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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算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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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硯單膝跪地,铠甲與地面相撞發出清響:“回陛下,周明遠已招認與敵國左賢王勾結,私吞軍糧銀三十萬兩,其賬本與沈家商号暗賬吻合。”

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半幅兵符:“另查獲半幅‘虎符’,疑似當年先父遺物。”

殿内忽然響起倒抽冷氣聲。沈知意瞥見右首文官隊列中,蕭雲薇的父親蕭丞相捏緊了朝笏,指節泛白如紙。而蕭雲薇本人,則穿着一襲月白長裙,站在後宮嫔妃之列,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冷笑。

“虎符?”皇帝挑眉,“當年陸老将軍戰死沙場,虎符下落不明,今日竟能重現天日……陸愛卿,這虎符可完整?”

沈知意感覺到陸承硯指尖在袖中輕輕扣了扣——這是昨夜約好的暗号,意為“小心”。她按住腰間玉佩,掌心沁出薄汗:“啟禀陛下,民女手中有一物,或許能與将軍的虎符合璧。”

當沈知意将玉佩嵌入虎符凹槽時,金銮殿的陽光忽然變得格外刺眼。兩塊碎片嚴絲合縫,露出内側用小篆刻的“鎮北”二字,周圍環繞着二十八顆算珠紋樣——正是沈家商号的标志。

“好個‘珠聯璧合’。”蕭丞相忽然出列,“陛下,臣聞沈家當年私吞軍糧,如今沈氏女又拿出這等信物,臣懷疑她居心叵測,恐是想借陸家軍謀反!”

“蕭愛卿慎言!”陸承硯攥緊劍柄,“沈氏女乃臣之妻,其父沈明遠亦是為查周明遠通敵案而死,何來謀反之說?”

蕭雲薇适時走進,指尖撫過鬓邊金步搖:“陛下,陸将軍與沈氏女新婚燕爾,難免被枕邊風迷了心智。不如将虎符暫交陛下保管,以免生出禍端。”

沈知意注意到她發間金步搖的形制,正是去年敵國進貢的“并蒂蓮”樣式,與蕭丞相袖口的刺繡紋樣一模一樣。她忽然想起沈硯之紙條上的“周與敵國勾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陛下,民女有一言。”

“準奏。”皇帝擡手示意,目光卻落在她眼尾淚痣上。

“民女父親生前曾言,”她取出父親的算盤,算珠在殿内回響如警鐘,“周明遠私吞的軍糧,皆通過蕭氏布行運往敵國。若陛下派人核查蕭氏布行近三年的流水賬,便知民女所言非虛。”

蕭丞相臉色驟變,朝笏“當啷”落地:“你……你血口噴人!”

陸承硯趁機呈上密檔:“陛下,這是周明遠的認罪書,其中提及蕭氏父子多次為其提供運輸渠道。”

皇帝翻閱密檔的指尖忽然頓住,目光停在某頁上,瞳孔微微收縮。沈知意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隻見紙上赫然寫着“蕭雲薇與敵國質子暗通款曲”,落款處蓋着周明遠的私章。

“蕭愛卿,這作何解釋?”皇帝将密檔甩在地上,玉石鎮紙砸中蕭丞相腳面,疼得他險些跪倒。

蕭雲薇卻忽然輕笑,金步搖在她轉身時發出細碎聲響:“陛下,陸将軍與沈氏女聯手構陷臣父,不過是想獨攬軍權。再說了……”她忽然指向沈知意腰間玉佩,“那虎符既然是陸家之物,為何會在沈氏女手中?說不定她才是真正的通敵者!”

“夠了!”皇帝拍案而起,龍案上的《貞觀政要》被震得滑落,“來人,将蕭氏父女暫行關押,待查清真相再作處置!”

