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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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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宮燈的光暈在長廊盡頭搖曳,将禦書房的朱漆門檻染成半明半昧的紅。蘇婉抱着描金匣子踏上台階時,匣内顔料“咯噔”輕響,像是一聲未出口的歎息。

“蘇畫師可真是踏着月色來啦。”太監總管李德海從暗處轉出,手裡把玩着一串檀木佛珠,微笑間露出半顆金牙。他身後的侍衛們将長廊兩側的宮燈次第點亮,光影順着蘇婉的裙擺一路流淌,她卻隻盯着李德海手中的佛珠——那是先帝駕崩那年,佛堂供奉的舍利子所制。

“李總管奉陛下之命,讓蘇婉三日後交出《山河圖》的臨摹稿。”李德海的聲音突然壓低八度,像是黃梅天擠出的潮氣,“聽聞畫中藏着不少‘機關’,蘇畫師可得小心些。”

蘇婉的指尖輕輕撫過匣上浮雕的山水紋。李德海不知,這匣内裝着的并非顔料,而是她父親蒙冤那日留下的最後一幅殘畫。畫中血色朱砂的山峰下,隐約藏着密密麻麻的兵防标記,與邊關部署分毫不差。

“請李總管轉告陛下,蘇婉定當不負所托。”她微微屈膝,起身時故意讓匣子輕撞廊柱。清脆的撞擊聲驚飛了檐角的宿鳥,遠處傳來更鼓敲響的聲響——子時已到。

蘇婉回到畫室時,禦賜的炭火早已熄滅,屋裡冷得像冰窖。她在案前坐下,月光透過窗紙灑在未完成的《山河圖》上。畫中溪水潺潺,山巒起伏,可無論她如何調配顔料,總覺山峰的陰影處少了些許靈動。

“大人,蘇畫師還在呢。”門外突然傳來守衛的低語。蘇婉來不及躲藏,陸淵已推門而入。他披着件玄色外袍,内裡繡着暗紋金線,領口别着枚墨玉扣針,襯得臉色愈發冷峻。

“蘇畫師這是在......與月色為伴?”陸淵的目光掃過案上的畫作,唇邊勾起一絲弧度。蘇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是這樣含笑打量她沾滿顔料的手,叫人分不清是嘲諷還是欣賞。

“攝政王殿下,這《山河圖》的山峰,我總覺得少些魂。”蘇婉起身行禮,趁機将匣内殘畫偷塞進袖中。陸淵走近案前,手指輕輕撫過畫中山澗:“山之魂,在于水。你畫的溪流太死闆,像條被凍住的蛇。”

他說着竟俯身提筆,在溪流拐彎處添了幾筆水紋。蘇婉看着那靈活的水紋漸漸活過來,突然意識到,陸淵的筆法與她父親的畫風竟有七分相似。

“你父親的畫,也是這般生動。”陸淵收筆時,袖口掃過蘇婉的手背。蘇婉的心猛地一顫——他的手腕内側有道月牙形的疤,與父親日記裡描述的“刺殺先帝的兇手”特征一模一樣。

陸淵似有所覺,擡眼望來。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蘇婉突然覺得,這畫室逼仄得像口棺材。

陸淵走後,蘇婉在畫室裡坐了很久。她盯着畫中被陸淵點活的溪流,突然覺得那水紋像是在嘲笑她——她在這宮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卻連眼前這個男人是敵是友都看不透。

“大人,該回去了。”守在門外的小厮輕聲提醒。陸淵披着月色走回府邸,路過禦花園時,突然聽到假山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皺了皺眉,身形一閃,藏在了花叢之後。

蘇婉抱着描金匣子匆匆而來,她腳步虛浮,像是受了什麼驚吓。陸淵在暗處看着她,隻見她走到花園中央的石桌前,從匣子裡取出那幅殘畫,借着月光仔細端詳。畫中血色朱砂的山峰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光,陸淵的瞳孔微微收縮。這顔色,與他當年刺殺先帝時濺在衣衫上的血迹如出一轍。

蘇婉突然擡頭,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陸淵忙屏住呼吸,卻還是被一陣夜風吹動的裙擺暴露了行蹤。蘇婉驚得往後一躍,陸淵已從暗處走出,月光灑在他冷峻的臉上,襯得那道月牙疤格外醒目。

