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應聲而去。雲栖坐在草地上,望着殷臨淵,忽然輕笑:“臨淵哥哥,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勞碌命?好不容易來青城山清淨,卻又遇上傷病。”
殷臨淵伸手替她拂去發絲上的草屑:“比起在皇宮裡勾心鬥角,我更喜歡這樣的勞碌。至少……”他頓了頓,眼神溫柔,“至少我能看着你救人,看着你笑。”
雲栖臉紅,卻在此時,瞥見廢墟中閃過一道黑影。她立刻起身,祭出“探靈符”,符咒化作流光,飛向藏書閣舊址。
“小心,”殷臨淵抽出短刀,“可能是殷承煜的餘黨。”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卻見黑影竟是一名小乞丐,蜷縮在斷牆後,懷中抱着一本破舊的《太玄經》殘卷。
“别怕,”雲栖放下符咒,“我們不是壞人。”
小乞丐擡起頭,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眼中滿是戒備:“你們是玄門的?”
雲栖點頭:“我是雲栖,這是殷臨淵。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
“我叫小石頭,”小乞丐低聲說,“三年前玄門被封,我跟着師父逃出來,師父死後,我便一直守在這裡……這是師父臨終前讓我保護的書。”
雲栖接過殘卷,手微微發抖——這正是清微子藏在道簪中的那卷,卻比記憶中多出幾頁。她翻開一看,赫然是清微子的筆迹:“預言為假,人心為真,玄門之道,在于濟世。”
“小石頭,”雲栖輕聲說,“願意跟我們一起重建玄門嗎?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小石頭愣住,随即用力點頭,眼中泛起淚光。殷臨淵笑着搖頭:“看來,我們的氈帳要換成大院子了。”
雲栖望向青城山的雲霧,想起清微子的遺言,想起殷臨淵的陪伴,忽然覺得一切苦難都有了意義。她握緊殷臨淵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知道無論前方有多少風雨,隻要彼此相伴,便是人間值得。
夜合花在夕陽中悄然綻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雲栖取出最後一塊道簪殘片,埋在花樹下,輕聲道:“清修師伯,您看,玄門的春天來了。”
殷臨淵攬住她的肩膀,遠處傳來阿符的狼嚎,與牧民的歌聲交織成曲。雲栖靠在他胸前,聽着他的心跳,忽然明白——真正的道心,不是遠離紅塵,而是在紅塵中守住本心。而她的本心,從來都在這人世間,在愛人的眼中,在需要幫助的人手中,在每一個日出日落的平凡日子裡。
第六章青城劫波
青城山的夜合花次第盛開時,雲栖在舊寮房的廢墟上搭起了竹棚。她将清微子的玉簡供在竹案上,案前擺着新鮮的山果與符咒——那是小石頭每日清晨采來的。殷臨淵倚在竹棚外的老松樹下,望着她專注的側臉,手中的狼頭哨子被摩挲得發亮。
“阿栖,該歇息了。”殷臨淵輕聲提醒,“你今日已畫了三十張符咒,靈力透支太多。”
雲栖擡頭,對他笑笑:“牧民們等着用驅蛇符,再過幾日便是雨季,草原上的蛇蟲要出沒了。”她揉了揉眉心,卻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玉簡。玉簡滾落在地,竟露出一道暗格,裡面掉出一張泛黃的紙。
“這是……”雲栖撿起紙張,隻見上面畫着一幅星圖,還有清微子的字迹:“紫微星動,白虎星隐,玄女臨凡,血祭逆天。”
殷臨淵皺眉,接過紙張:“這星圖與當年天壇血祭時的異常吻合,看來清微子早就算出殷承煜的陰謀。”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雲栖掌心的血紋上,“阿栖,你最近用符時,血紋是否愈發明顯了?”
雲栖低頭,隻見掌心的血紋已蔓延至手腕,如同一朵妖冶的花。她想起三年前在天壇施展“逆星改命”時的反噬,清微子曾說“五弊三缺,終須償還”,卻沒想到報應來得這般慢。
“無妨,”雲栖強裝鎮定,“不過是些小傷。倒是小石頭,今日去鎮上換藥材,怎麼還沒回來?”
仿佛回應她的疑問,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小石頭騎着小馬沖進竹林,衣服上沾滿泥污,懷中抱着一個包裹:“仙姑!鎮上來了一隊人馬,說是從京城來的!”