錦衣衛上前時,蕭雲薇忽然撲向沈知意,指尖閃過寒光。陸承硯瞳孔驟縮,拔劍擋在她身前,刀刃擦過蕭雲薇鬓角,削落幾縷青絲。

“陸承硯,你護得了她一時,護得了她一世嗎?”蕭雲薇被拖出殿外時,恨意幾乎要将人灼傷,“陛下,陸家軍虎符現世,您就不擔心……”

“閉嘴!”皇帝厲聲喝止,卻在與陸承硯對視時,目光微微閃爍。

沈知意跟着陸承硯踏入後宮時,檐角銅鈴恰好響了十二聲。她摸着袖中皇帝賞賜的翡翠镯子,冰涼觸感讓她想起父親入獄那晚,母親也是戴着這樣的镯子,将她藏在衣櫃裡。

“皇後娘娘有請陸将軍夫婦。”

坤甯宮的宮女掀起明黃帷帳,沈知意看見皇後斜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撥弄着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着“平安”二字。

“見過皇後娘娘。”陸承硯行禮時,護心鏡上的桂花刺繡露出一角。

皇後目光微凝:“陸将軍這護心鏡……可是新繡的?”

“回娘娘,”沈知意福身,“是民女昨夜趕工繡的,祈願将軍平安。”

皇後忽然輕笑,佛珠在指尖轉過三圈:“沈氏女倒是有心。哀家聽聞,你昨夜在破廟遇刺,可有傷到哪裡?”

“勞娘娘挂懷,民女無礙。”沈知意注意到皇後袖口露出的紅繩,與陸承硯發間的一模一樣,“倒是娘娘,這佛珠……”

“哦,這是哀家替陛下抄經時用的。”皇後擡手示意宮女上茶,“聽說你善經商,哀家宮裡的胭脂水粉鋪子,倒想請你管管。”

茶盞遞來時,沈知意嗅到淡淡杏仁味。她指尖輕顫,險些打翻茶盞,卻見陸承硯已不動聲色地将她的茶盞與自己的調換。

“皇後娘娘謬贊,”他端起茶盞,卻未飲下,“臣妻初入京城,恐難當大任。若娘娘不嫌棄,臣妻可先從月例賬目查起。”

皇後眼底閃過不悅,卻在此時,有宮女匆匆來報:“娘娘,老夫人突發急症,将軍府請少夫人速速回府!”

将軍府後宅彌漫着濃重的藥味,沈知意沖進老夫人寝室時,正見翠兒舉着空藥碗發抖:“小姐,老夫人喝了燕窩粥就昏迷不醒,大夫說……說中了烏頭毒!”

陸承硯伸手按住老夫人脈搏,臉色瞬間陰沉:“烏頭毒?府中膳食不是由你親自管?”

“将軍恕罪!”翠兒“撲通”跪地,“今日的燕窩是廚房新送來的,說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沈知意瞳孔驟縮,想起坤甯宮那盞杏仁茶——烏頭與杏仁同食,毒性會加倍。她摸出父親的算盤,迅速撥動算珠:從金銮殿到将軍府,恰好一個時辰,而烏頭毒發時間,正是一個時辰。

“去把廚房管事叫來。”陸承硯解下護心鏡,遞給沈知意,“你守着祖母,我去查。”

沈知意觸到護心鏡上的桂花刺繡,忽然想起皇後看見刺繡時的異樣眼神。她低頭看向老夫人枕邊的佛珠——正是坤甯宮宮女剛才送來的“平安禮”,每顆珠子上的“平安”二字,竟與皇後那串佛珠的筆迹一模一樣。

“翠兒,”她輕聲道,“去把這串佛珠浸在醋裡。”

“啊?”翠兒愣住,“為什麼?”

“你照做便是。”沈知意攥緊老夫人的手,發現她指尖泛青,正是烏頭中毒的迹象,“再去熬些綠豆湯,越快越好。”

當佛珠在醋中漸漸顯出暗紋時,翠兒驚呼出聲:“這是……敵國文字?”