“蘇畫師夜探禦花園,是在賞月,還是在等什麼人?”陸淵的聲音淡得像一縷煙。蘇婉抱緊匣子,後退一步:“攝政王殿下,蘇婉隻是想透透氣。”

陸淵走近她,伸手去拿那匣子:“既然是透透氣,何不讓本王也瞧瞧這《山河圖》的‘機關’?”蘇婉下意識地護住匣子,陸淵的手指卻輕輕一勾,匣子“啪嗒”一聲打開,殘畫一角露了出來。

陸淵的呼吸突然停滞。畫中血色朱砂的山峰下,隐約可見“蘇清荷”三個字。他想起多年前那個風雨夜,先帝突然命他帶人抄了蘇清荷的家,理由是叛國。可在抄家時,他分明在蘇清荷書房的暗格裡,看到過與這殘畫一模一樣的兵防圖。

“你父親的畫,總喜歡藏些不該藏的東西。”陸淵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蘇婉擡頭看他,月光下,她看到他的睫毛在眼睑下微微顫動。

陸淵突然伸手,輕輕拂過蘇婉的臉頰。蘇婉整個人僵住了,隻聽陸淵低聲道:“你的顔料裡有淚,蘇畫師。”他指尖一轉,将殘畫收入袖中,“本王明白了,你父女二人,都愛在畫裡藏秘密。”

蘇婉望着陸淵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禦花園的夜風,冷得刺骨。

(2)

陸淵回到府中,蘇婉的面容還在眼前晃動。他披着一身月色,獨自坐在書房,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蘇婉殘畫的邊角。這畫的筆觸,與蘇清荷如出一轍,卻又帶着股女兒家的靈動勁兒。他的心口突然像被什麼揪了一下。蘇婉看他的眼神,分明帶着幾分害怕,可那害怕裡頭,又藏着些琢磨不透的東西。

次日清晨,蘇婉正在畫室調配顔料,陸淵突然遣人送來一副棋盤。棋子是羊脂玉做的,棋盤上還刻着花鳥魚蟲,十分精巧。随棋盤同來的,還有一張素箋:“午時三刻,墨香閣等蘇畫師品棋。”蘇婉看着那棋盤,心裡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午時,蘇婉準時到了墨香閣。陸淵已經在那兒候着了,他身着月白長衫,袖口繡着銀色荷花,襯得整個人清雅如玉。他見蘇婉進來,微微一笑:“蘇畫師可算來了,本王這棋盤要是沒人陪,可就寂寞喽。”

蘇婉坐下時,手指輕輕掠過棋盤。陸淵俯身替她斟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他低聲道:“這棋跟作畫似的,得講究個布局。蘇畫師的畫裡頭,山是主角,水是配角,可要是把水畫活了,山就跟着靈動起來。”蘇婉聽着這話,心裡頭一震,想起昨日他點活溪流的景象。

“王爺棋藝高超,蘇婉可不敢班門弄斧。”蘇婉聲音微微發顫。陸淵卻隻是笑:“本王記得蘇畫師昨日好像受了些驚吓,手還在抖呢。”他伸手握住蘇婉的手,蘇婉隻覺得一股暖流傳遍全身。

陸淵教蘇婉下棋,他的手指偶爾觸到她的手背,蘇婉隻覺得心跳如擂鼓。陸淵的呼吸噴在她耳邊,低聲道:“下棋跟作畫,都得沉下心來。蘇畫師,你的心太浮了。”蘇婉臉紅得厲害,她望着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突然覺得這棋局,像是她和陸淵之間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博弈。

“王爺,這棋盤上,黑白分明,可這宮裡頭,是非難辨。”蘇婉的聲音輕得像絲線。陸淵的手頓了頓,他緩緩擡起頭,目光深邃得像一潭深水:“蘇畫師說得是,這宮裡頭,誰又能真正做到黑白分明呢?”

