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洲僵了一瞬,他不是沒見過美人落淚,然他向來冷心冷肺,憐惜的情愫是生不出一點來,但見紀映如此地流淚,莫名生出幾絲心虛的意味。
沉默片刻,道:“我應你就是,但你可要想好,現在時機算不得好,易惹他記恨你。”宋臨洲原本是想趁曲夫郎刁難他時,再借題發揮,打得他沒有還牙之力。
若現今他将那曲夫郎叫過來,曲夫郎必認為是紀映向他告狀,他是宋府裡最受寵的少爺,曲夫郎不敢也不能惱他,但紀映免不得招他記恨。
紀映一秒收了眼淚,微微泛紅的眼尾漾開笑意來。
今宋臨洲瞠目結舌一妙。
“我還不是怕時間來不及,再則是曲夫郎似乎總瞧不上我,哪怕沒有此事,他照樣不喜歡我,還不若以權壓他,暫得一時的爽快。”紀映也不怕别人記恨,左不過多加提防就是了,若真的碰及到他的底線,那就讓他徹徹底底消失即可,他有的是手段和力氣。
宋臨洲早查覺到曲夫郎不甚喜歡紀映,除開曲曉朗,他私下裡還派人查探一番,約莫能圓出一個全樣來。
曲夫郎早年嫁了個與他有婚約的落魄書生,書生中舉後,便收了一房小侍,聽說那哥兒生就一副丹鳳眼,狐媚樣,勾得那書生不着四六,徹徹底底冷落了曲夫郎,偏偏曲夫郎嫁姿不豐,娘家也無助益,靠幾分手段勉強與那狐狸哥兒鬥法,直到曲夫郎唯一的兒子身死……
那書生府裡的人就像是被閻王加班加點劃命薄似的,一個接一個出事,幾個庶出的一個不剩,書生的死法更是令人難以啟齒,同那狐狸哥兒一樣,死于髒病。
嚯!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宋臨洲似有若無的目光掠過紀映的漂亮眼睛,标标準準的丹鳳眼,面部骨感突出,唇色一紅就會帶上媚色,怪不得曲夫郎會遷怒。
紀映可不知曲夫郎的來曆,隻以為自己揭了曲曉朗的底,惹惱了他,另他也猜測,有些人天生是不合的,也無可厚非。
不由地催宋臨洲,“勞郎君盡快辦。”
宋臨洲讓謹言去請,曲夫郎來得也快,微微行禮,“老奴見過少爺,不知少爺喚老奴過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雖主君叫少主君辦賞菊宴,但也令老奴作副手幫襯,一應事務好不累人。”
“聽阿映說,這賞菊宴的賬他還沒瞧瞧呢,左一個右一個都說支不出銀子來,諾大一個宋府,這不是平白讓人笑話。”宋臨洲坐着,看他雖要仰着頭,但睥睨着他的眼睛冷冷地似萃着冰。
曲夫郎被這麼盯得頭皮發麻,臉上硬擠出笑意,立馬對上話來,“少主君初入府,對府内一應事務不甚明晰,老奴想着理清了再呈上去,至于銀子……老奴就不知了。”一句話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宋臨洲不欲與他饒腸子,直道:“罷了,你且把賬全給你們少主君,不得再陽奉陰違。”
“少爺這是什麼話,老奴向來勤勤懇懇,哪做過……”曲夫郎笑意未變,縮在大袖裡的手緊了幾分,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旁邊笑意盈盈的紀映,一時忘了要說的話。
畫面倒推,重疊,上首坐的男人嫌惡的眼神,旁邊嬌媚哥兒的挑釁,畫面翻轉成血淋淋的一片,令她片刻間如墜冰窖,身子冷得不知何為人間。
人的讨厭不是沒來由的,但這個點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