沈知意盯着珠子上的“殺”“陸”等字樣,想起沈硯之紙條上的“敵國奸細”。原來皇後賞賜的佛珠,竟是敵國傳遞消息的密信,而老夫人中毒,不過是為了引她回府,趁機搜查虎符。

“小姐,将軍在庫房發現了這個!”翠兒捧着個木盒進來,裡面裝着半塊玉佩,與沈知意的玉佩恰好能拼成完整的“明遠”二字。

她忽然想起父親靈位上的字迹,指尖撫過木盒内側,竟摸到刻着的“清月”二字——那是陸承硯母親的名字。

“原來如此,”她輕聲道,“當年蘇夫人與我母親是結拜姐妹,這玉佩本是一對,父親與陸老将軍用它來傳遞軍情。周明遠害死父親後,又僞造蘇夫人通敵證據,就是為了拿到這能調動陸家軍的虎符。”

更漏敲了七下,陸承硯回來時,铠甲上沾着幾點血漬。他身後跟着渾身發抖的廚房管事,懷裡還抱着個襁褓——竟是蕭雲薇安插在府中的奶娘,負責給老夫人送燕窩。

“都處置了。”他将管事丢在地上,目光落在沈知意手中的佛珠上,“皇後那邊,我已讓暗衛盯着。”

沈知意将木盒遞給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将軍可曾想過,當年陷害兩家的幕後黑手,為何遲遲不肯露面?”

陸承硯忽然攥住她手腕,将她抵在廊柱上。月光穿過葡萄藤,在他臉上投下斑駁陰影,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濤駭浪:“你懷疑……是陛下?”

子時的城西枯井比往日更陰森,沈知意攥着半塊玉佩,聽着井中傳來的滴水聲,忽然想起父親臨死前的話:“知意,若有一日你覺得危險,就去城西枯井,那裡有你娘留給你的東西。”

“小心。”陸承硯先她一步躍下,劍刃在黑暗中劃出火星,“這裡有機關。”

沈知意跟着跳下,觸到井壁上的凸起——竟是算珠形狀。她按照父親教的“九歸口訣”按下,隻聽“咔嗒”一聲,石壁緩緩打開,露出一間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桌上擺着個檀木匣,匣上刻着“沈氏”二字。沈知意認出那是母親的筆迹,指尖在匣蓋上撫過三圈,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錦囊,裡面裝着的正是開啟木匣的鑰匙。

匣中躺着半卷《商道寶鑒》,還有一封泛黃的信箋。她認出那是母親的字迹,剛讀兩行,便覺渾身血液凝固:

“知意,若你看見這封信,娘已不在人世。你父親與陸老将軍皆因追查‘赤霄案’而死,此案牽涉當今陛下當年謀逆之事,周明遠不過是枚棋子。陸家軍虎符乃先帝親賜,可陛下忌憚陸家勢大,遂設計陷害……”*

“赤霄案?”陸承硯皺眉,“那不是二十年前的宮廷秘聞?據說先帝暴斃,與一枚叫‘赤霄’的玉佩有關。”

沈知意點頭,翻到信箋背面,隻見用朱砂寫着:“赤霄即虎符,得之可證陛下謀逆。”

回到将軍府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沈知意看着鏡中的自己,發現眼尾淚痣竟紅得滴血,像被人用朱砂重新點過。她摸出陸承硯的護心鏡,将母親的信箋塞進夾層——那裡還躺着她昨夜繡的桂花,花瓣上似乎還沾着他的體溫。

“知意,”陸承硯忽然推門而入,手裡拿着塊染血的布料,“這是在蕭雲薇宮裡搜到的,你看。”

沈知意接過布料,看見上面用金線繡着“赤霄”二字,繡工與皇後的佛珠如出一轍。她忽然想起皇帝把玩的羊脂玉扳指,那上面的紋路,竟與“赤霄”二字的筆鋒一緻。

“看來我們猜對了。”陸承硯擡手替她拂去鬓角碎發,指尖在她淚痣上輕輕劃過,“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私鑄虎符謀反,被陸老将軍與沈伯父發現,遂設計将他們滅口。周明遠、蕭丞相,都是他的人。”

