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人尚扶風弱柳之美,作為陵州城有名的美公子,紀映緊跟潮流,養得清瘦卻又有緻,這使得他穿衣總帶着一股青竹似的筆挺堅韌。
這一切宋臨洲都看在眼裡,但抱着貓的美男越動人心魄,宋臨洲越是警惕,默默往被裡縮了縮,留出了外側的半張床位,紀映抱着貓上床躺好,側着身子稍稍往裡挪了挪,略有些委屈地開口,“郎君,更深夜冷,你不給阿映被子麼?”
一個大男人這樣撒嬌,莫名讓宋臨洲心抖了抖,頭皮發麻,單獨卷了一個被子的宋臨洲回他,“櫃子裡有,自己取。”說完,纂緊了被角。
紀映不管不顧地扯開被子,像蛇一樣滑過去,微微泛涼意的身子貼上宋臨洲,一雙雪白的腕子環上宋臨洲的脖子,溫熱的呼吸在他的脖頸裡打轉兒,弄得宋臨洲有些發癢。
宋臨洲:“……”他就知道。
還不等宋臨洲照例掙紮一番,紀映親白的手指開始不安分地在他頸側輕撚慢蹭,有些俏皮地說:“前幾日陰雨蒙蒙的,櫃裡的被子怕都潮了,郎君忍心給阿映蓋?”
宋臨洲十分忍心,涼涼道:“忍心,況且魚秋今日新曬過。”某一刻他挺佩服紀映,按理說兩人都不熟,也虧得他演得如此深情款款、情深似海,恐怕不是花心的渣男就是别有所圖的騙子,當然以這個時代的風氣來看,多半是後者。
紀映顯然是不達目的不會善罷甘休,像小獸一似地在宋臨洲頸側舔舐,唇舌撚着塊細嫩的皮肉啃咬,細細碎碎的呻吟聲暧昧粘稠,漫不經心地爬進宋臨洲的耳朵,惹得他悶哼出聲。
宋臨洲忍了又忍,還是覺得不适,在紀映猝不及防之時,翻身欺壓在紀映身上,說出的話帶着生澀的吊兒郎當,“這種事怎好牢煩夫郎親自動手……”骨結突出的大手點過精緻的鎖骨,緩緩下移,解開腰間的縧帶,“為夫親自來。”
小知被這動作吓得“喵”一聲,跳下了床,閉在紀映鞋上,不動了。
紀映呆愣地望向宋臨洲的眼睛,鴉黑的眉很濃墨重彩,因眉骨高,總給人一種眉壓骨的侵略感,他的瞳孔幽深得教人看不清底,直直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
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但能品味到一些戲谑,饒是紀映臉皮再厚,在宋臨洲放肆又富有侵略的目光下也有些難堪,難堪滋生出惱意,臉色變了變,一言不發。
宋臨洲握着他的雙腕置于頭頂,慢條斯理地用縧帶綁得死緊,牢系在床頭。
“郎君,這是做什麼?”紀映記得畫冊有這麼一幕,遂也不掙紮,反而明知故問。
見多識廣的宋臨洲不緊不慢地解釋,“玩點情趣。”
“是麼?”暧昧的哼笑聲轉瞬即逝,帶有幾分縱容。
宋臨洲掃向四周,很快又收回目光,從頭上摸下發帶,幹脆利落地綁了他清瘦蒼白的腳腕,随即攤在床裡側,扯過被子裹上,背着紀映閉上眼,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樣。
紀映意識到上了當,也不掙紮,隻是恨得牙癢癢,心裡憤憤咒了宋臨洲好幾遍。
宋臨洲本以為他會就此消停,但他太低估了紀映的能耐,床那側紀映翻來覆去,整出極大動靜,一會兒吵着冷,一會兒鬧着手腕疼……宋臨洲替他蓋好被子,紀映:“燈太亮了,還是睡不着。”
宋臨洲掀開被子,俯身過去吹床前的八角燈,床簾還沒掀呢,就聽紀映帶着幾分嬌衿問:“粉不粉?”
