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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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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紅豆糕引發的“血案”

卯時三刻,丞相府廚房的梆子聲穿透薄霧,驚飛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蘇暖暖把臉埋進散發着面香的圍裙,迷迷糊糊數着更聲。竈台裡未燃盡的柴火突然爆開火星,她猛地驚醒,鼻尖已萦繞着焦糊味——籠屜上本該給夫人送去的紅豆糕,此刻正冒着黑煙。

“完了完了!”她踢翻腳邊的竹筐,像隻炸了毛的兔子撲向蒸籠。蒸騰的熱氣燙得她直甩手,卻仍咬牙将焦黑的糕點往外拽。案闆上昨日新學的《食經》被帶落在地,墨迹未幹的“火候需慎察”幾個字正對着她擠眉弄眼。

“蘇暖暖!”主廚王嬸的銅勺重重砸在案闆上,震得鹽罐裡的細鹽簌簌往下落,“夫人辰時要用的點心,你倒好,給她烤了炭塊!”

少女攥着半塊還在冒煙的糕點,杏眼瞪得溜圓:“王嬸再給我半個時辰!我昨兒特意留了蜜漬紅豆......”

“半個時辰?”王嬸叉腰冷笑,肥厚的下巴抖了抖,“等你做完,夫人早該用午膳了!去,把庫房裡新到的棗泥糕送去,若是遲了——”她故意頓住,盯着蘇暖暖泛白的指節,“仔細你的皮!”

蘇暖暖咬着唇抓起食盒,發間的面團小花随着跑動一晃一晃。秋霧未散,青石路結着薄霜,她跑得太急,繡鞋在轉角處打滑,整個人直直撞進敞開的朱漆大門。

“咚”的悶響驚得廊下的畫眉鳥撲棱棱亂飛。蘇暖暖捂着撞疼的額頭擡頭,正對上一雙盛着晨霧的桃花眼。白衣男子倚在雕花書桌前,手中狼毫懸在宣紙上,墨汁順着筆尖滴落在未完成的殘荷圖上。

“好香的紅豆味。”他忽然彎下腰,蘇暖暖嗅到淡淡松煙墨香混着若有若無的皂角味。男子指尖挑起食盒上的紅綢,露出裡頭碼得整齊的棗泥糕,“小丫頭,打翻了我的墨,打算怎麼賠?”

少女這才發現硯台裡的墨汁潑了滿桌,狼毫筆洗裡還漂着半片焦葉——正是她方才搶救失敗的紅豆糕殘骸。她慌得直擺手:“公子贖罪!我、我這就回去拿抹布......”

“站住。”男子輕笑出聲,聲音像浸了蜜的桂花釀。他拈起一塊棗泥糕放入口中,長睫微顫,“這糕甜而不膩,倒比墨汁有趣多了。”他突然傾身逼近,蘇暖暖能看清他眼尾那顆朱砂痣,“不如你留下做書童,每日兩盤點心,抵了這筆債?”

“書童?”蘇暖暖瞪大眼,後知後覺發現這并非丞相府——匾額上“江府”二字在晨霧中若隐若現。她倒退半步,撞上身後的博古架,青瓷瓶搖晃着發出危險的脆響。

“江公子!您又在逗哪家姑娘......”門外傳來爽朗的男聲,玄衣男子大步而入,腰間玉佩随着步伐輕晃。他瞥見蘇暖暖漲紅的臉,挑了挑眉,“喲,硯白金屋藏嬌呢?”