沈知意擡頭看他,發現他眼底有疲憊,卻也有釋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将軍府已經不安全了。”

陸承硯忽然笑了,笑得像邊疆的風,狂放而熾熱。他從袖中取出完整的虎符,塞進她掌心:“從今日起,你不是沈家女,也不是陸家婦,你是能号令陸家軍的‘赤霄主人’。”

“可我……”

“沒有可是。”他忽然低頭,吻落在她眉心,“我說過,我的命歸你了。而陸家軍,永遠隻認虎符,不認天子。”

卯時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棂,在沈知意新繡的霞帔上投下金線。她摸着袖中的虎符,聽着陸承硯在廊下與暗衛交代事宜,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商道如棋局”。

原來人生這盤棋,最妙的不是算盡機關,而是遇到那個願意讓你“悔棋”的人。

“小姐,”翠兒捧着件披風進來,“将軍說今日天冷,讓您披上這個。”

沈知意接過披風,發現裡面掉出張紙條,上面是陸承硯的字迹:“待此事了,帶你去看江南螢火蟲。”

她輕笑,将紙條折成紙船,放進妝奁裡。算珠聲在她腦中響起,這次她算的是——從今天起,離三年之約還有一千零九十二天,但她忽然希望,這場契約,永遠不要有到期的那一天。

第四章赤霄泣血

沈知意将虎符系在腰間,外袍下的緞帶勒得她肋骨生疼。陸承硯站在她身側,铠甲上的狼首圖騰被晨光鍍成金色,護心鏡裡露出半片桂花刺繡,像極了昨夜她縫進去時的模樣——針尖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緞面上,竟比桂花還要鮮豔。

“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酒,冷冽中帶着灼熱,“一旦踏出這扇門,就再無回頭路。”

她摸出父親的算盤,算珠在掌心發出細碎聲響:“從周明遠害死父親那天起,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陸家軍的黑旗在朱雀街上獵獵作響,五千鐵騎踏碎薄冰,馬蹄聲震得沿街商鋪的門闆嗡嗡作響。沈知意坐在馬車上,透過窗簾縫隙,看見百姓們驚恐的目光——他們不知道,這支令敵國聞風喪膽的軍隊,此刻要去清的,是天子腳下的君側之患。

“少夫人,”駕車的暗衛壓低聲音,“将軍已命人封鎖九門,金銮殿周圍三步一崗。”

她點頭,指尖撫過腰間虎符,想起昨夜陸承硯說的話:“陸家軍隻認虎符不認人,當年先帝賜符時曾言‘見符如見朕’,如今正好用它來清君側。”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沈知意剛掀開簾子,便看見皇帝站在城樓之上,手中握着柄鎏金劍,劍尖挑着幅畫卷——正是她母親的畫像。

“陸承硯!”皇帝的聲音帶着顫抖,“你真要為了個商女,犯上作亂?”

陸承硯翻身下馬,铠甲撞擊地面發出清響:“陛下可知,當年陸老将軍與沈明遠為何而死?”

“朕當然知道!”皇帝揮劍斬斷畫卷,“他們私通敵國,死有餘辜!”

“是嗎?”沈知意走上前,虎符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那陛下手中的‘赤霄玉佩’,又從何而來?”

皇帝臉色驟變的刹那,沈知意聽見弓弦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陸承硯旋身将她護在身後,長劍舞出銀芒,竟在瞬間擊落數十支弩箭。她嗅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這才發現他肩甲已被射穿,鮮血順着鎖骨下方的“硯”字刺青緩緩流下。

“承硯!”她驚呼出聲,伸手去扶他,卻被他推給暗衛。

“帶她去偏殿!”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沈知意被暗衛拖走時,看見皇帝身邊站着個灰衣僧人,正是昨日在慈恩寺替老夫人祈福的那位——他手中握着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着與皇後那串相同的敵國文字。

偏殿的門縫裡漏進陽光,沈知意數着更漏,忽然想起父親教她的“袖裡吞金”算法。從辰時到巳時,一共三百六十秒,而陸承硯已經在金銮殿裡,獨自面對皇帝的伏兵三百六十秒。

“少夫人,您聽!”暗衛忽然壓低聲音。

殿外傳來兵器相撞聲,還有陸承硯的怒喝:“陛下豢養死士,私通敵國,證據确鑿,還不束手就擒!”

