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言初做飯的功夫,陸洺執心如死灰般盯着頭頂的吊燈,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終于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理出了點頭緒。
首先,他的一百億,被被某種他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轉移到了言初賬戶,期限為365天。
換句話說,一年後,他的錢大概率能自動回到他手裡。壞消息是,他短期内根本拿不回錢;好消息是,言初沒趁機訛他。
其次,他雖然患有厭女症,但他這病……好像意外地對言初免疫。
最後,他原本隻是為了氣陸正廷,沒想到陸正廷竟然當了真,不但沒跟他吵,還讓他把言初,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回家。
這都是什麼事啊!
陸洺執伸手抓了抓頭發,今天真是他這輩子最兵荒馬亂的一天。
很快,言初就将幾道家常菜擺上桌了。
菜色鮮亮,油光恰到好處,熱騰騰的米飯香氣彌漫,比他家廚師做的更有煙火氣。哪怕是陸洺執這種不怎麼吃家常菜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幾道菜絕對好吃。
言初拿着兩雙筷子,往碗上一擱,全程面無表情地盯着陸洺執看。
陸洺執故意咳嗽了一聲,冷着臉,收起内心對言初廚藝的驚訝。
為測試他的厭女症,到底是否真的對言初免疫,陸洺執鬼使神差地在言初身旁拉開了張椅子,毫不猶豫地坐下去,坐在她身側,等待身體給出答案。
言初是真餓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連口正經飯都沒吃,從出門就被這個瘋子帶着亂跑,憋了一肚子氣不說,還餓得要命。
眼下做好了飯菜,言初也不裝斯文,更懶得理陸洺執,夾起筷子就猛吃。
陸洺執一邊夾菜,一邊用餘光偷摸打量言初。
這女人長得确實不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漂亮,而是那種很特别的好看,五官還透着點說不上來的大氣。要說這女人是從孤兒院出來的,沒念過大學,乍一看誰信?
但陸洺執總覺得言初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如果那個人長大了,會不會就是她這副模樣?
陸洺執手裡的筷子一頓,隻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按下去,專心對付眼前的飯菜。
倆人一天沒吃飯,很快就把桌上的菜一掃而空。
言初擦了擦嘴,瞥了陸洺執一眼,站起身收拾碗筷。畢竟拿了人家五萬塊,總得幹點活,不然這飯她吃得心虛。
她端着碗走進廚房。
陸洺執看了眼她的背影,又端詳着自己幹幹淨淨、沒起一個疹子的白淨手背,心裡那點疑惑愈發明顯。
他怎麼能不對她過敏呢?
陸洺執皺起眉,擡步跟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在水池邊忙活的言初,迫切地想在她身上找到一個答案。
言初洗碗的速度很快,動作幹脆利落,可洗到一半,言初忽然感覺到,背後正有道灼人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猛地回頭,跟陸洺執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陸洺執倚在門框上,雙手插兜,眼神奇怪得很。
言初手裡的碗差點沒拿住。
“……陸公子。”言初穩住呼吸,面對這張帥臉,壓下心裡不該有的悸動,“你盯着我幹活做什麼?你現在,不應該想着怎麼把你的錢轉走嗎?”
這态度可太讓陸洺執來氣了。他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她卻眼不斜視,一門心思琢磨怎麼把他攆走,連正眼都不給他一個。真行。
陸洺執沒好氣地說道:“我現在找不到辦法。”
聽到這話,言初直接把碗往水裡一放,水花濺得她滿手都是。
“那怎麼辦?你那118個億,現在全在我賬上,跟個燙手山芋似的,你倒是想辦法啊。你是還想再上一次熱搜,再一次擾亂我的生活嗎?”
陸洺執也是真的服氣:“3301号,我現在錢全在你這,渾身上下現在隻剩一百多塊錢,長這麼大我都沒見過這麼少的錢。最該生氣的人,是我,你明白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跟我吵?要生氣,也得是我生氣。”
3301号……
言初皺起眉頭,連手上的泡沫都顧不上擦,直接走過去,擡手戳了戳陸洺執的胸口,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我告訴你,我真的,非常,不喜歡你。”
“不瞞你說,昨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好工作,就因為你家高層腦子一拍闆的愚蠢決定,害得我連入職的機會都丢了。”
“把你那少爺脾氣收一收,我不是你傭人,不是你粉絲,不是你下屬,更不欠你任何東西。所以,我沒義務受你的臭脾氣。趕緊找到辦法,把你的臭錢拿走,咱們從此,就可以再也不用見面,再也不用打擾我的正常生活。”
她指尖的泡沫,在他的Chanel高定大衣上,留下了好幾道及其紮眼的水漬。
陸洺執感覺他的天又一次塌了。
他看了看她戳着自己胸口的手,又看了看言初:“你——”
言初冷冷一擡眼,直接無視了他,從他身邊繞過去,順手從桌上抽了張紙,邊擦手邊走向大門口,臉色陰沉得像是剛給人上完墳。
下一秒,“咣”地一下,大門被言初狠狠甩上,震得腳下一抖。
她走了。
她就這麼走了!
陸洺執站在原地,下颌繃得死緊,扯下身上的高定大衣,狠狠摔進了垃圾桶。
這麼多年了,沒人敢這麼甩他臉。更沒人敢在他面前,嚣張得這麼理所當然!
他不爽,非常不爽,很好,真他媽有意思。既然棋逢對手,那就得見見真章,看看是誰先認輸。
反正,他陸洺執,可從來沒做過輸的那一方!
……
……
言初一出門,就立刻叫了輛車。
平時她死活舍不得花這個錢,能坐公交絕不坐地鐵,能走路絕不打車,可今天不一樣,她賺了五萬塊,雖然那是陸洺執的臭錢,但那是錢,再臭也是錢。
運氣不錯,剛下單就有車,連等都不用等。她不敢回家,一想到熱搜、偷拍、路人圍觀……言初就頭皮發麻。
她也想過,今天也算是天降橫财,不如住酒店算了。隻是一想到酒店一定很貴,她的五萬塊還要撐很久,言初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一分錢都不想欠資本家的。
言初鑽進車裡,簡單搜索後,報了個最近的旅館地址。
出租車平穩地駛了出去,和陸洺執那種橫沖直撞、恨不得把油門踩穿的開法完全不同。
言初靠着車窗,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以前忙着打工,沒時間交沒朋友,現在更沒有朋友家可去,隻能先找個地方冷靜一下,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
二十分鐘後,車停在一處旅館門口。招牌上的燈管壞了一半,門口的玻璃上貼着手寫的房價表,一晚上才幾十塊錢,勝在便宜。
言初付了車錢,拎着包進去,開了間房。一推門,房間不大,牆紙有點發黃,地毯上還殘留着不知道哪位前住客留下的煙灰。
不過,至少能落腳,總比現在回家,被一群圍觀的人堵在樓下強。
她脫了衣服,直奔浴室,隻想永遠洗掉這一身的晦氣。
等洗完這個漫長的澡,也差不多晚上八點了。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吹風機,隻能拿浴巾把長發擦個半幹,在做完這一切後,她整個人重重倒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了一會兒,盡量不去想今天發生的荒唐事,但思緒還是止不住地往那邊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