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徐達曾試圖輕薄于她,她想要報複也想幫花魁報仇,那殺了徐達一人不就好了,為何還要殺了城陽伯?如今更是一把火燒了整個城陽伯府?
她給出的理由不足以做出這些事。
越沛用審視的目光盯着她,銳利冰冷的眼睛晦暗不明。
宣憶谙迎面回視越沛,雙眼定定看着他,倏爾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城陽伯府的火可不是我放的,今日我忙着試穿笄禮的衣裳,沒空。”
所以——
照亮了半個城的火其實是城陽伯夫人親手放的。
為了保全夫君和兒子的名聲,更是為了保全整個伯府的名聲。
越沛偏過頭視線放在伯府沖天火勢上,風馬牛不相及地問:“宣娘子未來的夫婿選好了嗎?”
“父親姨母自會為我考量。”宣憶谙絲毫不意外他的話題為何轉得這樣快。
“也是,宣相愛女心切,等笄禮結束,滿京城來提親的人怕是會踏破相府的門檻。”越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宣憶谙盯着越沛一半掩在昏暗中的棱角分明的側臉,似笑非笑:“王爺真是夠閑的,就連女娘的婚事也要操心。”
越沛淺抿一口茶,意有所指道:“如此才可搶占先機。畢竟……宣娘子也不想嫁給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人吧?”
“……”
宣憶谙彎起眼角,揚起一張笑臉,隻是眉眼卻平靜不起一絲波瀾:“那便祝王爺得占先機。”
越沛笑而不語。
徐家風波随着一場大火燒了個幹淨隻剩下斷壁殘垣,醉紅樓又推出新的花魁,引得無數風流浪蕩子一擲千金,隻為醉倒溫柔鄉。
新任羽衛督尉因着換人又起一番風波也無人在意,唯一知道的是,這個新督尉倒不似徐達那種以權謀私仗勢欺人的人,反倒正直不已。
茶肆驚堂木下的主角被相府嫡女的及笄禮替代,甚至不少人私下裡設注,猜測相府這個及笄禮會不會大辦。
如今的相爺夫人會不會允許這場笄禮大辦?
尋常女娘的笄禮倒無甚注意,隻需請家中女性長輩為其換上發簪即可禮成。
但這些世家勳貴,王公貴族不同,家裡女娘的及笄禮是否隆重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她們的婚嫁,影響家族與家族之間的利益。
不少人私下猜測,宣家娘子的笄禮怕不會被重視,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多年前相府夭折的嫡子是因她而亡。
宣相痛失嫡子,宣憶谙是他如今唯一的女兒,可女兒終究不能延續宣家香火。而宣彧若是在意這個女兒便不會将其逐出相府,關在城外園子裡一關就是七年。
想來不僅是宣夫人困于喪子之痛至今仍未走出來,宣相尤甚。
另一部分人則認為不論怎麼說,宣憶谙是丞相之女,若是笄禮辦砸了,丢的可是宣相的臉,為着這,宣娘子的笄禮陣仗小不了。
更何況,人都已經接回來了,大将軍之女也受邀為宣娘子置辦笄禮。
雙方各執其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出來采買的文心靜靜喝完面前一壺茶後杯子在桌面上重重一磕——
下一瞬,那些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閑人嘴上便豁出一條口子,鮮血淋漓。
“你這丫頭莫不是貪玩誤了時辰,怎麼耽擱到現在?”喬娘接過文心帶回來的東西嗔怪道。
文心沒說話,隻是安靜聽着,宣憶谙見她耷拉個腦袋一句話不說忍俊不禁問道:“這是怎麼了,還委屈上了。”
喬娘低頭一看,小丫頭的眼眶紅了一大片,稀奇道:“我沒說重話啊,怎麼還要掉金豆子了?”
這可着實罕見,文心雖然年歲小,可因幼時跟着師父遊蕩江湖,心性早熟哪會輕易哭鼻子。
宣憶谙和喬娘雖說取笑可也不免憂心别是在外面受了欺負。
文心聳聳鼻子,問道:“姑娘的笄禮是京城最盛大的吧?”
宣憶谙一愣,末了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何意,指着滿院子來來往往忙着布置笄禮的侍女輕聲說道:“姑娘的笄禮一定是京城最盛大的。”
哄好了文心後,宣憶谙面如沉水站在銅鏡前看着鏡中自己試穿的繡有複雜花紋的笄禮禮服。
她的笄禮若是辦不好,豈不是白費了那些人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