皇帝的笑聲裡帶着癫狂:“證據?朕就是證據!來人,把‘陸承硯通敵密信’拿上來!”

當宦官展開那卷黃絹時,沈知意隻覺渾身血液凝固。絹上的字迹竟與陸承硯的筆迹一模一樣,明明白白寫着:“臣陸承硯,願以陸家軍為聘,助左賢王奪嫡。”

“不可能!”她撞開偏殿大門,虎符在腰間晃得人眼暈,“這字迹是僞造的!”

皇帝陰冷一笑:“沈氏女,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會調虎離山?這密信,可是從你弟弟沈硯之身上搜出來的!”

沈知意如遭雷擊,踉跄着後退半步。她想起昨夜沈硯之偷偷塞給她的紙條,上面寫着“姐,我去敵營找赤霄”,卻不想竟中了皇帝的圈套。

“陛下怕是忘了,”陸承硯忽然擦去嘴角血迹,“臣的字迹,向來是‘硯’字末筆帶鈎,而這密信……”他揮劍斬斷黃絹,“分明是左手寫的。”

皇帝臉色一白,灰衣僧人忽然揮袖射出毒針。陸承硯旋身避開,卻見沈知意已撲到他身前,短刀劃破僧人衣袖,露出裡面的刺青——正是敵國左賢王的狼首圖騰。

“你是左賢王的人!”沈知意驚覺,“皇後、蕭雲薇,都是你們的細作!”

僧人冷笑,佛珠突然散開,每顆珠子裡都飛出細小的毒蜂。陸承硯迅速扯下披風,将沈知意裹在裡面,毒蜂隔着布料蜇他,他卻像感覺不到疼般,揮劍砍向僧人咽喉。

“承硯,小心!”沈知意看見僧人手中多了把匕首,正刺向陸承硯後心。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推開他,匕首擦過她腰間,虎符“當啷”落地。

鮮血染紅霞帔,沈知意卻笑了。她看着陸承硯驚恐的眼神,忽然覺得這樣真好——他眼裡有她,不再是契約裡的虛影。

“知意!”陸承硯接住她,聲音裡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撐住,我帶你去找太醫!”

“先殺了他……”她指着僧人,“虎符……”

“虎符在此!”老夫人的聲音忽然從殿外傳來,她由翠兒攙扶着,手中舉着半塊玉佩,“當年蘇清月臨死前,将虎符一分為二,如今合璧之時,正是奸人伏法之日!”

當老夫人的玉佩與沈知意的虎符合而為一時,金銮殿的地磚忽然裂開,露出下面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枚雕龍刻鳳的玉佩——正是傳說中的“赤霄”。

皇帝見此情景,忽然癱坐在龍椅上,手中鎏金劍“哐當”落地:“你們……你們怎麼會知道……”

“因為這一切,都是先皇後安排的。”老夫人咳嗽着走近,“蘇清月臨死前,将赤霄的秘密告訴了我,她知道,隻有陸家軍,才能守護大靖的江山。”

沈知意強撐着起身,摸出母親的信箋:“陛下當年私鑄虎符,勾結敵國謀反,害死陸老将軍與我父親,如今證據确鑿,你還有何話說?”

皇帝忽然狂笑,笑聲裡帶着哭腔:“朕是天子!天子做的事,就是天命!”

陸承硯握緊長劍,劍尖抵住皇帝咽喉:“天子?天子也得講道理。今日,臣要替先皇,清理門戶!”