“陸明遠!”被喚作硯白的男子抄起鎮紙作勢要砸,嘴角卻噙着笑,“這是新來的書童,還不快見過陸公子。”

蘇暖暖慌忙福身,餘光瞥見陸明遠腰間玉佩紋路——竟與柳依依常對着發呆的半塊殘玉極為相似。還未及細想,陸明遠已湊近她,雪松香氣裹着調侃:“小書童莫怕,你家公子看着兇,實則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

“陸明遠!”江硯白惱羞成怒,耳尖泛起薄紅。他轉向蘇暖暖,咳了兩聲:“你且去前院廂房收拾,戌時前将《昭明文選》按類目整理好。”見少女呆立不動,又補充道:“做完便賞你桂花糖糕。”

“我、我不識字......”蘇暖暖攥着衣角,聲音比蚊子還小。她盯着江硯白腰間的墨玉,想起方才他吃棗泥糕時眼睛亮起來的模樣,鬼使神差又道:“但我會做芙蓉糕、芸豆卷,還有......”

“夠了。”江硯白突然别開臉,耳尖紅得要滴血,“先去打雜,閑了我自會教你。”他轉身時衣袖掃過案頭,未寫完的詩稿飄落,蘇暖暖瞥見殘句: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

與此同時,丞相府繡房内,柳依依的銀針突然刺破指尖。她望着洇在藕荷色綢緞上的血珠,恍惚想起昨日陸明遠遞來的鎏金步搖——孔雀翎羽上嵌着的東珠,晃得她眼睛生疼。

“依依姐,陸公子又來啦!”小丫鬟的通報驚得她手一抖,繡架上的鴛鴦偏了半分。珠簾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帶着幾分刻意放輕的小心翼翼。

陸明遠晃着鑲滿寶石的扇子跨進門,腰間玉佩與江府時的沉穩模樣判若兩人:“柳姑娘,你看這扇面繡并蒂蓮可好?”

柳依依頭也不擡,針尖在綢緞上穿梭如飛:“陸公子要成親,該去别家繡莊。”話雖冷淡,耳尖卻悄悄泛起紅暈。她瞥見男子的靴子在原地碾了碾,像隻讨不到糖吃的大狗。

“可我覺得,隻有柳姑娘的繡品配得上......”陸明遠突然湊近,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若有若無的酒氣。

“配得上你家千金!”柳依依猛地擡頭,針尖刺破指尖。血珠滴落在未繡完的比翼鳥翅膀上,宛如一滴淚。她慌忙用帕子去擦,卻被陸明遠搶先握住手腕。

“當心。”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掏出的帕子上繡着半朵殘荷,正是江硯白書房裡未完成的那幅,“柳姑娘若是嫌棄,我明日......”

“出去!”柳依依抽回手,将繡繃重重擱在膝頭,“陸公子請回,莫要誤了良辰吉日。”她背過身去,聽見身後傳來玉佩輕響,還有一聲極輕的歎息。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摸出藏在針線筐底的香囊。比翼鳥的羽毛隻繡了一半,絲線卻已糾纏成團。窗外秋風卷起半片枯葉,她望着葉尖的霜,忽然想起蘇暖暖昨日說的話:“喜歡便說出來,大不了被拒絕,總好過憋出病來。”

而此時的蘇暖暖正蹲在江府後院,對着滿地書籍抓耳撓腮。《昭明文選》散得像被風吹亂的雲,她随手翻開一本,蝌蚪似的文字在眼前遊來遊去。忽然,她摸到書頁間夾着的紙條,清秀小楷寫着:“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在看什麼?”頭頂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蘇暖暖吓得蹦起來,後腦勺撞上江硯白的下巴。兩人同時痛呼,她轉身時撞進一片帶着墨香的柔軟——竟是跌進了他懷裡。

“江、江公子!”她掙紮着要退開,卻被對方按住肩膀。江硯白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教你認字可以,但要答應我件事。”

“什麼事?”蘇暖暖仰着通紅的臉,發間的面團小花蹭到了他的衣襟。

江硯白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伸手捏了捏她發燙的耳垂:“明日做芙蓉糕時,記得多放些玫瑰醬。”他松開手時,指尖殘留的溫度卻比蒸籠裡的熱氣還要灼人。

暮色漸濃時,蘇暖暖抱着一摞勉強分類好的書冊往書房走。路過角門,忽聽得陸明遠的聲音從牆外傳進來:“硯白,柳姑娘......”話音未落便被江硯白打斷:“感情之事,旁人插手不得。”

