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昭側頭看了眼對面牆的挂鐘,淩晨三點,正夜深人靜,是人睡得正深的時候,離天明破曉還有三個小時。
她掀開被子起身光腳踩在木質地闆上,腳底很快傳來一陣專屬于夜的涼意,側身來到桌子旁,從包裡拿出一個陶瓷瓶倒出兩顆藍白色圓形藥片,就着半杯涼透的冷水咽下去。
這藥副作用太大,她已經很久沒碰了。
上一次服用還是半年前,因為一個研究課題涉及到一種罕見雨林植物需要進行實地考察,她跟學校請了半個月假,獨自前往澳洲巴布亞新瑞倫桑海一個熱帶雨林内,采集記錄完成時準備離開之際迷路,她誤入一個山谷,發現其中全是風幹過後骷髅,是人類白骨,根據骨架可推測全是婦女和嬰孩。
順着山谷走了半天,在山谷背後掩藏着一個野人部落,也稱食人族,當時有三個人正圍着一口柴火鍋用餐,大鍋正上面吊着一個缺了下半身的亞洲女孩,而女孩明顯還沒斷氣,面如土色臉上溢滿痛苦,鮮血順着殘缺腰部滴落在肉沫沸騰的鍋底,那血腥混合着男人吞咽聲,一時讓她心中暴虐堪堪壓抑不住。
她沒有用武力,而是智取,用有毒緻幻植物弄暈了三個黑皮壯碩原始男人後,警覺觀察周圍無異樣後,她來到大鍋前撿起地上的碎石片割斷了吊住女孩的粗繩。
女孩面色滲白,整張臉痛苦皺成了一張白紙折的波浪紋,殘缺的下半肢血液仍在淌流,隻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徐槿昭清楚對方已經活不下來了。
女孩此刻像是一個破碎娃娃,脆弱無助,微張着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徐槿昭透過唇形明白了那幾個字。
她安靜一瞬沒說話,從腰間拔出匕首結束了女孩的生命。
因為女孩喏喏出聲幾個字是:殺了我!求求你!
在那之後連着幾個月徐槿昭每晚都陷入夢魇中,需要依靠藥物才能睡一個完整的覺。
而今夜怎麼又做了很久沒出現過的噩夢了?
九年前醒來,她就已經收不到外界任何情緒感知了。
是哭是笑,是悲是傷,都引起不了她的情緒起伏,是的,她和正常人不一樣,她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緒,也接受不到别人的情緒。
每個人都有的東西與她而言,無疑成了奢侈。
她的心理醫生何晗勉曾對自己說:”你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多數是由童年陰影造成的心理疾病,不要覺得多可怕,在這個社會中每個人多少都會或多或少有,隻取決于每個人的所遇到的應激源大小程度反應不同而已。”
尋常人一般遭受到緻命危險後,大腦會分泌出一種腦細胞生物質代替掉小腦情緒感知的一部分功能,這時右腦細胞會本能生出一種保護自身的合理機制。
“更準确的說,這是一種退縮逃避的心理功能,想要用物理療法完全治愈很難,就算是完全治愈了也會伴有很大副作用,比如大腦受損,記憶力下降,失去味覺或是聽覺視覺功能。”
當時她問有其它治愈可能嗎?
“有的,隻是也不一定能成功,找到造成這種結果的刺激源頭,或者用最簡單環境再功能重現一次當時的景象。”
但徐槿昭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這兩種情況顯然是行不通的,方法還未萌芽就被扼殺了。
主要何晗勉不會明白一點。
于徐槿昭而言,感知并不是那麼重要。
何晗勉說過她心中或許藏着一個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執念,這是在對方進行治療給她幾次深度催眠時發現的。
幾次治療無果後,她就沒再去過醫院了,情緒慢慢對她變得不重要。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徐槿昭是孤兒,無牽無挂,不用在意世俗交往标尺,能值得她在意的人不多,更别說能引起她情緒起伏波動過大的人了。
或許曾有不少人勸過她不要一直一個人,太孤獨了,應該早日找到一個伴侶,進入婚姻殿堂,歸為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