雲栖與殷臨淵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殷臨淵抽出短刀,擋在雲栖身前:“何人?”
來人掀開馬車簾,竟是當年在天壇倒戈的北疆舊部——如今的禁軍統領李銳。他翻身下馬,跪地行禮:“末将參見鎮北王、參見仙姑!京城有變!”
雲栖扶起他:“慢慢說,發生了什麼?”
李銳取出一封密信:“三皇子餘黨勾結柔然部落,在塞北散播疫病,百姓以為是‘玄女降災’,要求朝廷處決仙姑以平息天怒。皇上派末将前來,請仙姑與鎮北王回京主持大局。”
雲栖皺眉:“荒謬!疫病怎能歸咎于我?”
“這是陰謀,”殷臨淵冷笑,“殷承煜雖被囚禁,但他的幕僚仍在散布謠言。阿栖,我們必須回去,否則塞北百姓将陷入恐慌。”
雲栖點頭,轉身收拾符咒:“小石頭,你留在青城山,守護玄門。我們很快回來。”
小石頭抓住她的袖子:“我也要去!我可以幫仙姑遞符紙,我已經學會畫平安符了!”
雲栖心軟,轉頭望向殷臨淵。後者無奈歎氣:“罷了,讓他跟着,但須聽我們吩咐,不可擅自行動。”
三人連夜啟程,快馬加鞭趕往塞北。沿途所見,盡是閉門閉戶的村落,偶爾有牧民擡着屍體走向亂葬崗,空氣中彌漫着腐臭味。雲栖的心越墜越深,她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疫病,而是有人故意投放的巫蠱之毒。
“臨淵,你看這症狀,”雲栖指着一名死者的手背,那裡布滿青黑色紋路,“像極了當年清修師伯中的‘蝕骨咒’,是巫蠱術的一種。”
殷臨淵臉色凝重:“看來對方不僅想借疫病抹黑你,還想徹底除掉玄門。”
深夜,他們在一座破廟歇腳。雲栖取出“尋蠱符”,符咒在空中旋轉,最終指向北方——那是柔然部落的方向。她握緊拳頭:“明天,我們去柔然部落,找出放蠱之人。”
殷臨淵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替她添了件披風:“一切小心。”
次日正午,三人抵達柔然部落的帳篷。雲栖以玄門醫術為幌子,進入族長的大帳,隻見一名巫師正在做法,手中拿着刻有她生辰八字的人偶。
“就是你在放蠱。”雲栖冷聲說,符咒已在指尖凝聚。
巫師冷笑:“玄門女,你以為憑幾張破符就能奈何我?”他揮手,帳外沖進來數十名武士,手中拿着塗毒的彎刀。
殷臨淵擋在雲栖身前,短刀出鞘:“阿栖,退到我身後!”
雲栖搖頭,祭出“火符”:“一起退!帳内有易燃物,我們可以借火破陣!”
火符在空中炸開,帳内的獸皮與木架迅速燃燒。巫師見勢不妙,想從後帳逃走,卻被小石頭絆倒。雲栖趁機貼上“定身符”,制住了他。
“說,是誰指使你?”殷臨淵拎起巫師,眼中寒芒畢露。
巫師顫抖着指向人偶:“是……是京城裡的大人,他說隻要事成,就給我們糧草……”
雲栖取出解藥,喂給中毒的牧民,轉頭對殷臨淵說:“看來幕後黑手不止殷承煜的餘黨,還有朝中重臣。臨淵,我們需要面見皇上,澄清真相。”
殷臨淵點頭,卻在此時,雲栖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掌心的血紋劇烈發燙。她踉跄着扶住帳篷支柱,殷臨淵立刻扶住她,眼中滿是擔憂:“阿栖,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雲栖勉強一笑:“沒事,可能是連日奔波累了。我們先回塞北醫館,救治更多百姓。”
回到醫館時,天已全黑。雲栖強撐着為最後一名牧民施符,卻在符咒完成的瞬間,鼻血滴在羊皮紙上,将符咒染成紅色。殷臨淵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不準再逞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每次用符,血紋都會加深,這是逆星術的反噬!”