她駐足片刻,望着天邊最後一抹晚霞。遠處繡房的燈火次第亮起,恍惚間,她仿佛看見柳依依正對着未繡完的香囊發呆,而江硯白書房的窗棂上,倒映着他低頭寫字的側影——墨香與糕點香,在秋風裡纏成了細細的線,将幾個人的命運悄然系在了一起。

第二章墨香與糕甜的學堂

秋陽斜斜地探進江府書房,在青磚地上鋪了層碎金。蘇暖暖踮着腳擦拭博古架,發間的面團小花随着動作輕輕搖晃,鼻尖萦繞着檀木與墨汁交織的氣息。昨日江硯白随口提的芙蓉糕,此刻正安靜地躺在食盒裡,玫瑰醬的甜香不時偷偷鑽出來。

“咳咳。”身後突然傳來清嗓聲,吓得她手一抖,青瓷筆洗險些墜落。轉身時,江硯白倚在門框上,月白長衫上還沾着晨露,手中握着一卷泛黃的書冊,“早課時間到了,蘇小書童。”

她慌忙跳下矮凳,裙擺掃過地上散落的《千字文》殘頁。昨日勉強記住的“天地玄黃”還在舌尖打轉,就見江硯白已将狼毫塞進她手中。筆尖沾着未幹的墨汁,在她掌心暈開深色痕迹。

“寫個‘江’字試試。”他傾身過來,袖口的冷香混着墨味将她籠罩。蘇暖暖緊張得手指發顫,筆下的字歪歪扭扭,活像隻喝醉的蝌蚪。

“橫要平,豎要直。”江硯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在宣紙上緩緩遊走,“看好了——”

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裡,蘇暖暖隻覺得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待寫完最後一筆,宣紙上“江”字力透紙背,而她掌心早已沁出薄汗。

“學得倒快。”江硯白似笑非笑地松開手,卻在收回衣袖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泛紅的臉頰,“隻是這墨......”他突然湊近,用指尖輕輕蹭去她鼻尖的墨點,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蘇暖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開,撞倒了身後的筆架。狼毫筆嘩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一支不偏不倚,滾進了她腳邊的食盒。待她手忙腳亂撿起,才發現雪白的芙蓉糕上,赫然印着道長長的墨痕。

“對、對不起!”她舉着毀容的糕點,急得眼眶發紅,“我再去做......”

“無妨。”江硯白卻彎下腰,笑得前仰後合。他拈起半塊帶墨的芙蓉糕放入口中,桃花眼彎成月牙,“墨香配玫瑰,倒是别有風味。”見她仍自責地咬着唇,又補了句:“下次做雙份,我便原諒你。”

與此同時,丞相府繡房内,柳依依正對着新裁的蜀錦發愁。絲線在竹繃上織出細密的紋路,本該繡并蒂蓮的位置,卻悄悄換成了兩隻交頸的鴻雁。

“依依姐,陸公子又來啦!”小丫鬟的通報讓她猛地一抖,銀針在指尖劃出細長的血痕。珠簾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帶着幾分小心翼翼,還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陸明遠抱着個朱漆匣子跨進門,玄色勁裝沾着露水,顯然是趕了早路。他将匣子放在繡架旁,玉佩撞出清脆聲響:“柳姑娘,這是剛到的倭國金線......”

“陸公子留着給新娘子用吧。”柳依依頭也不擡,針尖卻在鴻雁的羽翼上凝滞。昨日江硯白那句“感情之事,旁人插手不得”猶在耳畔,可眼前人帶着讨好的語氣,又讓她心口發緊。

陸明遠突然單膝跪地,吓得她手中繡繃險些落地。他從懷中掏出張皺巴巴的婚書,在她震驚的目光中,當着她的面撕成碎片:“我陸家的婚約,我說了算。”他擡頭時,眼中有她從未見過的認真,“柳姑娘可願......”