陸淵突然擡手,輕輕拂過蘇婉的臉頰,蘇婉隻覺得呼吸都停滞了。陸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蘇畫師,你的眼裡頭,有這宮裡頭少見的光。”蘇婉的臉頰滾燙,她望着陸淵那雙深邃的眼眸,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片迷霧森林,看不清前路,卻又莫名想往深處走。

蘇婉送陸淵出門後,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一顆心仍劇烈地跳個不停。她轉身靠在門框上,隻覺渾身無力,腦子亂成了一團麻。陸淵的溫柔關心和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攪得她心神不甯。她知道陸淵的手段和立場,可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對他生出了别樣的情愫。

想起陸淵留她吃晚飯時眼中的期待,想起他為她夾菜時的貼心,想起他對她作畫習慣的細緻觀察,想起他教她下棋時的耐心,蘇婉就忍不住自責。覺得自己像是被迷惑了心竅,忘了他是奪權的攝政王,忘了他是陷害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可那些相處的畫面又總是不争氣地浮現出來,讓她難以将陸淵完全想成大惡人。

(3)

蘇婉在院子裡徘徊了很久,最後決定去禦花園透透氣。她沿着小徑漫步,腳步越來越慢,心事重重。宮牆高聳,遮蔽了初升的朝陽,蘇婉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她輕輕歎了口氣,想起陸淵昨夜的話,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深情與承諾。可這宮中的世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忽而,不遠處傳來一陣低泣聲。蘇婉循聲望去,見是個陌生的宮女躲在花叢後哭泣。宮女身着素色衣裙,縮在月季花叢的陰影裡,像是受了驚的小鹿。蘇婉心生憐憫,輕步走過去安慰她。

“别哭了,有什麼傷心事可以跟我說說。”蘇婉輕聲安撫,從袖中取出一方月白手帕,遞給那宮女。手帕上繡着淡雅的蘭花,是她親手繡的,針腳細密,蘭花似要從帕上躍出。

宮女止住哭聲,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擡頭感激地看着蘇婉:“謝謝姑娘。我是冷宮的宮女,今天被安排來這邊打掃,不小心打碎了貴妃娘娘最喜歡的花瓶,現在肯定要被重重懲罰了。”

“冷宮?”蘇婉皺了皺眉,想起自己在冷宮的那些艱難日子。那時的她,整日與寂寞為伴,冷宮裡荒草叢生,宮女太監對她愛理不理,隻有老鼠在牆根穿梭。她常在夜深人靜時,望着窗外那輪孤月,默默流淚。

“是啊,冷宮的奴才在宮裡最不值錢,動不動就被當作出氣筒。”宮女說着又落下淚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蘇婉的手帕。

蘇婉心裡一動,她突然覺得這個宮女和自己有些相似,都是在這深宮裡被命運捉弄的小人物。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把身上帶的桂花糕和幾塊碎銀子都掏出來遞給宮女:“這些你拿着,希望能幫到你點。以後要是再遇到難處,也可以來找我。”

宮女接過東西,感動得連連道謝:“太感謝您了,我叫小月,以後您要是有事,我也會幫您的。”

送走小月後,蘇婉回到自己的住處,心情更加複雜了。陸淵的溫柔、小月的無助,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景在她腦海中交替出現,讓她對自己的情感和立場産生了更多的困惑和質疑。

第二日,蘇婉在給陸淵送新畫作時,又在門口遇到了小月。小月正被兩個粗魯的侍衛推搡着,身上衣服都破了,衣角還沾着幾處血迹。蘇婉大吃一驚,忙上前詢問。

“你們憑什麼欺負她?”蘇婉質問侍衛,清冷的聲音帶着幾分威嚴。她攥緊手中畫軸,指節泛白。

“你管不着!”侍衛兇狠地說,又要動手。他身形壯碩,臉上帶着兇相,眼神裡滿是不屑。

陸淵聽到動靜出來,看到蘇婉和受傷的小月,立刻沉下臉制止侍衛。他讓人把小月帶走救治,然後看向蘇婉,眼中滿是關切:“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和這些粗人計較?”

