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夏日的尾巴綿長,窗外彌漫着的始終是未褪去的熱氣,微風拂過,蟬仍長鳴。
畫室裡,顧清正專心緻志地完成自己的畫稿。
旁邊有個手上抱着書的人興趣正濃地看着他的動作。
畫闆前的主人雙手白皙纖長,放松地握着畫筆,動作不緊不慢,偶爾下筆稍重時,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的青筋略顯,宛如藝術品。
白色紙張上,随着顧清的動作,漸漸的,一個桃花眼卻并不妖娆反而有些俏皮可愛的女生形象躍然紙上。
等顧清完成最後一筆,才注意到旁邊站着的老師,沒有被吓一跳的驚訝,早就習以為常了,“袁老師。”
雖然他不理解為什麼很多老師都喜歡在他畫畫的時候站在他背後一聲不吭,但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袁佩點了點頭,笑眯眯的模樣明顯是很滿意顧清的畫作甚至是顧清這個人。
旁邊的學生們看着袁佩那樂開花了的模樣,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可仍舊很難相信這是系裡最不苟言笑的老師,不知情的反倒以為袁老最是和藹可親了。
當然,袁佩從不掩飾她的偏心。
再說了,系裡也不止她一個人偏心顧清,不說他的畫作,單看他這人也很賞心悅目。
男生蓬松的黑發有着如同絲綢般的光澤,一身尋常的白襯衫牛仔褲也穿得與衆不同,氣質斐然,一張優越的臉上表情永遠平靜又仿佛隔人千裡之外,整個人都像是從畫卷裡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再說他的畫作,現在早已不提倡天賦決定一切,可系裡的每一位老師見到顧清的畫作,嘴裡永遠念叨着——他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本就天賦絕佳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努力,沒有哪一位老師會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隻是,顧清始終年輕了些。
他擅長畫人像,可畫作裡的人物總是隻有他那位明豔漂亮的女朋友。
袁佩忍不住打趣道,“國印初賽結果快出了,到時候是不是要帶女朋友一起去看看?”
顧清看了眼面前的畫稿,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嗯。”
“年輕就是好啊,不過你這次畫了,初賽過後咱能換個人畫畫麼?”袁佩忍不住問了一嘴。
顧清向來沒表情的臉上此刻總算有了幾絲裂痕似的,“我盡量。”
袁佩得到了他的一分保證卻像聽到了十分一樣,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旁邊坐着的舍友石方樹道,“清兒,我慕了,袁老這意思,是笃定了你必過啊。”
“你這不廢話麼?咱系裡如果顧清都過不了,那其他人就更别想了。”班裡比較活躍的楊樂搭了句話。
“這倒也是,畢竟咱清兒的實力擺着的。”石方樹朝着顧清豎了個大拇指。
作為話題中心的顧清不甚在意,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在石方樹和楊樂早就習慣了他的性子,應該說全校人都知道。
顧清是出了名的好看,也是公認的待人冷淡,看似溫柔實際上卻和每個人都很疏離。
為此,學校裡很多人私底下都稱他高嶺之花。
這稱呼,顧清早就知道了,但他絲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隻有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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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屆國畫印象初賽結果展覽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
顧清随着人流進去了。
穿過門前的長廊,進入展覽大廳,中間有十四個圓柱般的玻璃罩,裡面各有一幅裝裱精緻的畫,是前十四屆冠軍的作品,而四周則是一幅幅用相框裱起來的畫,潔白的牆襯得每一幅畫都像是這場展覽的主角。
展覽館外人聲鼎沸,館内大家仿佛被按了靜音鍵似的,幾乎沒人說話,就算偶爾有交談,也隻是竊竊私語。
館内冷氣很足,參觀的人再多,顧清也沒有感受到熱氣,這讓一向怕熱的他很是舒适。
場館内人很多,顧清順着人流把展覽的作品全都看了一遍,最後,他駐足在自己的作品前。
畫上,明豔漂亮的少女穿着一身純白色的芭蕾舞服,她踮起腳尖,昂着頭,仿佛一隻高貴的白天鵝。
顧清越看越不滿意,這幅畫他沒有發揮好,身體線條有點僵硬,五官不夠精緻。
可哪知,身後卻有小小聲的贊美傳來,“天哪,這畫上的小姐姐也太美了吧!我原來一直以為國畫肯定是那種古闆又老套的畫,沒想到還有這樣式兒的!”
顧清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
小姑娘以為自己聲兒太大了才吸引了他的目光,連忙捂住嘴不敢說話了。
殊不知,顧清隻是被她贊美的言論吸引住罷了。
在他眼裡沒有發揮好的畫,竟還有人給出這麼誇張的贊美。
也許這就是内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吧。
二樓包廂内,一個男人站在窗前,身高腿長,寬肩窄腰,隻是背影便足以引人注目了,臉部線條分明,鼻梁高挺,雙唇微薄,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是漫不經心,整個人看起來倨傲又矜貴。
“人還挺多。”程睿語氣裡是藏不住的意味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