“起來!”柳依依慌亂地去拉他,繡針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袖。金線在晨光中閃爍,她這才看清他袖口補丁細密的針腳——正是去年寒冬,她随口提過“袖口磨損”時,他匆匆送來修補的那件。

“陸明遠,你......”她聲音發顫,突然想起昨夜蘇暖暖塞給她的紙條,上頭歪歪扭扭寫着:“喜歡就應下,大不了一起丢臉!”

窗外的銀杏葉突然撲簌簌落了滿地,陸明遠趁機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繡帕傳來:“柳姑娘,我陸明遠此生......”

“咳咳!”門外突然傳來蘇暖暖刻意放大的咳嗽聲。少女舉着個嶄新的食盒,眉眼彎彎,“柳姐姐,江公子說讓我送芙蓉糕......呀,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柳依依猛地抽回手,耳尖紅得能滴血。陸明遠卻笑得開懷,順手抓了塊芙蓉糕塞進嘴裡:“做得不錯,比你家公子的手藝強多了!”

蘇暖暖叉腰反駁:“江公子才不做糕點!他隻會......”她突然頓住,想起今早手把手教寫字的場景,臉頰瞬間染上紅霞。

暮色降臨時,蘇暖暖又蹲在書房整理書冊。燭火搖曳中,江硯白的身影映在窗紙上,正專注地批改文稿。她望着他垂眸時溫柔的輪廓,鬼使神差摸出藏在袖中的紙條——那是白日裡陸明遠偷偷塞給她的,上頭寫着:“明日辰時,城西月老廟。”

“在看什麼?”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蘇暖暖慌忙藏起紙條,卻見江硯白不知何時已走到身後,手中端着碗溫熱的桂花蜜水,“學了整日,歇會兒吧。”

他将蜜水遞給她時,指尖不經意相觸。蘇暖暖低頭啜飲,甜香混着桂花香漫上舌尖,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明日教你寫‘蘇’字,可好?”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屋檐,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遠處繡房的燈火依舊亮着,柳依依對着銅鏡,将陸明遠送的金絲步搖别在發間。銅鏡映出她泛紅的臉頰,還有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秋風卷着桂花香掠過街巷,将墨香、糕甜與繡線的溫柔,悄悄織進了四個人的夢裡。蘇暖暖枕着新學的字入睡,恍惚間聽見江硯白在耳畔輕笑;柳依依握着繡了鴻雁的帕子,夢見陸明遠牽着她走過紅綢鋪就的長街。

第三章月老廟前的蜜糖與暗湧

辰時的陽光裹着晨霧,将城西月老廟染成暖金色。蘇暖暖攥着陸明遠給的紙條,躲在廟門外的老槐樹下張望。廟檐下密密麻麻的紅繩随風輕晃,像無數條懸在空中的相思線。她踮腳往廟裡瞧,正看見柳依依低頭擺弄裙擺,陸明遠捧着束野菊,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咳咳!”她故意大聲咳嗽,驚得兩人同時回頭。柳依依耳尖瞬間紅透,陸明遠卻如蒙大赦,三步并作兩步将野菊塞進她懷裡:“來得正好!幫我們拍個......”話沒說完,後腦勺就挨了柳依依的粉拳。

蘇暖暖笑得前仰後合,突然瞥見廟角閃過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衣角。她心頭猛地一跳,繞過香案追過去,卻見江硯白背對着她,正将一枚紅繩系在老槐樹上。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腰間晃動的墨玉——和她昨日在書房撿到的玉佩墜子,竟像是一對。

“江公子?”她試探着開口。江硯白渾身一僵,轉身時神色如常,卻不自然地将手背到身後:“好巧,你也來上香?”

