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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謠言不是因你而起?”
安王府内,越沛被宣憶谙潑了一臉茶。
“安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宣憶谙站起身俯視着越沛,眼神冰冷。
越沛擡起手臂用袖子一點一點擦拭幹淨臉上的茶水,再放下時臉色已恢複如常。
“本王隻是問問罷了,王妃何必動這麼大的脾氣。”越沛笑着看向宣憶谙,見她依舊冷着一張臉,越沛服軟似的說:“好好好,聽聞王妃與姜家娘子交好,如今一看果真如此。隻是聽說姜娘子被父親禁足家中,十日後你我大婚,她怕是來不了,本王擔心王妃會傷心。”
越沛關切的看着宣憶谙,看表情是個十足關心夫人的好夫君。
宣憶谙:“多謝王爺,此事便不勞王爺費心了。”
“好,都依你,那本王便說點需要我費心的。”
越沛把身上沾了水的外衣打量一遍,眉眼間帶點可惜。這是他前日剛做好的衣服,這料子是聖上賞賜于他隻此一匹,可惜沾了水就不能要了。
他脫下外衣随手搭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問道:“王妃與我成婚後定是要搬來安王府,那王妃院裡的人該如何處置?”
越沛回身挑起一邊眉似笑非笑望着宣憶谙。
宣憶谙仰視着對面的越沛,把他的戲谑全都收入眼中,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趙尋了然一笑。
“王爺若用得上,那自然要帶過來供王爺驅使。”
越沛喉間微動,止不住的笑從嗓間溢出:“那便多謝王妃。”
宣憶谙不應他後面的話,隻是彎起眉眼淡然一笑:
“按照規矩,成婚之前王爺與我不宜相見,我不便久留王府,憶谙先行告退。”
宣憶谙颔首回禮,估摸着這位王爺要問的都問完了,她轉身欲走。
“站住。”
不料這位王爺突然開口,宣憶谙頓住腳步沒有回身,隻是側首看向越沛的方向,等他說話。
等了半晌也不見越沛叫住她有何吩咐,宣憶谙隻得回過身好聲好氣問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宣憶谙心裡打定主意,這次無論他說什麼都要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回去,她可不似這位王爺,終日有大把時間可以荒廢。
“也不是什麼大事。”越沛慢悠悠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不緊不慢開口說:“聽聞宣府收留了一對來路不明的孤兒寡母,本王擔心王妃安危,想問問王妃做好事前有沒有查清她們的身份來曆?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王妃的善心鑽了空子可就不好了。”
“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好利用的?多謝王爺關心,您多慮了。”宣憶谙掀起眼皮,裝作沒聽懂越沛的話中話。
越沛站起身走到宣憶谙面前,據她兩步之距仍不止步直至腳尖碰腳尖,鼻尖對鼻尖。
霎時間沙沙作響的草葉凝滞住一般不聞聲響,宣憶谙看着越沛眼睛裡自己的倒影,聽見他的呼吸,整個人僵立在那。
她的視線看着近在咫尺的越沛,又好像穿過他,看向别處,宣憶谙自認自己的目力尚可,耳清目明,怎麼此刻眼珠子四處張望竟是模糊不清的。
越沛聽見宣憶谙停滞的呼吸無聲揚起嘴角,用極輕的氣音附在她的耳邊說:“十日後你便嫁作本王的夫人,如此說來倒是本王多慮了。”
宣憶谙恍然回神,退後幾步定睛望着越沛,袖子下的手不自覺痙攣抽動一下。
下一刻宣憶谙凝神靜氣,冷靜開口:“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好。”越沛含笑點頭,側首吩咐趙尋:“把王妃送回去。”
宣憶谙:“不勞煩趙侍衛,宣府的馬車已經來接了。”
宣憶谙走後,趙尋聽着馬車遠去的聲響對越沛說道:“王爺,王妃這些時日一直待在相府哪都沒去,您即将大婚,屬下還要盯着王妃麼?”
越沛一雙眼睛裡所有多餘的情緒全部褪去,恢複往日的平靜幽深。
他冷聲開口:“你沒聽見王妃說的?”
趙尋:“是,屬下立即吩咐下去,讓下面的人回來。”
“回來繼續去查那個文舉人和薛家人。”越沛道。
他的視線轉向椅子上他随手搭上去的外衣,上面的水漬已經幹了,可卻留下一圈明顯的痕迹。
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難道還想像無根之水那般無來處無去處,摸不着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