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伺候徐督尉的花魁?”文觀言挑起花魁的臉凝視着,問:“徐督尉死的時候隻有你二人在?”
“是……”花魁抖着嗓音回答。
文觀言的親衛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着什麼。
文觀言的臉色愈加無奈,他站起身,示意手下人把花魁帶回去。
“查出什麼了?”越沛自是也看見文觀言無奈的臉色,如是問道。
文觀言沒有回答,隻是先讓人把醉紅樓一幹人等全部關進大理寺,等待問審。
烏泱泱的一群來又烏泱泱的一群走,大理寺薄薄的一紙封條虛虛貼在醉紅樓的大門上。路過的人如避蛇蠍般躲着走,誰也不想沾染半分晦氣。
一夕之間因着醉紅樓而熱鬧非凡的西街空空蕩蕩,隻有飛揚的塵土光顧。
文觀言非要到安王府才肯說他的親衛查出什麼來。
越沛屏退了衆人:“可以說了?”
“徐達這小子真是丢人!竟死于馬上風。”文觀言喝口水潤了潤嗓子才說。
越沛看他一眼:“沒了?”
“還有什麼?徐達死在那花魁榻上你又不是沒看見,當時仵作就驗了屍,醉紅樓的一幹人等也全都拷問個遍。”
醉紅樓的老鸨以及所有的花娘都知道徐達是常客,一來就在樓裡住上個十天半個月,今天這個青娘明天那個海棠的厮混。
長此以往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更不用說徐達那副本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
“我是怕消息傳了出去丢了他城陽伯府的人,這才私下與你說。”文觀言道:“過幾日找個由頭,将罪責扔在那花魁身上,也算有個交代。”
再說,徐達本也是死在花魁身上,隻讓一個花魁抵命那是她醉紅樓的幸事。
越沛:“你要找什麼由頭?”
文觀言“啧”了一聲,分外頭疼,怎麼說也是羽衛的督尉,又是城陽伯獨子,總不好說他死在一個花娘的榻上。
死的時候沒人知道便也罷了,還能說他勤于政務,勞累而死,也算是有個好名聲。
但這會兒消息估計傳遍京城了,明早聖上定會得知此事,隻能找個不那麼牽強的理由搪塞過去。
得保全城陽伯府的臉面啊,文觀言想。
文觀言背着手在堂廳裡踱着步子來來回回的繞,恨不能把自己的頭發揪掉。
越沛斜倚着身子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發愁,手裡的蓋碗撥弄着茶沫,一盞茶吃完文觀言還是沒想到合适的由頭。
文觀言轉頭看見還在悠哉品着茶的越沛,胸腔一口血梗在喉間不上不下。
文觀言心想自己怎麼攤上這麼個朋友,他咬着牙根說:“你要是有辦法你就說,别在這賣關子了,他伯府的臉面要,我大理寺的臉面更得要!”
“徐督尉死于食毒,這個理由可體面。”越沛拿起桌上的糕點置于眼前。
“食毒?”
“徐督尉在醉紅樓誤食了兩樣相克的食物導緻急症,不治身亡。如此既保全了伯府的臉面,也留住大理寺的體面。”
文觀言将信将疑:“這能堵得住悠悠衆口?”
越沛把糕點高高抛起又輕輕接住,冷然一笑:“衆口堵不堵得住重要麼。”
文觀言聞罷眉梢微揚,他費這心又不是為了讓人信服,信不信的與他何幹?
他拱手道:“多謝王爺,改日設宴請王爺吃酒。”他還得連夜回府寫奏折明早呈于聖上。
豈料越沛也緊跟其後,文觀言狐疑地斜他一眼,這煞星又要幹什麼?
越沛知道他是要回去寫折子,拍拍他的肩:“我去看看我那死于食毒的徐兄弟。”
文觀言擡眼望着天上舒朗的星星,不明白這個煞星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去看一個死人幹什麼。
他突然想起,京城裡的纨绔總喜歡圍着這位王爺轉,徐達更是尤甚,現在人死了他總是要去看一眼的。
文觀言望着越沛遠去的背影心想,大抵是閑的。
不過他一個王爺走哪都有人護着也出不了事,還是先擔心自己明日上朝吧 ,剛出孝期就遇上這事,他這安生日子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徐達剛死不久,身上還留存着與花娘厮混後的淫靡之氣。越沛眯起眼睛,眼神中的嫌棄是半分掩飾不住。他接過趙尋遞過的帕子掩住口鼻,徑直走到徐達面前,掀開了覆蓋在他身上的白布——
白布下的徐達衣衫不整,隻是堪堪遮擋住下身,身上還沾染着不少不明液體。
徐達青白着一張臉,嘴角上揚的弧度僵在臉上,兩隻眼睛直直瞪着上方天花闆,失去神采的眼睛依然可以窺探出當時的茫然。
死亡隻是一瞬間,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趙尋把徐達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後看着越沛輕輕搖頭。
沒從他身上發現任何下毒的迹象,更沒有任何傷口,重重迹象表明徐達的确是死于馬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