蘇暖暖狐疑地盯着他藏在身後的手,突然瞥見紅繩末端系着的碎玉——分明與自己袖中那塊常年貼身收藏的殘玉紋路相合。那是她幼時被賣進丞相府時,母親塞給她的唯一信物。

“江公子的玉佩......”她話未說完,廟外突然傳來喧嘩。三五個衣着華貴的公子哥簇擁着位紅衣女子走進來,為首的纨绔子弟瞥見柳依依,眼睛頓時亮了:“喲,這不是丞相府的繡娘嗎?陪爺喝杯茶......”

陸明遠臉色驟變,擋在柳依依身前:“趙公子,莫要欺人太甚!”趙公子冷笑一聲,擡手就要推搡,卻聽“啪”的一聲脆響——蘇暖暖抄起香案上的供果盤,精準砸在他腳邊。

“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要點臉!”她叉腰怒喝,杏眼瞪得渾圓。趙公子惱羞成怒,揚起馬鞭就要抽她,卻被一道白影攔住。江硯白不知何時已閃到她身前,握住馬鞭的手青筋暴起:“趙世兄,這是想在月老廟動武?”

趙公子看清他面容,臉色瞬間煞白:“江、江狀元?您不是......”話沒說完,陸明遠已揪住他衣領:“還不快滾!”

鬧劇平息後,柳依依仍心有餘悸地攥着陸明遠的衣袖。蘇暖暖望着江硯白微微發顫的手背,突然發現他方才藏起的紅繩上,赫然系着半塊殘玉。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江硯白别開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明日......來書房一趟。”

暮色降臨時,蘇暖暖捧着新做的芸豆卷站在書房門口。屋内燭火搖曳,映出江硯白伏案疾書的身影。她深吸口氣推開門,卻見書案上擺着半塊玉佩——正是白天槐樹上那枚。

“坐。”江硯白頭也不擡,筆尖在宣紙上劃出淩厲的線條,“你母親,是不是叫蘇映雪?”

蘇暖暖渾身一震,芸豆卷險些掉在地上。記憶中母親臨終前的模樣突然清晰起來:病榻上的婦人握着她的手,将半塊玉佩塞進她掌心,氣若遊絲:“若有機會......去尋江家......”

“你怎麼知道?”她聲音發顫。江硯白終于擡起頭,眼底翻湧着她看不懂的情緒。他緩緩攤開掌心,另半塊玉佩靜靜躺在那裡,紋路嚴絲合縫:“二十年前,我父親與你母親曾有婚約。後來蘇家遭難,你母親帶着你......”

“所以你留我做書童,是因為......”蘇暖暖後退半步,突然覺得眼前的人無比陌生。江硯白猛地起身,撞倒了身後的書架。書冊嘩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掉在她腳邊,露出夾在扉頁的字條——正是她前日寫廢的“江”字。

“一開始或許是。”他聲音沙啞,一步一步逼近,“可現在......”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臉頰,“蘇暖暖,你以為我每日對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是在做什麼?”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漫了進來,将兩人的影子緊緊纏在一起。蘇暖暖望着他眼底翻湧的情愫,突然想起白天月老廟前,他藏起紅繩時慌張的模樣。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謀已久的相遇。

而此時的繡房内,柳依依正對着銅鏡,将陸明遠新送的翡翠簪子别在發間。銅鏡映出她含笑的眉眼,還有床頭擺着的半幅鴻雁圖——絲線細密,連羽毛上的露珠都栩栩如生。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她摸着袖口陸明遠親手縫的補丁,嘴角的笑意愈發溫柔。

秋風卷着芸豆卷的甜香掠過街巷,将兩段塵封的往事,兩縷悄然生長的情愫,都揉進了這個帶着蜜糖與暗湧的夜晚。蘇暖暖望着近在咫尺的江硯白,突然覺得,命運的紅線或許早在多年前就已系上,而此刻,不過是等它打個漂亮的結。

第四章密雨藏書閣

秋雨綿綿,細密的雨絲将江府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蘇暖暖抱着新烤的栗子糕,踩着積水往書房走去。昨夜江硯白未說完的話,像顆種子在她心裡生根發芽,每走一步,心跳都愈發急促。

