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蘊和夏可林并沒有在賀老師家裡待很久，午飯後老人休息，兩個人就離開了老師家。

夏可林今天的心情一直很好，從賀老師家出來後，笑着道：“師姐也有很久沒有回學校看過了嗎？現在時間還早，咱們一起去走走？”

“好啊！”

姜蘊印象中也隻離開學校一年，可真當回到校園裡，卻發現記憶裡熟悉的校園變得全然陌生了起來，重新刷漆過的教學樓，嶄新的宿舍樓，和道路兩旁早已郁郁蔥蔥的樹，姜蘊走在路上，看着偶爾路過的學生，眼神中滿是懷念，要是沒有意外，她現在也還隻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在劇組裡當着背景闆，每個月掙到微不足道的幾千元，就連在上海生活下去都是困難的。

“你為什麼要學表演啊？”

夏可林看着姜蘊認真的眼神，仔細想了想，撇嘴道：“師姐一定以為我要說什麼喜愛之類的吧，其實沒什麼原因，小時候我是學民族舞的，當時的老師說我腰軟，加上形象不錯，将來一定能成為很好的舞蹈演員，我媽媽信了那個老師的話，就一直讓我堅持下來了。我就記得小時候每個周末都不能玩，要去舞蹈班，劈叉下腰那些基本功練了好久，我當時哭着給父母說不想練下去了，最後還是别不過我媽媽。”

“那你怎麼不報舞蹈專業啊？”

夏可林聳聳肩，“天賦不夠吧！藝考集訓的時候見了太多比我條件好又努力的，我試着想和她們一樣優秀，可怎麼練習都追不上，後來也就想明白了，可能我不是天生适合做這個的，幹脆就不要和自己較勁了。”

夏可林這話說的輕巧，可姜蘊知道，一個人堅持十幾年的事情，在别人的天賦面前不值一提的時候，受到的打擊有多大，就像她第一次去到真正的劇組，和她對戲的是個老演員，她的無措拘謹在對方的襯托下更像是不懂演戲的，她從劇組出來後隻覺得無力，頭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堅持走下去。

“那師姐呢？又是為了什麼學表演啊？”

“自由吧！”

姜蘊這虛無缥缈的形容讓夏可林摸不着頭腦，“怎麼算自由？演員在鏡頭前不是一向沒有自己的隐私嘛。”

姜蘊搖搖頭，“不是生活上的自由，是和現實隔絕開的，靈魂上的自由和發洩。”姜蘊想起很小的時候，父母忙着工作，家裡隻留自己一個，當時她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看電視，電影頻道裡的電影是她最喜歡的，她當時看着電視裡的演員能肆無忌憚的将自己的不滿發洩出來，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從容退場的時候，她覺得真好啊！

後來漸漸長大，越發沉默的她仿佛隻有在這些影視劇裡才能抒發真實的自己，她也開始了解演員這個職業，當時成績尚好的她給自己父母提出想當演員的時候，父母都驚訝了，可還是仔細問她是不是認真的，知道她的堅持後，父母也是十分支持她。

風吹在臉上還有些冷，姜蘊縮了縮脖子，将自己的圍巾圍緊了些，開始懷念起大學的時光了，“你看那邊的小樹林，每到晚上，都有小情侶手牽手的去散步，隻是可惜，我大學的時候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想想還是有些可惜的。”

夏可林驚訝道：“真的假的啊？我怎麼聽說有不少師哥都追過你啊！”

“是嗎？”姜蘊認真想了想，“應該沒有吧，我大學的時候不算出衆，學校裡比我美的女生不在少數。”

夏可林不依不饒的報出了幾個名字，姜蘊聽着有些耳熟，想了想道：“确實有印象了，不過也僅限于接觸吧，他們沒有追過我吧？”

姜蘊這話說的坦誠，在她眼裡，和這些人确實有過交集，但也限于關于排練和報告的事，有幾個确實想着約自己出去玩，可當時的自己忙着兼職，拒絕了他們兩次後就都沒了下文。

夏可林笑嘻嘻道：“所以師姐你知道嗎？你在我們校友的傳說裡，一直是很高冷，很難追的女神！”

“哪裡有！”

夏可林小心翼翼道：“那……師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小樹林裡轉轉，就當彌補你大學時候的遺憾！”

“你又不是我的戀人，咱們兩個去算什麼呀？”

“那我們在戲裡至少也是戀人啊，你就當你是李薇，我是張九夏呗！”

“這都哪裡和哪裡啊！”

姜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和夏可林一起去到小樹林，兩個人并肩走在小樹林裡，誰都沒說話，不一會兒就聽見夏可林輕輕哼唱起來，那是賀老師很喜歡的一部法國電影裡的旋律，帶着獨特的慵懶感，在這個午後格外應景。

姜蘊跟着一起哼唱道，兩個人漸漸步伐一緻，偶爾走過狹窄的小道，為了不讓兩旁的樹枝挂到，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姜蘊看向一旁笑着哼歌的夏可林，心裡漏了一拍。

直到現在，她才能真的理解，為什麼在那個保守年代裡，本就步步小心謹慎的李薇，還是會不可自拔的愛上張九夏，就像一直灰暗的世界裡直直射下一道光，不由分說的照到了李薇心裡面，哪怕世道不容，她也想握住這唯一的光。

張九夏是李薇的光，夏可林又何嘗不是姜蘊到這個世界來遇見的一束光，将三十二歲的她和二十二歲的她連接起來，讓她不再懷疑自己是個怪物。

從小樹林出來，兩個人又一起去到圖書室和體育館，許多留校沒回家的學生都在圖書館自習，要不就三兩結群的在體育館裡打球。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活力是姜蘊不能比的，她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剛畢業時的自己，可直到看見玻璃門倒影裡的自己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哪怕這個靈魂再年輕，可也是不一樣的了。

夏可林在學校裡拍了不少的照片，兩個人一起慢悠悠的散步到下午，中途還遇到了幾個認出她們的學生來找自己合照和要簽名，不知不覺兩個人就在學校裡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

“時間不早了，咱們要不要在這裡用完飯再回去啊？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

夏可林說的那家烤肉店也是姜蘊大學時常來的，現在想想确實好久沒有吃過了，還是挺想念的，于是兩個人欣然前往，可誰知烤肉店緊閉着門，門前的告示上寫着過年放假不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