申時的陽光灑在金銮殿的匾額上,“正大光明”四字被照得透亮。沈知意躺在軟榻上,看着陸承硯替她包紮傷口,忽然覺得這一切像場夢——皇帝被廢,新帝登基,陸家與沈家沉冤得雪,而她,終于不用再算着日子等和離。

“還疼嗎?”陸承硯的指尖輕輕拂過她腰間的紗布,“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江南看螢火蟲,再去城西枯井,把你母親的遺物都取回來。”

她輕笑,摸出袖中的算盤:“好。不過……”

“不過什麼?”

“我在想,”她将算盤塞進他掌心,“三年之約,是不是該改改了?”

陸承硯一愣,忽然笑了。他低頭吻住她唇畔,算珠在兩人之間發出清脆聲響,像極了初遇時紅蓋頭下的心跳。

“不用改。”他輕聲道,“從今天起,契約作廢。往後餘生,我陸承硯,隻做你沈知意的夫君。”

三個月後,江南的螢火蟲漫天飛舞時,沈知意站在“知意商行”的二樓,看着陸承硯在樓下和牧民讨價還價。他今日沒穿铠甲,隻着一身青衫,腰間挂着她送的算盤吊墜,裡面裝着半塊虎符——餘下的半塊,已經溶進了他的護心鏡。

“夫人,将軍又在砍價了!”夥計笑着跑來,“他說要替您省銀子,給小少爺買撥浪鼓!”

沈知意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揚。她看見陸承硯擡頭望來,眼裡映着螢火蟲的光,比任何珠寶都要璀璨。

“承硯,”她輕聲喚他,“該回家了。”

他笑着點頭,手裡攥着剛買的糖葫蘆,三步并作兩步上樓。陽光穿過他發間的紅繩,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與她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圓滿的畫。

算珠聲從遠處傳來,那是沈硯之在教新夥計算賬。沈知意靠在陸承硯肩頭,忽然明白——最好的契約,從來不是紙上的字,而是眼前人,是餘生裡,每一個有他的煙火人間。

番外一:《小将軍與撥浪鼓》

永徽四年,立夏。

江南的梅雨淅淅瀝瀝,沈知意倚在“知意商行”二樓的美人靠上,看着陸承硯在雨中笨拙地哄着嬰兒車裡的女兒。小家夥攥着撥浪鼓,正把口水滴在父親剛擦亮的铠甲上。

“輕舟别鬧,”陸承硯用指尖替女兒擦掉口水,铠甲上的狼首圖騰被雨水洗得發亮,“再鬧爹爹可要打你小屁股了。”

話音未落,嬰兒車裡突然傳來“咯咯”的笑聲。沈知意低頭一看,隻見自家夫君正用算珠串成的撥浪鼓逗女兒,算珠碰撞聲混着雨聲,竟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将軍,”她笑着搖頭,“哪有讓孩子玩算珠的?小心她以後隻認銀錢不認人。”

陸承硯擡頭,雨水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不認人也好,隻認她娘就行。”

話音未落,輕舟突然抓住他發間的紅繩,用力一扯。陸承硯悶哼一聲,發冠散落,墨色長發披在嬰兒車上,倒像是給女兒搭了頂黑發織的帳篷。

沈知意笑得直不起腰,忽然想起去年今日,陸承硯還在金銮殿上揮劍斬敵,如今卻在雨中給女兒當“帳篷”。她摸了摸腰間的算盤吊墜,裡面裝着半塊虎符——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夫人,”陸承硯抱着女兒上樓,铠甲上沾滿了泥點,“我讓人從北疆帶了些葡萄幹,你嘗嘗?”