推開書房門,卻不見江硯白的身影。案頭攤着半卷未寫完的詩稿,墨迹被雨水洇開,隐約可見“相思”二字。她正要放下食盒,突然瞥見書架後的暗門虛掩着,微弱的燭光從門縫裡透出來。

好奇心作祟,她輕手輕腳走近。暗門後是一間藏書閣,密密麻麻的書架直抵天花闆。江硯白背對着她,手中捧着一本泛黃的族譜,神情凝重。聽見腳步聲,他慌忙合上書冊,卻不慎碰倒了旁邊的燭台。

“小心!”蘇暖暖沖上前去,兩人在慌亂中撞作一團。她跌坐在地,懷中的栗子糕散落一地,而江硯白的衣袖掃過書架,幾本古籍紛紛墜落,其中一本正巧翻開,露出夾在其中的泛黃信箋。

蘇暖暖撿起信箋,借着搖曳的燭光,看清上面娟秀的字迹:“映雪親啟,待我高中歸來,必八擡大轎迎你入門......”落款處,“江承遠”三個字力透紙背——正是江硯白父親的名字。

“這是......”她擡頭看向江硯白,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是我父親與你母親的通信。”江硯白蹲下身,聲音低沉,“當年蘇家突遭變故,你母親帶着你消失了。父親找了整整十年,直到臨終前,還握着這封信......”

蘇暖暖隻覺腦袋“嗡”的一聲,手中的信箋微微發顫。記憶中母親臨終前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那時她還不明白,母親為何總對着半塊玉佩流淚。原來,一切都始于這場未完成的約定。

“所以,你對我......”她聲音哽咽,不敢問出口。

江硯白突然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他的指尖帶着墨香,卻比秋雨還要溫柔:“一開始,我确實是想完成父親的遺願,找到蘇家後人。可後來......”他頓了頓,目光變得熾熱,“你知道嗎?每次看你笨手笨腳學寫字,為了做出新點心絞盡腦汁,我都覺得......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

蘇暖暖怔住,臉頰泛起紅暈。還未等她開口,藏書閣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江公子!陸公子來訪,說是柳姑娘出事了!”小厮的聲音裡帶着驚慌。

江硯白臉色驟變,拉起蘇暖暖的手就往外跑。秋雨打在身上,涼意刺骨,可他掌心的溫度卻透過衣袖傳來,讓她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丞相府繡房内,柳依依正蜷縮在角落,發間的翡翠簪子不知去向,繡架上的鴻雁圖被撕得粉碎。陸明遠守在她身邊,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憤怒。

“是趙公子。”他咬牙切齒,“他不甘心,派人來搗亂,還......”他看向柳依依,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都怪我,沒保護好她。”

蘇暖暖掙脫江硯白的手,沖到柳依依身邊。她緊緊抱住好友,輕聲安慰:“别怕,有我們在。”轉頭看向江硯白,眼中閃過堅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江硯白點頭,眼底閃過一抹狠厲。他轉身對陸明遠說:“召集人手,去趙府。”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次,要讓他知道,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

秋雨越下越大,四人心照不宣地站在一起。

第六章寒梅映雪時

初雪悄無聲息地覆滿金陵城時,江府的梅樹也綴滿了瑩白。蘇暖暖裹着江硯白特意讓人縫制的狐裘,踮腳去夠枝頭開得正豔的紅梅,發間新換的銀簪随着動作輕晃,那是前日江硯白以“學字嘉獎”為由送她的。

“小心摔着。”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三分無奈七分寵溺。江硯白伸手環住她的腰,輕易将她抱下矮凳,“硯台裡的墨都快結冰了,你倒還有閑心采花。”

她轉身時,鼻尖差點撞上他溫熱的胸膛,擡眸便撞進他含笑的桃花眼。自從趙府一事過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微妙,連呼吸交錯的瞬間都帶着蜜糖般的甜意。“我這是給柳姐姐送花,她新接了繡紅梅圖的活計。”蘇暖暖嘟囔着,卻沒躲開他探過來替她拂去發間落雪的手。