蘇婉心裡又氣又急,還要為小月說話。陸淵卻溫言安撫她:“别着急,我會查明情況,給小月一個交代。你先回房休息,别讓自己也受了驚吓。”

望着陸淵沉穩可靠的背影,蘇婉滿心感激。可想到小月的遭遇,又覺得宮中處處都是不公,自己卻無力改變什麼。她回到房中,心緒難平,越發糾結自己的感情和未來的道路了。

夜幕降臨,宮燈次第亮起,蘇婉獨自坐在床邊,望着窗外的月色,月光灑在她身上,給周身籠上層銀紗。她想起陸淵的承諾,想起小月的無助,想起這宮中諸多無奈,心裡亂成一團麻。她起身推窗,夜風拂面,帶來一絲花香,可這深宮的夜啊,何時才能走到頭呢?

(4)

陸淵安排好小月後,回到蘇婉的住處。蘇婉正坐在窗前,借着燭光作畫。他輕輕走到她身後,見她在畫一幅山水圖,畫中的山峰被雲霧環繞,溪流在山間蜿蜒流淌,帶着幾分靈動與神秘。陸淵凝視着畫作,突然說道:“這山峰的陰影處,你又藏了秘密。”

蘇婉被吓了一跳,手裡的畫筆差點掉在地上。她轉頭看着陸淵,眼神中帶着幾分驚慌和不解。陸淵卻隻是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過畫紙:“蘇畫師,你的心思,總是藏在這山水之間。”

蘇婉的心跳得厲害,她不知道陸淵是不是已經看穿了她對他的複雜情感。她試着掩飾自己的慌亂,輕聲說道:“王爺,這隻是普通的山水畫,并沒有什麼秘密。”

陸淵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轉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蘇婉:“今晚風大,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蘇婉接過茶,燙得她差點叫出聲來。她輕輕吹了吹,小口地喝着,心裡還在想着剛才陸淵的話。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陸淵突然開口:“蘇畫師,你可知這宮中有多少人,都在盼着我出錯?”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疲憊和無奈。蘇婉擡頭看着他,隻見他眼神深邃,仿佛藏着無盡的心事。她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輕聲說道:“王爺手握大權,自然會有人嫉妒和不滿。”

陸淵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還是不了解這宮裡的險惡。”他走回窗前,俯瞰着宮中的夜景,輕聲說道:“這宮中的每個人,都在為了權力而争鬥,包括你。”蘇婉被他的話刺痛了,她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聲音微微顫抖:“我隻是個畫師,我隻想安安靜靜地作畫。”

陸淵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真的嗎?你真的隻是個畫師?”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質問和懷疑。蘇婉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她不知道陸淵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她與蘇家的關系。她盡量保持着鎮定,聲音平穩地說道:“王爺,我不過是奉命作畫,别無他求。”

陸淵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蘇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裡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不知道陸淵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宮中隐藏多久。

接下來,蘇婉在為陸淵作畫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話語和眼神。她發現自己在作畫時,開始不自覺地将陸淵的模樣融入畫中的人物裡。畫中的人物越來越像陸淵,眉眼間帶着他的冷峻和深沉。蘇婉每次畫完後,都會驚覺自己對陸淵的情感已經越發深厚,這讓她陷入了更深的自責和矛盾之中。

與此同時,宮中開始流傳蘇婉和陸淵的傳聞。有人說陸淵寵信蘇婉,甚至有人猜測蘇婉懷了陸淵的孩子。蘇婉對此隻是置之一笑,但心裡卻越發沉重。她知道,自己和陸淵之間隔着太多的秘密和謊言。

陸淵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傳聞,他依舊對蘇婉關懷備至。一次,蘇婉在畫室裡為陸淵繪制新的肖像畫。陸淵穿着華麗的錦袍,坐在畫架前,眼神深邃地望着蘇婉。蘇婉手中的畫筆微微顫抖,她不敢直視陸淵的眼睛。陸淵突然說道:“蘇畫師,你畫的我,總是帶着幾分疏離。”蘇婉的呼吸微微一滞,她輕聲說道:“王爺氣勢威嚴,讓人不敢靠近。”

陸淵站起身,走到蘇婉身邊,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讓蘇婉的心跳加速。他輕聲說道:“但我知道,你心裡的我,并不是這樣的。”蘇婉的手一抖,畫筆在紙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墨痕。她驚慌失措地看向陸淵,卻被他緊緊抱住。陸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别怕,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蘇婉在陸淵的懷抱中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她閉上眼睛,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在對陸淵的情感之中,無法自拔。可她也清楚,這份情感,可能會将她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5)

