微博超話界面彈出來。
#顔值夫婦,四個大字頂在上頭,P圖、剪輯、嗑糖圖全堆在下面。
鐘浔溫柔道:“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陸洺執,但說實話,你的這些照片、表情包……都挺好看的。”
“想找你的時候,我還會上微博搜你呢,我還保存了一些喜歡的表情包。”
言初整個人都僵了半秒,連帶着耳朵都紅了一片:“你、你搜我幹嘛?你不是有我聯系方式嗎?想找我的話,你直接聯系我不就行了?”
鐘浔沖她笑了一下。
“你應該也記得,上次給你打電話,氣氛還挺尴尬的。”
他眼神沒躲,靜靜看着言初,卻一下收斂起所有笑意:“說實話,我不知道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系。”
“所以我不敢找你。”
言初心口莫名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她想擡頭說點什麼緩一下,結果鐘浔又說:
“但現在你說你們沒什麼,我也就放心了。”
言初其實有點發懵。她突然覺得,鐘浔好像不太一樣了。
明明鐘浔的話也很有分寸,笑也還像以前那樣笑,可從他說“你要被搶走了”的時候,從他眼神落在她臉上不肯移走開始,言初就知道了。
她能感受到,鐘浔對她的态度,和小時候的浔哥哥不太一樣。她心裡一陣一陣發虛,怕真的有一天,她一伸手,就再也抓不到小時候那個鐘浔了。
“其實那天之後,我立刻就去搜了這個陸洺執,”鐘浔突然開口,也不知是不是又在開玩笑,“人确實帥,身家也頂得住。小言初,你天天和他待一塊兒,你就不怕,你哪天真的喜歡上他啊?”
言初沒繃住,一口茶嗆進氣管,差點沒噴桌上。她擡手捂着嘴,耳根紅得吓人。
她怕啊,她當然怕。
她都怕死了。
言初拿了張紙巾抿嘴,也沒打算遮掩了:“鐘浔哥哥,你想聽實話嗎?其實,有時候他一靠近,我就緊張,手心出汗。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我知道,這種感覺,或許已經離喜歡很近很近了。”
“不過呢,我也不是個拎不清的人。”
“我不敢喜歡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我們兩個之間,條件差太多了。如果我真的喜歡他——”
咣!
一聲巨響,包廂門被人一把拉開。
陸洺執沉着臉站在門口,身穿一身高定西裝,上面的黑色細鑽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會怎麼樣?”
“繼續啊。不是在這兒聊得挺好的麼。把你想說的話說完啊。”
言初頭皮發麻,反射性往後縮了一下:“你、你怎麼來了?!”
鐘浔也微微皺了下眉,顯然沒料陸洺執會突然出現。
陸洺執目光隻落在言初臉上,眼神一寸一寸掃過去,像是确認她剛剛每個字、每個眼神、每個氣息他都聽見了。
然後他才終于肯正眼看向鐘浔,句句帶刺。
“言初,是我的人。”
“我不管你以前和她是什麼關系,現在她在我家住,我就是她現在的金主、監護人、上級、房東、合作對象。你頂多是認識她幾年,而你,又有什麼資格,和我陸洺執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