雲栖擡頭,看見他眼中的心疼與憤怒,忽然想起在天壇時,他為她擋刀的模樣。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臨淵哥哥,我答應你,以後會好好調息。但現在,還有很多人需要我……”
“夠了!”殷臨淵打斷她,“在我心裡,你比千萬人都重要!當年我失去姑母姑父,失去你,現在我不能再失去你!”他的聲音哽咽,“阿栖,求求你,别再冒險了。”
雲栖愣住,這是她第一次見殷臨淵如此慌亂。她想起這些年他默默的守護,想起他為她放棄的皇位與榮耀,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她輕輕拽住他的衣角:“好,我聽你的。我們一起調息,一起重建玄門,再也不分開。”
殷臨淵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傻丫頭,我們本來就不會分開。”
次日,雲栖在殷臨淵的監督下靜心調息,小石頭則跟着李銳去分發解藥。陽光透過醫館的窗戶,照在他們相握的手上,雲栖忽然覺得,哪怕前方還有無數劫波,隻要有這個人在身邊,她便無所畏懼。
遠處,牧民們的笑聲傳來,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雲栖望向窗外,看見殷臨淵正在教小石頭騎馬,陽光落在他的紅痣上,像一顆跳動的赤子之心。
第七章星隕天樞
塞北醫館的銅鈴在風中輕響,雲栖坐在窗前,望着殷臨淵教小石頭射箭的身影,掌心的血紋在陽光下泛着微光。自上次調息後,她遵殷臨淵的吩咐每日靜坐吐納,卻發現血紋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在夜深時隐隐作痛,如同有活物在血管裡遊走。
“仙姑,京城來的信使到了。”小石頭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中攥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李統領說,是皇上的親筆信!”
雲栖皺眉,接過信件。火漆印上的“天子之寶”清晰可見,拆開後,裡面是當今皇上殷承煦的禦筆:“鎮北王叔暨玄門女雲栖:塞北疫病方平,卻聞柔然部落供奉‘玄女降災圖’,圖中女子與仙姑容貌無二。朕雖不信謠言,然朝堂衆議洶洶,望仙姑與王叔速速返京,以正視聽。”
殷臨淵不知何時走進來,看完信件後冷笑:“殷承煦這是要借我們的手,震懾朝堂反對他的勢力。”他轉身握住雲栖的手,“阿栖,此番回京必是龍潭虎穴,你可願與我同往?”
雲栖擡頭,望進他眼中的堅定:“臨淵哥哥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何況……”她摸了摸腰間的符袋,“我要讓那些造謠的人知道,玄門符咒,可誅邪祟。”
三日後,一行人抵達京城。皇宮的朱漆大門在雲栖眼中顯得格外冰冷,仿佛昨日的血祭場景還曆曆在目。殷臨淵牽着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安心,直到看見金銮殿上那幅“玄女降災圖”——畫中女子青面獠牙,腳下踩着百姓的屍體,分明是用雲栖的容貌篡改而成。
“仙姑,這是柔然使者進貢的圖卷,”殷承煦指着畫像,“他們說,隻要将你供奉為‘災神’,每年獻祭童男童女,便可平息天怒。”
雲栖盯着畫像,指尖發癢,險些祭出“破邪符”。殷臨淵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向前一步:“陛下,此圖分明是奸人僞造,旨在挑撥大胤與柔然的關系。臣懇請徹查畫師與柔然使者的往來。”
殷承煦還未開口,禦史中丞突然出列:“鎮北王與玄門女關系匪淺,難免有偏袒之嫌!依臣之見,不如讓玄門女當衆施展‘淨天術’,若能驅散京城上空的‘災雲’,便證明她的清白!”
雲栖挑眉:“何為‘淨天術’?”
“不過是些江湖把戲!”殷臨淵冷聲反駁,“阿栖剛經曆塞北疫病,靈力未複,不可冒險!”
然而朝堂之上,附和禦史中丞的聲音此起彼伏。雲栖輕輕推開殷臨淵,向前一步:“陛下,臣女願意一試。但有個條件——若臣女成功,還請陛下嚴懲造謠者,并撥款修繕塞北醫館。”
殷承煦點頭:“準奏。三日後,在天壇舉行淨天儀式。”
回到鎮北王府,殷臨淵第一次對雲栖發了脾氣:“你瘋了嗎?‘淨天術’需要調用天地靈氣,以你現在的身體,等于找死!”