陸淵松開了蘇婉,他的眼神複雜而深邃。他輕聲說道:“蘇畫師,你的眼中藏着風暴。”

蘇婉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陸淵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蘇婉的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王爺,我隻是擔心自己的身份會給您帶來麻煩。”

陸淵微微一笑,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蘇婉的臉頰:“你對我而言,可不是什麼麻煩。”

這個舉動讓蘇婉更加慌亂,她不知道陸淵是真情流露,還是在利用她的情感。她的内心深處,開始對陸淵的動機産生了懷疑。她試圖從他的眼神中尋找答案,卻發現那雙眼睛深得像無底洞。

陸淵似乎察覺到了蘇婉的疑慮,他松開了手,後退一步:“或許是我唐突了,蘇畫師,我們繼續作畫吧。”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蘇婉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蘇婉重新拾起畫筆,手卻在微微發抖。畫布上的肖像,本該是冷峻威嚴的攝政王,卻在她筆下漸漸帶上了一絲溫柔。陸淵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着她作畫。蘇婉感覺到他的目光,卻不敢回頭。

“這幅畫,很特别。” 陸淵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欣賞。

蘇婉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貌,王爺也不例外。”

陸淵輕笑一聲:“看來蘇畫師不僅畫技高超,連人心也洞察得如此透徹。”

蘇婉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的贊美。她隻是繼續作畫,試圖将自己紛亂的心緒融入畫中。

陸淵站在那裡,看着蘇婉專注的側臉,突然說道:“蘇畫師,你可知我為何如此看重你?” 蘇婉搖了搖頭,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陸淵走近一步,他的呼吸拂過蘇婉的耳畔:“因為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

蘇婉的手猛地一抖,畫筆在紙上留下一道墨迹。她的心跳加速,陸淵的話語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内心深處某個緊鎖的匣子。她不知道陸淵所說的 “不一樣” 是指什麼,但她能感覺到,這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贊美。

陸淵後退一步,眼神變得深邃而遙遠:“繼續吧,蘇畫師,我很期待這幅畫的完成。”

蘇婉望着陸淵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在這段危險的情感之中,而陸淵的一舉一動,都在無聲地牽引着她的心。

畫室裡的炭火盆發出輕微的 “噼啪” 聲,炭火燒得正旺,映得滿室皆紅。蘇婉握着畫筆的手指關節發白,汗水在畫紙邊緣洇出淡淡的水漬。陸淵的目光如羽毛般輕掃過她的後頸,讓她脊背泛起細密的戰栗。

窗棂外,暮色四合。陸淵的影子斜斜投在畫布上,與未完成的肖像交織成一幅晦明晦暗的圖景。“蘇畫師。” 陸淵突然出聲,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古井深處傳來,“你可知宮中之人,皆說我心腸冷硬?”

蘇婉的畫筆停在半空,筆尖懸在攝政王的眉眼之間。炭火盆裡一塊木炭 “砰” 地爆裂,驚得她手指一顫。陸淵枯槁的眉目在她筆下瞬間生動起來,像是要從畫布中掙脫而出。“王爺的心思,非旁人可輕易揣度。” 她的聲音被火光烘得發顫,餘音在室内輕輕回蕩。

“可你卻能。” 陸淵走近一步,他的長衫下擺掃過畫案,帶起一縷墨香。蘇婉感覺他的呼吸拂在耳後,溫熱得如同春日的濕風,“昨日我在書房批閱奏折至深夜,忽見窗紙上映出你的影子。你抱着畫具從長廊下經過,月光把你的裙擺拉得很長很長。”

他伸手輕觸蘇婉肩頭,指尖溫度透過絹衣傳至肌膚,“那一刻我忽然想,這宮中竟還有人不知我權勢,隻以本心待我。”

蘇婉的肩微微向後縮了縮,卻沒掙脫他的手。她想起那夜月色,自己踏過積滿落葉的長階,風卷起裙裾露出發間銀色的霜華。原來那些靜谧的時刻,竟都被他悄悄看在眼裡。“王爺的一舉一動皆被萬人矚目,” 她的聲音低下去,畫筆在紙上輕點,暈開一朵墨梅,“我不過是個執筆者,怎能窺得殿下心事?”

