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在糾纏的唇齒間破碎。她越往後躲,他追得越緊。寬大的袖袍垂落下來,在花叢中圈出一方私密的天地。
兩人由一開始的體力,逐漸化作了靈力較量。
可無論她如何反抗,他依舊能夠毫不費力破解。
直到江躍鯉缺氧,拍打着他,他才稍稍退開半寸。
淩無咎扯松了她的衣襟,月光下肩頭白皙。
他眼底翻湧的暗潮,正欲吻上去,餘光掃向江躍鯉臉龐,正撞進她驚恐又抗拒的眸子裡。
他突然僵住。
如同被一桶冰水當頭澆下。
心漸漸往下沉,一直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江躍鯉的抗拒态度讓他心中戾氣激增,可她的恐懼又讓他無比地厭惡自己。
江躍鯉許久才喘勻了氣,唇瓣有些發麻,還殘留着他暴戾的氣息。可當她擡起眼位發紅的眸子時,卻蓦地怔住了。
月光側着落下,将淩無咎淩厲的面容割裂成明暗兩半。他眼睛水潤潤的,薄唇緊抿成線,下颌線緊緊繃着。
這是……委屈?
江躍鯉有些莫名其妙。
荒謬,實在是荒謬!
被突然按在地上強吻的是她,可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連垂在身側的手都在細微顫抖。
一副破碎的模樣。
江躍鯉就這麼看着他,看了許久,久到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才讓他露出這副破碎又隐忍的表情。
可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啊。
她一向品德良好。
江躍鯉抿了抿唇,在等着這奇怪的魔頭動作,道歉也好,訴苦也行,最好解釋下他忽然發癫的原因。
她甚至在心中盤算了下,如何能讓這個局面變得不那麼尴尬。
畢竟,作為魔宮細作,往後還要相處。
終于,淩無咎緩緩擡起了眼,兩人的視線對上。
此時此刻,她仿佛親眼目睹了一場無聲的黑化。
他眼底的痛楚、掙紮、甚至是那一絲罕見的脆弱,全然消失,表情淡淡的,又恢複了那一副陰郁瘋批的模樣。
真不關她的事啊。
肯定是舊情傷發作了。
-
最後,江躍鯉也沒有等來淩無咎解釋,一眨眼,他人便不見了人影。
江躍鯉揣着滿腹疑問,穿過彎彎繞繞的廊道,回到房門外。
推開門,她最先看見的是一道流光。
那是一隻通體瑩白的蝴蝶,正在昏暗的室内飛舞。每一次振翅,細碎的熒光粉末簌簌飄落,随後漸漸消散在空中。
在昏暗的房内,簡直就是一個十足的顯眼包。
江躍鯉直接進了門。
按理說,對這種不明來路的生物應當保持警惕,可眼前這隻蝴蝶飛得實在狼狽。
它的飛行軌迹歪歪扭扭,時而撞上帷帳,時而擦過案幾,仿佛随時都會因為力竭墜落。
很快,她便知道了原因。
“汪!”
圓滾滾的胖貓正蹲在桌上,發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的蝴蝶。胖乎乎的爪子偶爾伸出,在空中扒拉兩下,每次都能驚得蝴蝶倉皇轉向。
胖貓察覺江躍鯉回來,轉頭看了她一眼。
随後一躍而起,空中靈活地扭身,精準地一口叼住了蝴蝶。
蝴蝶在貓嘴裡拼命掙紮,瑩白的翅膀從胖貓嘴角露出來,劇烈地撲扇着,抖落了更多發光的粉末。
“快吐出來!”江躍鯉急忙上前,胖貓叼着戰利品,也邁着優雅的貓步朝她走來。
那圓溜溜的貓眼裡分明寫着得意,尾巴翹得老高,毛茸茸的尾巴尖還愉快地左右擺動。
見它有意将蝴蝶給自己,江躍鯉快步走到木窗前,“嘩啦”一聲推開窗。晚風湧入,吹動她額前的碎發。
“咪咪,乖,把它放到外面去。”
胖貓聞言,躍上窗台,蹲坐下來,隻是歪了歪頭,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蝴蝶的掙紮已經變得微弱,隻有翅膀尖端還在微微抖動。
情急之下,她一手按住貓腦袋,另一隻手掰開貓嘴。
當她觸到蝴蝶翅膀時,觸感有些奇怪,不想是蝴蝶,反倒像是……
瑩白的光芒驟然消散,她手指頓了一下。
胖貓口中的蝴蝶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色信箋。
它嫌棄地将信箋吐出來。
江躍鯉撿起來,打開對折的信箋,素白的紙面上,寫着一行字:
徒兒,明日午時峰腳見。
右下角還标注了四個小字:密信勿傳。
江躍鯉:……
好一封四處飛、還發着光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