雲栖望着他泛紅的眼眶,心中一軟:“我若不試,朝堂隻會更認定我是災星,塞北百姓也會跟着遭殃。臨淵哥哥,你還記得清修師伯說的嗎?‘預言是假,人心是真’,我必須用行動告訴他們,玄門之道是濟世,不是為禍。”
殷臨淵閉着眼,深深吸氣:“如果我說不許去呢?”
“那我就偷偷去。”雲栖輕笑,“反正你知道,我打定主意的事,誰也攔不住。”
殷臨淵睜開眼,無奈歎氣:“看來我這輩子,注定要被你牽着走。”他取出一個錦盒,裡面是一枚刻着北鬥七星的玉佩,“這是前太子妃的遺物,據說能彙聚靈氣。你戴着它,或許能多撐些時候。”
雲栖接過玉佩,觸感溫潤,竟與她的道簪殘片産生共鳴。她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臨淵哥哥會護你”,此刻終于明白,這份護佑從來都是相互的。
三日後,天壇再次擠滿了人。雲栖身着素色道袍,站在祭壇中央,殷臨淵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位置,手中緊握着狼頭哨子,仿佛随時準備沖上去。
“開始吧,玄門女。”禦史中丞冷笑,“莫要讓大家失望。”
雲栖閉眼,默念清微子傳授的“引靈訣”,試圖與天地靈氣溝通。然而,她剛觸及靈氣,掌心的血紋便如烈火般灼燒,幾乎要将她的手臂吞噬。她咬牙,取出殷臨淵給的玉佩,玉佩突然發出光芒,與她掌心的血紋形成紅藍交織的光網。
“北鬥天罡,萬邪退散!”雲栖揮出拂塵,符咒如暴雨般升空,在天空畫出巨大的北鬥七星圖案。百姓們驚呼,隻見所謂的“災雲”竟是有人用煙霧彈制造的假象,在符咒的光芒中迅速消散。
然而,雲栖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她知道,玉佩雖暫時壓制了血紋,卻也透支了她最後的靈力。殷臨淵的警告在耳邊響起,她卻隻能繼續施法,直到最後一道符咒擊中藏在暗處的煙霧彈裝置。
“成功了!”百姓們歡呼,“仙姑驅散了災雲!”
雲栖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去,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殷臨淵抱着她,眼中滿是心疼與後怕:“傻瓜,為什麼這麼拼命?”
雲栖想笑,卻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殷臨淵的衣襟。她聽見朝堂上的驚呼聲,聽見殷承煦的吩咐:“宣太醫!”卻覺得聲音越來越遠,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看見殷臨淵眼中的淚光,聽見他的低語:“阿栖,你若敢死,我定要這天地陪葬。”
不知過了多久,雲栖在鎮北王府的床上醒來。窗外月光如水,殷臨淵趴在她床邊,握着她的手,指尖還沾着未幹的血迹。她想擡手撫他的臉,卻發現手臂沉重如鉛。
“臨淵哥哥……”她輕聲呼喚。
殷臨淵猛地擡頭,眼中布滿血絲:“你醒了?感覺如何?哪裡疼?”