“呵。” 陸淵輕笑,伸手按住她握筆的手,“你這執筆者,筆下卻藏着春風。”

蘇婉感覺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撫,像是摩挲着易碎的蝶翼。畫室角落的屏風上,鳳凰金羽在昏黃燈光下泛着幽光,像是要振翅飛出畫框。

“王爺,這宮裡多的是逢迎之人。” 蘇婉試圖掙脫他的掌控,身體微微向後仰,“我不過是個畫匠,不值得殿下如此看重。” 炭火盆裡又一塊木炭爆裂,火光映得陸淵的瞳孔忽明忽暗。

“可你從不對我藏掖心事。” 陸淵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重新按在畫布上,“這宮中衆人,皆說我心腸冷硬。唯有你,能在我的眉目間看出疲憊。” 他貼着她耳畔的低語如同夜露滑落荷葉,“蘇畫師,你可知這幅畫,是我在這宮中唯一的慰藉?”

蘇婉感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畫筆在她手中不聽使喚地顫抖。畫布上的攝政王肖像,眉目間竟添了幾分柔和的弧度,像是被春風拂過山川。她想起初入宮時,陸淵在她畫作上題的那句詩——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那時她隻道是禮節性的贊賞,如今才驚覺字裡行間暗藏的心意。

“王爺……” 蘇婉的聲音被哽咽堵在喉嚨,畫筆在紙上重重一捺,留下一道濃墨痕迹。炭火盆裡的火焰突然蹿高,将整個畫室映得通亮。陸淵握着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着她腕間的脈搏:“這幅畫,我等了太久。”

(6)

蘇婉開始在這份情感的漩渦中越陷越深。她在作畫時,會不自覺地将陸淵的喜怒哀樂融入畫作之中。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在描繪她自己内心的糾結與掙紮。而陸淵對她的畫作也越來越關注,經常會在她作畫時安靜地陪伴在旁,或是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見解。

宮中的流言蜚語愈演愈烈,有人說陸淵被蘇婉的美色所迷,忘記了朝堂上的種種危機;也有人猜測蘇婉其實是有意接近陸淵,企圖竊取軍事機密。面對這些流言,蘇婉選擇充耳不聞,她的心已經被陸淵徹底占據。

陸淵似乎對這些流言毫不在意,他依舊我行我素地寵溺着蘇婉。一次宮宴上,陸淵公開為蘇婉擋下了皇後的刁難,還當場宣布将禦花園的一處别苑賜給蘇婉作為作畫之所。這一舉動讓蘇婉成為了宮中衆人矚目的焦點,同時也讓她與陸淵的關系更加撲朔迷離。

随着蘇婉與陸淵之間的情感逐漸升溫,蘇婉開始在陸淵的陪伴下,看到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陸淵會在夜深人靜時,為她彈奏一曲古琴;會在她作畫疲憊時,親手為她熬制醒神的薄荷茶;還會在她提起父親蘇清荷時,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神情。

然而,蘇婉的心中始終有一塊陰影揮之不去。她知道陸淵的身份和他所肩負的責任,也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可能會給彼此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每當夜深人靜,她都會獨自在别苑的花園中徘徊,望着星空發呆。她不知道這份感情的未來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在這條危險的道路上走下去。

就在這時,宮中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宮妃沈初瑤在一次宮宴上,當衆摔碎了蘇婉精心繪制的屏風畫,顔料四濺,畫作盡毀。衆人驚愕,蘇婉更是心如刀割。

“蘇畫師,你的畫技果然了得,竟能用這等赝品來欺騙殿下。”沈初瑤冷笑着,眼神中滿是挑釁與嫉妒。

蘇婉強忍着淚水,顫抖着聲音反駁:“這是我為殿下精心繪制的,怎會是赝品?”

陸淵聞訊趕來,見此情景,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他掃視了衆人一眼,冷聲說道:“這是誰幹的?”