不明所以的宋臨洲下意識垂下眼,隻見紀映衣衫半解,露出半個欺霜賽雪的胸膛,雪上粉梅,嫩生生的,宋臨洲已經是第二次見他半果的果體,不由地警告他,“你是有什麼暴露癖麼?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什麼癖……哪裡騷憂了?你我夫夫,天經地義。”紀映振振有詞,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狹長的眸子水光潋滟,戲谑道:“你不會……不行吧?”
宋臨洲沉默片刻,幹淨利落地熄了燈,一本正經道:“嗯,我不行,所比比較自卑,對你的貴體沒有任何想法,奉勸你往後消停些,免得惹我傷懷。”
紀映:“……”他還真沒法子反駁。
次日,新婚夫夫倆各頂着熊貓眼面面相觑,宋臨洲不理會他幽怨的神情,默不作聲地解開紀映的束縛,穿衣洗漱,面上疲色卻不改。
“您最愛戴的墨玉佩今兒怎找不到了……”謹言小聲嘟嚷一句,替他戴好透雕雙螭青玉佩,擔擾地說:“少爺,您昨兒個是沒睡好麼?”
“有點。”卻并不願意多說。
謹言心裡雖有疑問,少爺以往對盈兒深信不疑,緣何……但也不敢多問,總覺得少爺性子越發叫人琢磨不透,隻好點頭應是。
這廂宋臨洲正準備用些早食,紀映梳洗好出來,施施然坐定,眼下泛着淡淡青色,被白面皮一襯,異常醒目,他十分自然地伸手盛粥,寬大的袖子順勢往下一滑,手腕上紅豔豔的痕迹明晃晃地蟄人眼。
看得一衆伺候的人羞紅了臉,默默垂了頭,謹言心思轉了幾道彎,深覺主君盼的孫子快有了。
宋臨洲素來敏銳,一時查覺到氣氛是說不出的怪異,下意識望向紀映,瞧見他腕上的痕迹,再看他蔥白的手,皺皺眉,目光加深幾分,頗有些深意地說:“夫郎的燙傷恢複得真快,一些痕迹竟也沒留下。”
紀映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地拾起公筷,往宋臨洲粥裡添了些生炒甲魚片,“這還多虧了阿父送的藥,不然要三五天才能恢複呢。”邊說着,面上帶上嬌嗔的神色,“郎君昨兒個綁得阿映好疼,怕是有阿父的靈藥,也要好些天才能恢複如此,往後可不敢這麼綁阿映了,不然阿映就不理郎君了。”
宋臨洲被他的話激得心裡一陣惡寒,面前的美食霎時變得索然無味。
照宋臨洲看來,紀映五官是偏銳利的濃顔系,但氣質最是沉靜,這種尖銳混着沉靜的矛盾感不可否認很吸引人,将人揉成了一塊遠看溫潤近觸冷硬的白玉石,端的是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然這人卻長了一張嘴,要不是他有一副好皮相,他所言所行甚稱得上一句猥瑣。
從他身上,宋臨洲深刻理解了什麼叫持美行兇,而紀映本人,對自己的容貌更是自信,并仗着這個優勢,無時無刻不在利用它。
“不好了,不好了。”前廳便有小厮匆匆而至,神色頗為焦急。
宋臨洲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從他複生,總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大網,似乎要将他牢牢束縛住,把他推向原本的命運。
他一番細問,才知是司理院派來的小吏,道是宋臨洲犯了人命官司,害了檎丹,奉司理參軍之令,特來抓人問話,眼看人就到了。
小厮話畢,兩個小吏便至了,“宋少爺,我等特遵參軍之命,铐你前去受審。”他們面上看着還算和氣,還頗為有禮地道明了來意,想是顧忌着他的父親,但态度強硬,多餘的便不肯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