雲栖搖頭:“我沒事。隻是……靈力枯竭,需要靜養些時日。”她望着他憔悴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殷臨淵突然将她緊緊抱入懷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進骨血:“不準說對不起。要道歉的是我,明明說過會護好你,卻還是讓你受傷。”
雲栖靠在他胸前,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忽然想起在塞北草原上,他為她擋住狼口的場景。原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他始終是那個願意為她對抗全世界的臨淵哥哥。
“臨淵,”雲栖輕聲說,“等我好了,我們就回塞北吧。京城的風,太涼了。”
殷臨淵點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好,我們回去。再也不卷入這些是非。”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皇宮的暗格裡,一幅新的“預言圖”正在成型——圖中玄女化為鳳凰,與白虎星同墜深淵,周圍寫着“雙星隕落,天下大亂”。而這幅圖的畫師,正是當日在柔然部落被放走的巫師。
與此同時,雲栖的玉佩與道簪殘片正在鎮北王府的暗室中發出奇異光芒,漸漸拼合成一枚完整的“玄女令”——那是玄門曆代守護者的信物,也是解開《太玄經》真正秘密的鑰匙。
第八章星隕天樞
鎮北王府的夜靜得可怕,雲栖借着月光凝視掌心的血紋,它們像被激活的活物,在皮膚下蜿蜒遊走,最終彙聚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殷臨淵端着藥碗進來時,恰好看見這詭異的一幕,碗沿的藥汁濺出,在青磚上燙出焦痕——那是他特意吩咐加入了北疆續命草的補藥。
“别碰!”雲栖驚覺他的靠近,迅速用道袍袖口遮住手掌,“這血紋似有靈識,我怕……”
殷臨淵置若罔聞,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指腹輕輕撫過血紋:“當日在天壇,你用逆星術替我改命時,可曾怕過?”他擡頭,眼中倒映着她眼底的驚惶,“阿栖,你總說我是你的底氣,卻忘了,你也是我的命門。”
雲栖喉間發緊,忽聞窗外傳來夜枭的嘶鳴。她下意識祭出“聽音符”,卻見符紙剛觸到窗台便燃成灰燼——有人在王府四周布下了“隔音陣”,分明是沖着他們來的。
“臨淵,有埋伏。”雲栖低聲道,同時踢翻燭台,室内陷入黑暗。月光透過窗棂,在青磚上投下三道人影,其中一人手持彎刀,刀刃上的符文正是當年在柔然部落見過的巫蠱标記。
殷臨淵将雲栖護在身後,短刀出鞘的瞬間,卻聽見她袖中傳來玉簡的震動。那是清微子的遺物,此刻竟發出刺眼的藍光,照亮了牆根處的暗格——裡面靜靜躺着半塊刻着鳳凰的玉佩,與殷臨淵的白虎佩完美契合。
“玄女令!”雲栖驚呼。傳說中玄門始祖以星辰之力鑄造的神器,可鎮山河、逆天命,卻因威力過巨被分成兩半,此刻正與她掌心的血紋産生共鳴。
刺客的彎刀破空而至,殷臨淵揮刀相迎,卻見刀刃在觸碰到玄女令光芒的瞬間寸寸碎裂。雲栖趁機拽出暗格中的鳳凰佩,雙佩合一的刹那,整座王府的地磚竟浮現出失傳已久的“星隕陣”紋路,那是清微子耗盡畢生心血布下的終極防禦。
“走!”殷臨淵拽着她沖向密道,身後傳來刺客的驚呼聲:“是玄門秘陣!快退!”
密道盡頭是京城外的亂葬崗,雲栖扶着石壁喘息,忽覺掌心血紋如火山噴發般劇痛。殷臨淵撕開她的袖口,隻見血紋已蔓延至心口,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紫光——那是逆星術反噬到了最後階段的征兆。
“阿栖,答應我,别再用靈力了。”殷臨淵的聲音帶着顫抖,他取出随身攜帶的銀針,刺入她胸前的“膻中穴”以延緩毒性,“還記得塞北草原的夜合花嗎?我們明天就回去,我帶你去看流星雨,據說對着流星許願,連天命都能改變。”
雲栖望着他顫抖的指尖,想起幼年在玄門時,他曾翻遍醫書為她治風寒的模樣。原來有些溫柔早已刻入骨髓,比任何符咒都更能治愈傷痛。她勉強一笑,将雙佩收入懷中:“好,我們回去。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個地方——皇宮的欽天監。”
欽天監的占星閣頂,雲栖望着夜空中異常明亮的白虎星與玄女星,指尖撫過玄女令的紋路。星象顯示,兩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正如那幅“雙星隕落”的預言圖所示。殷臨淵握緊她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告訴我,這預言是假的,對嗎?”
雲栖沒有回答,而是取出清微子的玉簡,玉簡在星象下自動展開,浮現出一段塵封的記憶:前太子妃跪在天壇,懷中抱着襁褓中的雲栖,對清微子含淚道:“若有一日明珠卷入預言紛争,請用‘星隕陣’護她周全。記住,真正的玄女令,需以玄門血與皇室血共同激活。”
“皇室血……”雲栖喃喃自語,望向殷臨淵耳後的紅痣,那是皇室特有的“朱砂記”,“臨淵哥哥,你可知自己的生母是誰?”