正說着,小厮匆匆跑來通報:“陸公子和柳姑娘到了!”話音未落,陸明遠已大步跨進院門,懷裡抱着個朱漆食盒,身後跟着裹着猩紅鬥篷的柳依依,發間的翡翠簪在白雪映襯下格外鮮亮。

“快嘗嘗,柳姑娘新做的糖炒栗子!”陸明遠掀開盒蓋,熱氣裹挾着焦香撲面而來。蘇暖暖立刻湊過去,卻被江硯白不着痕迹地拉到身後,“當心燙着。”他一邊說,一邊用帕子墊着取了顆栗子,剝好後才遞給她。

柳依依見狀抿嘴輕笑,從袖中掏出個繡着并蒂蓮的錦囊:“給你的,裡頭是驅寒的香丸。”她目光掃過兩人若即若離的姿勢,眼底笑意更濃,“倒是你們,打算什麼時候......”

“咳咳!”江硯白突然咳嗽兩聲,耳尖泛紅。陸明遠卻唯恐天下不亂地摟住他肩膀:“硯白啊,你這性子也忒磨叽了,學學我,喜歡就......”話沒說完就被柳依依掐了把腰,疼得直咧嘴。

衆人笑鬧間,管家突然神色匆匆趕來:“公子,京城來人了!說是......說是陛下親自下了诏書。”

院中的氣氛瞬間凝固。蘇暖暖手中的栗子“啪嗒”落在地上,擡頭望向江硯白。隻見他臉色微變,卻在觸及她擔憂的目光時,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層層衣料傳來:“且去看看。”

書房内,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在梁間回蕩:“江硯白才高八鬥,素有賢名,今着即刻入京,官複原職......”蘇暖暖攥着衣角站在角落,看着江硯白接過诏書時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藏書閣裡那封未寄出的信——當年他父親也是這般,為了前程離開了愛人。

“公公請回,容我三日後啟程。”江硯白的聲音平靜如常。待太監離去,他轉身望向蘇暖暖,目光溫柔卻堅定:“我去去就回,等我。”

“我不信!”她突然脫口而出,眼眶泛紅,“你走了,就像我娘等不到你爹一樣......”話音未落,已被他緊緊擁入懷中。

“不一樣的。”他低頭在她發頂輕吻,“當年父親身不由己,可我......”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我的心,從你端着焦掉的紅豆糕闖進書房那日起,就留在了你這裡。”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紅梅在風雪中傲然挺立。柳依依和陸明遠悄悄退出書房,将空間留給相擁的兩人。陸明遠望着漫天飛雪,突然握住柳依依的手:“等硯白回來,我們也辦喜事吧?我要讓全金陵城都知道,柳姑娘是我八擡大轎娶進門的妻。”

柳依依紅着臉捶他一下,卻将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遠處傳來孩童嬉笑打雪仗的聲音,混着廚房飄來的糖炒栗子香,将這寒意料峭的冬日,釀成了最甜的蜜糖。

第七章風動京城月

三日後的清晨,蘇暖暖站在渡口望着江硯白的船影逐漸消失在晨霧中,指尖還殘留着他臨走前塞給她的玉佩溫度。那是江家祖傳之物,雕着并蒂蓮的紋路,他說“見玉如見人”,卻沒看見她轉身時落下的淚。

金陵到京城需七日水路,江硯白在船艙内展開最新的密報,眉頭卻越皺越緊。當今太子與三皇子黨争愈演愈烈,而他當年被迫離京的真相,似乎與一樁陳年舊案——前戶部尚書貪墨案息息相關。燭火搖曳中,他摸到袖中藏着的蘇暖暖繡的平安符,嘴角微揚,又迅速抿成一條直線。

與此同時,京城丞相府内,三皇子妃正對着銅鏡插戴新得的東珠钗。“江硯白要回來了?”她冷笑一聲,指尖捏緊帕子,“當年他父親替太子頂罪的事,可不能讓新歡知道......”

