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憐惜宣娘子甚是無辜且年幼,不好對一個無辜稚兒下手。就令欽天監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在城外蓋了個園子,把宣娘子關在裡面,不到成年不得離開半步方能化解煞氣。也許以後宣夫人會再有身孕。
自此一關就是七年。
宣夫人卻再也沒有過身孕。
宣憶谙唇縫抿成一條直線,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浸滿嘲弄之意。
少女清脆的嗓音清晰的響起,縱使宣憶谙早已知曉這些,可當這些話真的傳進自己的耳朵時依舊如同密密麻麻的鋼針一般刺耳紮心。
“康甯城的娘子就是如你這般在背後嚼人耳根?白娘子,你可千萬不要跟這種娘子學啊,以免辱沒了榮國公府的名聲。”
一道嘲諷的女聲蓦地在許冉甯身後響起,議論他人長短正心虛的許冉甯被吓得臉色刷的一白。
許冉甯哪被人這麼罵過面子上一時有些挂不住,不服道:“我又沒诓人,偌大的康甯城誰人不知?姜娘子替人打抱不平怎麼不去堵了全京城的嘴!”
姜韻一襲烈焰如火的紅衣勁裝在一衆顔色淡雅的衣裙中尤為顯眼。
姜韻抱着手慢悠悠走到許冉甯跟前彎下腰與她平視:“堵全城百姓的嘴我沒那能耐,堵你的嘴我倒是有幾分本事。”
姜韻幾歲時便被父兄帶至沙場,兵戈鐵刃中長至成人,養成了一副嫉惡如仇,心直口快的脾氣秉性。
“你!”
許冉甯氣結,她跟姜韻不知是八字不合還是怎的,二人碰到一起省不了一頓口舌,分個高下,偏生這次在背後語人是非确是她理虧,她隻有咽下這口氣。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别傷了和氣。這次是我二人不對,多謝姜娘子提醒。”白绾知道這倆人一見面就掐,在二人把事情鬧大之前忙打了圓場止住此事。
“誰跟她是姐妹!”許冉甯怒氣沖沖瞪了一眼姜韻,拉着白绾去别處賞花。
宣憶谙看完這場戲以為姜韻也會跟着離開,不想一擡眼正對上她透過杏樹枝桠望着自己的眼睛。
姜韻站在她的角度早看見宣憶谙在這坐着,她本不想摻和許冉甯的事,誰能想到她竟蠢到在正主面前論人是非!更讓她生氣的是,人都罵到眼皮子底下了,宣憶谙居然還能坐的住!
“想不到竟是個軟性子的人。”她冷哼一聲,言語中無端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轉念一想,怎麼不是呢?
若非是個軟性子的人又怎會被人趕到城外荒園?
“多謝姜娘子仗義執言。”宣憶谙聽見她的低語,唇角微揚。
“我隻是看不慣許冉甯那些人罷了。”說仗義執言也不至于,姜韻在行伍中待的久了,不習慣也不喜歡那些擰捏的做派。
火紅的衣袍如風一般來又如風一般去。
杏花紛揚随風飄揚落地,轉瞬間這裡隻剩下宣憶谙三人,好像剛才的娘子們不曾來過。
這裡位置偏僻不用見人,是個曬太陽的好地方。宣憶谙支着額角,繼續曬着太陽,心裡後悔沒帶個話本子來。
春日的太陽暖融融的照在宣憶谙身上,她倚靠着欄杆昏昏欲睡。
眼皮愈來愈沉,好不容易将要合上時,越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軟性子的宣娘子怎麼一個人躲在這睡覺?”
“……”
宣憶谙先是一驚,随即在心中感歎:這地方尤為偏僻,是她精心挑選來曬太陽睡覺的,怎麼一個兩個都往這湊。
饒是内心一陣無言以對,她也隻得站起身對來人恭恭敬敬屈身行禮:“見過安王殿下。”
越沛掀起廊下懸挂的帷簾,自後走近,看樣子是在那待了許久。
文心倒吸一口涼氣,認出此人正是當日擅闖晚園被自家姑娘藥暈的那個男人。
二人垂着頭餘光對視一瞬,文心聽見自家姑娘喊他“安王”,可她不懂這是何等貴人,照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
另一邊的喬娘手心發涼直冒冷汗,她雖陪着宣憶谙在晚園待了幾年,但京城中這些手握權勢的人她可是知道的。
京中權貴,勢力盤根錯節,輕易得罪不起,稍有不慎或是大難臨頭。而有些手中無甚權勢卻比擁有滔天權勢的人還得罪不起。
就比如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