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明歸比安王還大個幾歲,府中連個姬妾都沒有,再不娶妻朝上那些大臣又該上奏在朕跟前念叨個沒完。”越青朔低頭批着折子,沉思半晌說道:“安王完婚後是該把常王的婚事也議上一議。”
朱筆上提,最後一個奏折批好後,越柔啟唇正欲順着往下說,于公公适時上前說道:“聖上,戶部尚書求見。”
越柔:“聖上有政務處理,本宮就先回去。”
越青朔:“替朕送送皇姑。”
越柔婉拒越青朔的客套,既然聖上不想聽她說話那她這個做姑姑的也不好繼續留在這惹人嫌。
眼下越柔最關心的當是明日的大婚。
“唉,王爺,再等等,吉時未到。”
安王府挂上紅綢貼上紅喜子,府中接親的丫鬟婆子站好了隊,隻待新郎官發話便可出門迎親。
越沛天還沒亮就在院裡候着,看府裡的衆人忙前忙後,等喜娘把人都整好了轉身就要出府去接親。
王府沒有女主人,越沛對這些瑣碎的禮儀又不懂,全靠喜娘和管家操心着。
喜娘心裡正盤算着吉時出門,從王府到相府的腳程,一擡眼就看到越沛大手一揮帶着人就要往外沖,讓喜娘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
“現在動身等到了相府王妃出門就會早于吉時,不吉利。”喜娘對自己剛才過于心急對越沛做出的不敬之舉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這可是王爺,她生怕自己得罪了貴人,王爺一怒事後發落自己。
出乎她意料的是越沛聽完後什麼也沒說隻是點點頭安靜的聽她說。
紅綢從屋檐垂下,随風飄動,一道道紅綢懸挂在屋檐宛如流蘇一般,将相府裝點得熱烈喜慶。
長廊正廳都挂滿各式各樣的紅燈籠與喜字,幾位身着華麗服侍的侍女捧着金盤銀碟,手持香爐在長廊忙碌地穿梭。
晚棠軒内倒不似外面那樣忙碌喧鬧,宣憶谙的閨房内點着淡雅的熏香,與空氣中濃烈的喜慶氣息交織在一起讓人悸動。
宣憶谙坐在銅鏡前,身着那件禮部精心縫制的鳳冠霞帔。喬娘為她梳上複雜的發髻,發間戴滿了各式各樣華貴的珠翠與發簪。
宣憶谙看着銅鏡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自己,臉上并沒有尋常女娘成婚時的嬌羞亦或是對即将離家的不舍。
她隻是毫無波瀾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像是看着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陌生的人即将去做一件跟她沒有任何關系的事。
她安靜地如同木偶般任人擺布,喬娘替她戴好最後一根發簪後說道:“姑娘,該去拜别相爺還有夫人了。”
正廳内坐在主位上的宣彧、沈槐看着宣憶谙給他們叩首,沈槐從手上褪下一個質地瑩潤的镯子套在宣憶谙手上:“這是你外祖母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唯願你能與王爺舉案齊眉,恩愛兩不疑。”
“谙兒謝過姨母。”宣憶谙撫摸上還留存着沈槐體溫的镯子,看着她的眼睛輕聲開口。
外面的喜樂和爆竹聲由遠及近傳進相府,傳進正廳。
那是越沛迎親的隊伍。
繡有并蒂蓮的喜帕落在宣憶谙頭上,緩緩遮蓋住她的視線,她視線所及隻餘腳下那一點範圍。
按照禮制,宣彧和沈槐隻能在正廳接受兩位新人的拜别,然後目送二人離去。
沈槐看着宣憶谙遠去的背影,不知不覺與當日她躲在屏風後面看着沈清離去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宣彧撇過頭望着沈槐泛紅的眼眶,順着她的視線也瞧見遠去的那對新人,不知想到什麼,臉色變得陰鸷難看。
一雙手青筋暴起,攥得咯咯作響,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浩浩湯湯的迎親隊伍簇擁着喜轎朝着另一個方向繞回安王府。
宣憶谙穩穩當當坐在轎中并未感覺到有什麼颠簸,直到一聲輕響——喜轎被穩穩當當地停到安王府正門。
随後轎簾掀起,一隻骨節分明遒勁有力的手掌心向上伸到宣憶谙面前。
宣憶谙定了定心神,将手搭了上去,越沛輕輕帶力,她就順着越沛的力走出轎子。
圍在安王府門前等着看新娘子的百姓看見蓋着喜帕的王妃出來後一陣喝好。
人群喝好聲中,二人一同邁進大門,往前幾步,便是火盆。
喜娘出聲唱道吉祥話:“新娘跨火盆,夫妻恩愛雙心結。”
宣憶谙垂眸,從喜帕下看見火盆邊緣,也看見火盆邊緣零星的火星。宣憶谙的喜袍寬大繁瑣,她拎起裙邊試圖小心跨過。
下一瞬整個人騰空失重懸在半空,宣憶谙下意識就拉住身邊可靠的東西免得自己摔了。
越沛身高腿長,攔腰橫抱着宣憶谙步子一邁輕松便跨過火盆。
喜娘:“……”
這不合規矩……
但喜娘不敢說。
她不帶停頓的繼續說着吉祥話,一路小跑着跟着越沛走向正堂。
正堂本該坐着高堂雙親的位置卻隻是擺放了兩個漆黑描金的牌位。
那是越沛的父母,大晏的前太子和前太子妃,于二十年前的一場宮亂中喪命。幸得前太子的弟弟也就是先帝及時率領軍隊趕來支援,救下了越沛。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薨逝,皇太孫年幼,為穩定朝堂先帝臨危受命繼承江山,憐惜越沛年幼失孤将他與幾個皇子養在一處。
越沛帶着宣憶谙走到父母的牌位前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