沈知意接過葡萄幹,卻發現裡面混着幾顆算珠。她挑眉看他,隻見他耳尖微紅,像極了初吻那晚的模樣。

“輕舟抓掉了撥浪鼓上的珠子,”他别開臉,“我想着……廢物利用。”

沈知意輕笑,将算珠收進袖口。窗外的雨漸漸停了,陽光穿過雲層,在陸承硯的铠甲上投下七彩光暈。輕舟揮舞着撥浪鼓,算珠聲與她的笑聲交織,成了這江南夏日裡,最動人的樂章。

番外二:《暗衛的煩惱》

永徽五年,中秋。

陸家軍暗衛統領陳七站在将軍府角門外,看着手裡的油紙包發愁。裡面裝的是沈知意親手做的桂花糖糕,卻被他家将軍捏得不成形狀——顯然是路上餓了偷吃的。

“陳統領,”門房小厮憋着笑,“将軍又去偷吃少夫人的點心了?”

陳七欲哭無淚,想起昨夜接到的命令:“本将去給夫人送夜宵,你在門口守着。”結果不到一炷香時間,陸承硯就空着手出來,還拍了拍肚子:“夫人手藝見長。”

更讓人頭疼的是,今早沈知意問起糖糕時,陸承硯竟面不改色地說:“被輕舟打翻了。”而此刻,小郡主正在庭院裡追着貓跑,手裡還攥着半塊沒吃完的糖糕。

“陳七,”陸承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去把庫房第三排的蜜餞拿來,夫人說要給輕舟做糖葫蘆。”

陳七轉身,看見他家将軍嘴角還沾着桂花碎屑,不由得歎了口氣。想當年,陸承硯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暗衛們都怕得要死,如今卻成了個偷吃夫人點心的“妻管嚴”。

“是,将軍。”他無奈應下,卻在路過廚房時,看見沈知意正往糖糕裡加核桃碎——那是陸承硯最愛吃的。

原來有些事,根本不用暗衛來查。陳七摸了摸腰間的狼首令牌,忽然覺得,這樣的将軍府,倒比北疆的星空還要溫暖。

番外三:《和離書》

永徽十年,除夕。

陸承硯看着書案上的宣紙,提筆在“和離書”三個字上畫了個大叉。窗外傳來輕舟的笑聲,她正和弟弟硯安在院子裡放煙花,沈知意站在一旁,手裡攥着剛蒸好的年糕。

“承硯,”沈知意推門進來,“你在寫什麼?”

他迅速把宣紙揉成一團:“沒什麼,練字。”

她挑眉,從他袖中抽出另一張宣紙,隻見上面寫着:“妻沈氏,性聰慧,善經商,娶之,吾之幸也。”

陸承硯耳尖發燙,想起十年前那個冷夜,他在婚書背面寫下“和離”二字的情景。如今,那些字早已被歲月沖淡,取而代之的是滿室的煙火氣。

“其實……”他忽然開口,“我今天翻出了當年的婚書。”

沈知意一愣,想起那個被紅燭淚浸透的夜晚:“哦?上面的字該褪色了吧?”

“沒褪色,”他輕笑,“反而越看越覺得,幸虧當年蓋了那個章。”

她看着他眼裡的光,忽然明白,有些契約,從一開始就不是束縛,而是命運遞來的紅線。

輕舟忽然跑進來,手裡舉着張皺巴巴的紙:“爹爹,我寫了‘和離書’!”

陸承硯大驚,接過紙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爹爹不許搶我的糖糕,不然就和你‘和離’!”

沈知意笑得直不起腰,輕舟趁機爬上書案,拿起毛筆在陸承硯臉上畫了隻小烏龜。硯安跟着進來,手裡舉着真正的和離書——那是十年前未寫完的半張紙。

“父親,”硯安認真道,“這紙能賣錢嗎?上面有您的印章。”

陸承硯看着兩個孩子,又看看笑出淚的妻子,忽然覺得,這世上最珍貴的“契約”,莫過于此——不是紙上的墨字,而是眼前人,是歲歲年年,永不褪色的真心。

他伸手将兩個孩子抱在懷裡,沈知意靠在他肩頭,窗外的煙花正好炸開。算珠聲從遠處的商号傳來,那是屬于他們的人間煙火,亦是永不和離的,生命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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