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綜合福利醫院,一樓,會診室。
死寂。
應觀洲面容平靜地坐在房中央的木椅上,周圍的怪物們都縮在角落裡。
因為剛剛的誤會,方才有多兇多危險,現在的它們就有多乖巧多安靜,龐大的身軀緊緊縮成一團,窩在角落裡,觸手把自己抱得死死的,六隻眼睛在觸手的間隙間偷偷看應觀洲。
然而,當應觀洲的視線轉向它們時,它們又會被吓到一般,趕忙挪開視線,但是應觀洲視線挪開,它們又會立刻緊緊盯着他。
就差沒把“心虛”寫在臉上了。
“那、那個。”
終于,有一隻怪物憋不住了,蠕動着爬了出來。
它爬到應觀洲面前,觸手在身前不斷地搓着,是人類一個“搓手”的動作。
“我、我們剛剛是說的有些過分了,”它低着頭,觸手搓得越來越快,尴尬地飛速道:“但是,還是有個不情之請……”
“你,你能不能,給我解剖一下啊?”
怪物道:“目前的儀器和診療手段都判斷不出你的病因,但是解剖的話,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應觀洲眼珠輕輕一轉,落在它身上。
【直播間】
“我剛剛說什麼來着,我就知道這些怪物不會那麼好心……”
“傻*主播,玩脫了吧!”
“主播被解剖了的話,還能活下來嗎?”
“這下翻車了,他如果拒絕,就和剛剛‘配合醫生治療’的言行違背,會引起懷疑;但是如果答應……可能就下不來手術台了。”
“嘶……别答應啊主播!”
“……”
應觀洲看着怪物,撐着臉,編成的麻花辮在腦後微微晃動了一下,像是黑貓的尾巴輕輕搖動着。
他眼尾上挑,一雙漆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怪物,“你想解剖我嗎?”
怪物忙不疊地點了點頭,“沒錯!解剖的話一定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說不定我的論文就能有着落……”它不小心話多了,連忙閉嘴,但依然眼巴巴地看着應觀洲,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應觀洲想也沒想,幹脆利落答應:“好啊。”
怪物:“!!!”
直播間:“!!!”
直播間:“靠!他不要命了?!”
怪物欣喜若狂,連忙伸出觸手,迫不及待地往應觀洲腳踝上纏。
少年細骨伶仃,觸手粗糙的表皮摩擦着細膩得幾乎透明的皮膚,留下暧昧的、水光淋漓的紅痕。
深色的觸手與白皙纖細的腳踝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極具視野沖擊力,一眼望去,仿佛被蟒蛇纏住的獵物,脆弱單薄,無處可逃。
然而,這“獵物”隻是掀了掀眼皮,擡眼看了一下會診室的時間,然後慢慢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他一邊說,一邊擡腳,重新又不由分說地,把那隻不安分的觸手踩在了腳下。
“……!”
怪物被他踩疼了,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松開了觸手,呆呆道:“什麼要求?”
應觀洲看向它身後虎視眈眈、目光如炬的一群怪物,輕笑一聲:“我不是很喜歡被人看光的感覺,哪怕是醫生,所以,”
他悠悠然:“我隻允許你們中的一個,解剖我。”
“!!!”
應觀洲說得這樣輕巧,仿佛要被放置在手術台上解剖的人不是他一樣,淡定從容。
縮在房間角落裡的怪物們頓時精神一振,眼睛頓時發光,紛紛踴躍舉手,準備競選上位。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驟然響起:“不!你不需要!”
站在應觀洲前面的怪物搖搖頭,大搖大擺地上前了一步。
它十分自信,拍了拍胸膛,得意洋洋道:“我一個人能打它們十個,恕我直言,除我以外,在座各位,全是垃圾。”
“什麼!!!??”
怪物們勃然大怒,周醫生更是氣得全身顫抖。
它憤怒地從怪物堆裡鑽出來,炮彈一般沖到應觀洲身前,對着剛剛大放厥詞的這隻怪物“啪啪”地狂扇巴掌。
“老賊!你想幹什麼!就算要解剖,也是給我!别忘了,在學生時代你的成績可是永遠低我一頭的!”
“放你的狗屁!”
“老賊”禮尚往來,毫不猶豫地把巴掌扇回去,六目圓睜,怒視,“我在手術史上的經驗可比你豐富!給你解剖?你解剖得明白麼你?!”
“扯你的蛋!你手術史豐富?你不會把在你手術台上死了的患者也算進去了吧?庸醫!”
“你好意思說?還‘不要擔心錢的問題’?你這是擾亂市場!沒有錢,哪裡來的科研經費?我們都去喝西北風嗎!”
“錢錢錢,隻知道看錢!醫生的本質就是全天下的病人都要醫!如果這都做不到,還談什麼醫者仁心?”
“想要我醫治,就是必須先給我錢!我才不管什麼‘仁心’不‘仁心’的,在學生時代我就看你不順眼了!”
“我要跟院長舉報你!别以為我沒發現,你在故意煽動病人給你小費來收買你!給你錢給的越多,你就對他們越耐心,而且會優先給他們治療!”
“這是合理的讓步!是靈活地變通!你懂個屁!?”
“卑鄙下流的廢物!”周醫生怒吼。
“愚昧死闆的學渣!”“老賊”咆哮。
“啪!”
“啪啪!!”
兩隻怪物似乎是成年舊識,積怨已久,一瞬間火氣就被挑了起來,憤怒地狂毆對方,對同袍重拳出擊。
應觀洲淡定地坐在它們前面,撐着臉,一臉好奇地看着它們,似乎想知道誰能獲勝。
從沈漱直播間中跑過來,本來準備撸起袖子破口大罵的觀衆們:“……”
???
群臉懵逼。
這是哪裡,我是誰?
怎麼怪物們都在為這個主播大打出手啊!!!
-
綜合福利醫院,五層,沈漱小隊。
喬嶼臉色蒼白,看向沈漱,道:“隊長,怎麼辦,最終boss似乎回到一層了。”
“我們小隊拼到第五層,損耗已經很嚴重了,恐怕……沒有力氣再重新闖一次了。”
下面的層數已經重新布滿了怪物,全勝時期的他們或許可以再闖一次,但現在他們如果再來一次,必有折損。
“是我的錯,”他低頭,“醫院地圖中顯示有兩個電梯,但是我以為另一個電梯也跟我們之前發現的那個一樣,已經廢棄不能使用了……”
他語氣中充滿自責與懊悔。
“不是你的錯。”
沈漱打斷他,他英俊的臉緊繃着,語氣冷硬得好似淬煉而出的玄鐵,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明明好像是命令,卻令人的動搖在頃刻間消失。
“誰也無法預料到最終boss會遊走,如果是這樣,這個副本的評級不應該是B,而應該是A。”
“這是一場硬仗。”他平靜道:“沒有時間給你去後悔和自責,否則你隻會成為拖累。”
【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