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活動,姜蘊整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她自己的腦子都是亂的,不清楚為什麼成了現在的樣子,這場夢從最開始的美夢到現在的噩夢隻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老天這樣的戲弄于她。
跟着季箐瑤回到熟悉的城市,明明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可她卻發現自己對周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她上次回到這裡是什麼時候呀?印象中她好像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兩個人找了間酒店落腳,姜蘊從來沒有那麼真切的體會過近鄉情怯這個詞,直到現在,看着熟悉的街道,隻覺茫然。
季箐瑤見她站在窗戶前,看着外面的夜景發呆,走到桌前倒了兩杯水,遞過一杯給姜蘊,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這次回來,要不要見一見親人朋友啊?”
“我在這個城市還有親人朋友嗎?”
季箐瑤想起來當時她陪着姜蘊操持她父親的身後事時,見到的姜蘊奶奶和叔叔姑姑,面對姜蘊父親在ICU搶救,姜蘊的母親慌到将銀行卡密碼輸錯,沒法繳費的情形時,依舊能冷冰冰地說出自己沒錢,在自己兒子死後的所有事,都任由姜蘊這個女兒去辦,自己在一旁卻是說三道四,最後更是在要下葬時厚顔無恥的找姜蘊要錢,不然不允許姜蘊把自己的父親葬進祖墳。
當時的姜蘊雖然憑着電影《來自小鎮》火了一把,已經算是小有名氣,可經過公司的剝削後手上根本沒留多少錢,要在上海那個大都市生活,身上還能留下多少錢呢?
她記得當時姜蘊打電話強忍憤怒向自己借一萬塊錢時無力的樣子,自己的親人在剛剛喪父的女孩面前,為了一萬塊錢撕破臉的醜陋樣子,讓姜蘊還如何能視為親人,從那之後,姜蘊就同她奶奶一家徹底斷絕了來往。
而後姜蘊母親查出子宮癌,強撐着身子熬了三年還是撒手人寰了,從那之後姜蘊買了這裡的房子,每年除了祭拜父母,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就連新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過的。
季箐瑤輕輕歎了口氣,“是啊!你在這裡好像也沒有什麼要見的人了。明天我們晚些時候在去墓地吧,我怕你又碰上你姑姑和叔叔,到時候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麼話來。”
姜蘊苦笑,她太清楚自己奶奶一家是什麼樣的人了,從她記事起,奶奶對她父母就多有不滿,偏心小兒子,自己這個孫女在叔叔家的兒子面前更是不值一提,為此父母早早就從爺奶家搬了出來。
後來自己的爺爺奶奶又嫌叔叔一直向他們伸手要錢,自己手上沒有錢可以給他們了,叔叔一家也不再依偎着老人,搬了出來。而後姑姑一家便住進了爺奶家裡,直到自己高中時爺爺去世,奶奶對自己的這個姑姑更是言聽計從,這些年裡家中的許多事都是她在其中撺掇,怕是現在更是厲害了。
“能說什麼話?我爸媽都去了,難不成還擔心我惦記着我奶奶家的房子不成?我和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季箐瑤擔心道:“話雖如此,但事兒還是不要做的太絕,你忘了之前同公司打官司的時候,那些狗仔爆出來的你家裡的事,說你不親老人,這些年都沒回去看過老人,還将你父親的錢全部收入囊中,一分都沒給你奶奶,這些不都是他們說給狗仔的嗎?為了這些話,你當時的名譽受到了多大的影響,直到現在你的那些黑粉還時不時的拿此事出來說事,而他們呢!當時你打電話讓他們澄清,他們不置可否,等你後來口碑好轉,他們又轉過頭給媒體說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我還真沒見過把自家人往死裡逼的。”
這些事姜蘊從小到大經曆的太多了,她早就看清了這些人的面目,也因此不會再為這些事傷心了,隻是覺得有些諷刺。
等到姜蘊真的站在了父母的墓碑前面,她才有些失态,拂過墓碑上的照片,都是父母年輕時候的照片,這些年裡父母和她各自忙碌,竟然從沒有拍過全家福,至少二十二歲的姜蘊從來沒有想過要拍張全家福,她總以為将來還有時間,等她事業有成,她可以将父母接到自己身邊,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
可原來三年後自己的父親就去世了,又過了五年自己的母親也走了,三十歲的姜蘊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那是不是三十二歲的姜蘊終于是忍不了這份煎熬,選擇了了結自己的生命,從而讓自己到了這個世界呢?那對于二十二歲的自己來說是不是也過于殘忍了?
她不知道該和父母說些什麼,話沒出口,鼻子就酸了,“爸媽”兩個字剛出口,就覺得嗓子像是被堵住了。
季箐瑤把帶來的花放在了兩人的墓碑前,朝着墓碑鞠了一躬,而後拍了拍姜蘊的肩膀,“我去前面等你,你怕是有許多話要和叔叔阿姨說,我就不打擾了。”
姜蘊以為自己不能接受,可真看着父母的黑白照片,她反而清醒的很,她直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隻是她心中還隐約期盼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回到過去,她一定抛下所有,回到父母身邊,提醒着他們按時去醫院檢查身體,可能也就不會成了現在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