第五日夜裡,船行至洛水段時突遇暴雨。蘇暖暖蜷在江府廂房裡,望着案頭未寫完的《詩經》批注,突然聽見窗外傳來夜枭嘶鳴。她猛地起身,碰倒了硯台,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片黑影,竟像極了記憶中父親斷弦的古琴。

“姑娘莫怕,”柳依依推門而入,手中捧着暖爐,“陸明遠剛從碼頭回來,說江公子的船已過了淮陰渡。”她看着滿地狼藉,輕歎一聲,“你呀,就不能信他一回?”

蘇暖暖咬唇不語,目光落在牆上挂着的紅梅圖——那是她照着江硯白書房的梅樹所繪。忽然想起他曾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可如今這花香裡,怎麼盡是苦澀?

第七日正午,京城城門處。江硯白身着玄色錦袍,腰間玉佩随步伐輕晃。前來接風的吏部侍郎湊近低語:“太子殿下已在偏殿等候,隻是......三皇子今日突然稱病,恐有變數。”

他剛踏入皇宮,便有小太監匆匆來報:“江大人,宮後苑的梅花開了,陛下命您即刻前往。”繞過九曲橋時,他忽然瞥見廊下立着個明黃身影,正是當年與他有婚約的嘉甯公主。

“硯白哥哥,”公主指尖撫過梅花,“聽說你在金陵養了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她轉身時,袖口露出半道疤痕——那是十年前為救他被刺客所傷。“當年伯父為保太子清譽而死,你若敢娶低賤女子......”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鐘鳴。江硯白擡眸望向天際,此刻金陵的梅想必開得正好。他指尖摩挲着平安符,忽然笑道:“公主殿下可知,梅花若離了寒雪,便失了風骨?”

是夜,蘇暖暖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開門見是渾身濕透的陸明遠,手中攥着封染血的信:“剛收到的飛鴿傳書,江硯白在宮中遇刺了!”信紙展開時,一片紅梅花瓣飄落,背面隐約有血字:“勿念,等我破局。”

她攥緊花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柳依依舉着燭台趕來,卻見蘇暖暖突然轉身去櫃中翻找什麼。“你做什麼?”

“上京。”她将江硯白送的狼毫筆塞進包袱,發絲淩亂卻眼神堅定,“我要去親眼看看,他所謂的‘局’,到底藏着多少風雪。”

窗外,新月初升,恰似他臨走時眼底的溫柔。而千裡之外的京城,一場圍繞皇權與舊愛的暗戰,正随着梅花的香氣,在月光下緩緩拉開帷幕。

第八章京城風雲起

蘇暖暖不顧柳依依和陸明遠的阻攔,執意踏上了上京之路。一路上,她風餐露宿,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見到江硯白,弄清楚他到底身處怎樣的“局”。

終于,她抵達了京城。剛進城,便感覺到氣氛的壓抑與緊張,街道上巡邏的士兵明顯增多,人們的臉上都帶着小心翼翼的神色。蘇暖暖按照記憶中江硯白說過的地址,找到了他在京城的一處舊宅。宅子有些陳舊,但好在還能住人。

安置好後,她便開始四處打聽江硯白的消息。從街頭巷尾的傳言中,她得知皇宮中最近确實發生了不少事,太子和三皇子的争鬥愈發激烈,而江硯白似乎被卷入了這場風暴之中。

幾日後,蘇暖暖打聽到江硯白常去的一家茶樓,便每日都去那裡守着。終于,在一個午後,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江硯白身着官服,神色略顯疲憊,但依舊身姿挺拔。蘇暖暖剛想沖過去,卻見他身邊跟着幾個官員,似乎在談論着什麼重要的事情。她隻好遠遠地跟着,直到他們進了一處偏僻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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