沈初瑤見陸淵到來,連忙裝作委屈的樣子:“王爺,臣妾隻是不小心,沒料到這畫竟如此脆弱。”

陸淵冷哼一聲,走到蘇婉身邊,輕聲安慰:“别怕,我會查清楚的。”

蘇婉含淚點頭,心中湧起一陣感動。她知道,陸淵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陸淵轉身對衆人宣布:“從今往後,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蘇畫師的畫室。若再有類似事件發生,絕不輕饒。”

衆人見陸淵如此維護蘇婉,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多言。蘇婉望着陸淵堅定的背影,心中滿是感激。

然而,這次事件後,蘇婉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了。她深知沈初瑤不會就此罷休,而陸淵為了護着她,可能會卷入更多的宮廷紛争之中。她開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适合留在這個充滿權謀的地方。

陸淵察覺到了蘇婉的憂郁,一天夜裡,他悄悄來到蘇婉的住處。月色如水,灑在院子裡,給整個空間增添了幾分靜谧的氣息。

蘇婉正在院子裡賞花,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看到陸淵的身影,微微一愣。

陸淵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蘇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王爺,我怕連累你。這宮裡的鬥争越來越激烈,我不想讓您因為我而陷入麻煩。”

陸淵笑了笑,伸手握住蘇婉的手:“傻瓜,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别總是想着離開。”

蘇婉的手被陸淵握着,心中湧起一陣暖流。她擡起頭看着他,眼眶微紅。

“别怕,我會保護你。”陸淵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能驅散蘇婉心中的所有陰霾。

蘇婉點了點頭,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能夠長久下去。

接下來,蘇婉在陸淵的陪伴下,逐漸放下了心中的顧慮。她開始在畫中表達自己對陸淵的深情,每一幅畫都充滿了愛意與柔情。

陸淵也越發珍視蘇婉的畫作,他将蘇婉的畫挂在府中最顯眼的位置,向衆人展示他對蘇婉的寵愛。宮中的流言蜚語雖然依舊存在,但在陸淵的庇護下,蘇婉的生活漸漸恢複了平靜。

然而,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

(7)

一天,蘇婉在畫室裡作畫時,突然收到消息,說她的父親蘇清荷的舊案有了新的轉機。蘇婉心中一喜,連忙前往書房查看。

在書房裡,蘇婉見到了一份奏折,上面詳細記錄了當年蘇清荷案的一些新證據。她仔細閱讀後,發現這些證據足以洗清父親的冤屈。然而,奏折的最後一頁卻赫然寫着陸淵的名字,表明這些證據是陸淵暗中收集的。

蘇婉的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她知道陸淵一直在默默幫助她,可她卻從未想過,陸淵竟然為了她付出了這麼多。她的眼眶漸漸濕潤,心中滿是感動。

當晚,蘇婉在院子裡等待陸淵歸來。月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

陸淵回到府中,看到蘇婉在院子裡等候,心中一暖。他快步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麼還不休息?”

蘇婉擡起頭,眼中含着淚水:“王爺,我父親的案子有新證據了,是你幫的對嗎?”

陸淵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為父親洗清冤屈,這是我能為你做的。”

蘇婉再也忍不住,撲進陸淵的懷裡,泣不成聲。陸淵緊緊抱住她,輕聲安撫:“别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接下來,蘇婉在陸淵的幫助下,開始為父親的案子四處奔走。她拿着陸淵收集的新證據,找到了當今天子,希望重新審理父親的案件。

天子在看到新證據後,決定重新審理蘇清荷案。在朝堂之上,蘇婉面對衆臣,冷靜陳述父親的冤屈,将當年的真相一一揭露。陸淵也在一旁默默支持着她,為她提供了許多關鍵的證據。

朝堂之上,氣氛緊張而肅穆。蘇婉身着一襲素雅的月白色長裙,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緊緊握着那份新證據。她清脆而堅定的聲音在殿内回蕩:“諸位大人,今天我站在這裡,是為了還我父親一個清白。這份新證據,足以證明當年的蘇清荷案存在着重大冤屈。”

禦史大夫周延年冷笑一聲,眼中閃爍着不屑:“蘇畫師,你可知這證據從何而來?莫不是有人故意為之,企圖擾亂朝綱?”

蘇婉心中一凜,但很快調整情緒,沉着應對:“大人,這證據是先帝駕崩那年,我父親在被抄家時,暗中藏匿的兵防圖副本。此圖與《山河圖》中的标記完全一緻,足以證明我父親從未有過叛國之心。”

她緩緩展開手中的兵防圖,上面的血色朱砂在陽光下格外刺眼。陸淵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掃視着衆臣,随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兵部尚書張文遠站了出來,他捋着胡須,語氣中帶着一絲謹慎:“蘇畫師所言非虛。老臣當年曾參與審查蘇清荷案,記憶中蘇清荷的書房确實有個暗格。隻是當年先帝震怒,此案草草了結,未曾深究。”

陸淵見狀,立刻接過話鋒,轉向天子:“陛下,蘇清荷案關系到皇家顔面與朝堂公信。若此案确有冤屈,我等當有勇氣直面真相,還臣子清白。”

天子微微颔首,目光轉向蘇婉:“蘇畫師,你可有更多證據?”

蘇婉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正是當年先帝密令蘇清荷繪制《山河圖》的诏書。她高聲朗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畫師蘇清荷才冠群倫,特命其繪制《山河圖》,以備朕覽天下之勢。爾等當盡心職守,不負朕望……”

讀到關鍵處,蘇婉聲音微顫,但依然清晰有力:“此诏書證明,我父親奉先帝之命行事,絕無謀逆之心。”

殿内一片嘩然,朝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陸淵趁機進言:“陛下,臣建議立即成立專案組,徹查蘇清荷案當年所有卷宗,并重新審問相關證人。”

天子沉吟片刻,決然下令:“準奏。即刻起,由攝政王陸淵牽頭,會同三法司,重新審理蘇清荷案。若有徇私舞弊者,必嚴懲不貸。”

陸淵抱拳領命,目光與蘇婉交彙,點頭首肯。蘇婉心中湧起一陣感激,她知道,陸淵一直在她身後,給予她無聲卻堅實的支持。

接下來的日子,蘇婉和陸淵全力投入案件複查。他們日夜梳理卷宗,尋訪當年證人,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宮中的流言蜚語再次甚嚣塵上,有人質疑蘇婉利用陸淵的權勢翻案,也有人指責陸淵公報私情。但兩人對此不為所動,隻專注于查明真相。

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和調查,蘇清荷的冤屈終于得以昭雪。蘇婉跪在朝堂之上,心中充滿了感激與喜悅。她知道,這一切都離不開陸淵的幫助。

陸淵望着蘇婉,眼中滿是溫柔與欣慰。他知道,蘇婉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重擔,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随着蘇清荷的冤案昭雪,蘇婉在宮中的地位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她成為了衆人敬仰的英雄,而陸淵對她的寵愛也愈發深厚。

然而,蘇婉的心中卻開始有了新的糾結。她深知自己與陸淵之間的差距,也明白陸淵肩負着重任,不可能為了她而放棄一切。她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是否應該為了陸淵放棄自己的自由,還是應該追尋自己的幸福。

陸淵也察覺到了蘇婉的猶豫,他決定與蘇婉進行一次深入的談話。

(8)

在一個甯靜的夜晚,陸淵帶着蘇婉來到了郊外的一片湖邊。月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兩人并肩坐在湖邊的草地上,陸淵輕聲說道:“蘇婉,你心中有事,不妨說出來。”

蘇婉望着湖面,輕聲說道:“王爺,我知道你對我的好,可我怕自己會成為你的負擔。你肩負着重任,而我隻是一個畫師,我們的世界相差太遠。”

陸淵轉過頭,直視着蘇婉的眼睛:“蘇婉,你對我而言,不是負擔,而是支持。有你在,我才能在朝堂之上更加堅定。”

蘇婉的心中湧起一陣感動,她看着陸淵那雙深邃的眼睛,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陸淵,我心悅你。”蘇婉輕聲說道,聲音中帶着堅定與柔情。

陸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握住蘇婉的手,輕聲回應:“蘇婉,我亦然。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會與你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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