殷臨淵一震,想起幼年在皇宮見過的一幅畫像——畫中女子身着道袍,頸間挂着與雲栖相同的道簪,正是前太子妃的胞妹,他的生母。原來從出生起,他便被賦予了“白虎星”的使命,與雲栖的“玄女星”注定相生相克。
“阿栖,你要做什麼?”殷臨淵抓住她的手腕,看見她取出短刀,刀刃映出兩人蒼白的臉。
“激活玄女令,需要我的玄門血,與你的皇室血。”雲栖輕聲說,“這是阻止預言反噬的唯一辦法。”
“不行!”殷臨淵奪過短刀,“我甯可與你一起隕落,也不願你再涉險!”
雲栖望着他眼中的痛楚,忽然想起在塞北草原上,他為她擋下狼口後說的話:“疼嗎?以後我替你疼。”此刻,她終于明白,有些命運必須共同面對,正如北鬥與南鬥,永遠隔着銀河相望,卻又彼此依存。
“臨淵哥哥,你看,”雲栖指着星空,白虎星與玄女星已幾乎重疊,“當年母親用生命為我換來了生的機會,如今我若退縮,才是真正辜負了她的犧牲。”她握住他的手,将短刀刺入兩人掌心,“這次,換我帶你逆天改命。”
鮮血滴在玄女令上,令旗發出萬丈光芒,竟将夜空中的雙星重新推回各自軌道。雲栖看見幻象中清微子向她點頭,前太子夫婦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現,而殷臨淵的手始終緊緊握着她的,從未松開。
“成功了……”雲栖露出釋然的微笑,眼前卻突然一黑。
再次醒來時,已是三日後的塞北草原。雲栖躺在氈帳裡,聽見帳外殷臨淵與小石頭的對話:“她的血紋消退了?”“嗯,今早起來就不見了!仙姑真是神仙轉世!”
陽光透過氈帳縫隙灑在她臉上,雲栖摸向掌心,那裡光滑如初,仿佛逆星術的反噬從未存在過。她起身走出帳外,看見殷臨淵正在給夜合花澆水,發間的銀飾在陽光下閃爍,阿符趴在他腳邊,尾巴掃起細碎的草屑。
“醒了?”殷臨淵轉身,眼中帶着劫後餘生的欣喜,“餓嗎?我烤了羊肉,還有你最愛喝的馬奶酒。”
雲栖點頭,卻在此時,遠處天際劃過一道流星。她想起殷臨淵說過的流星雨,想起他們在星隕陣中共同許下的願望——願餘生隻做平凡人,牧馬放羊,不再問江湖事。
“臨淵哥哥,”雲栖指着流星,“你說,我們的願望,星星聽見了嗎?”
殷臨淵攬住她的肩膀,望着流星墜落的方向:“當然聽見了。你看,星星都在為我們讓路。”
小石頭抱着符咒跑過來,身後跟着幾個牧民孩童。雲栖接過他遞來的平安符,指尖觸到紙角的折痕——那是殷臨淵偷偷折的紙鶴,寓意“鶴壽延年”。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天命從不是星象預言,而是眼前人眼底的溫柔,是草原上的煙火氣,是符咒上承載的千萬個心願。
夜合花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雲栖靠在殷臨淵胸前,聽他哼着北疆的民謠。遠處,流星雨劃破夜空,照亮了他們相握的手。這一次,沒有陰謀,沒有預言,隻有兩個掙脫了命運枷鎖的人,在星空下,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第九章草原星誓
塞北的秋季來得格外早,夜合花的花瓣還未完全凋零,第一場雪已落在氈帳頂上。雲栖坐在火爐旁,用狼毫筆在羊皮紙上畫着防寒符,殷臨淵則在一旁打磨箭頭,偶爾擡頭看她一眼,目光裡滿是柔光。
“阿栖,明日陪我去獵狐吧。”殷臨淵忽然開口,“小石頭說,東邊的草場有白狐出沒,皮毛柔軟,能給你做件披風。”
雲栖擡頭,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忍不住輕笑:“堂堂鎮北王,竟要親自為我獵狐?”她放下毛筆,走到他身邊,指尖撫過他掌心的老繭,“不如我畫道‘引狐符’,省去奔波之苦?”
殷臨淵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要的是親手為你披上狐裘,不是靠符咒取巧。”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差點忘了,這是李銳從京城捎來的東西——殷承煜的認罪書。”
雲栖接過布包,裡面是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字迹潦草如狂草:“吾之罪,始于貪念。僞造預言,戕害玄門,皆為一己之私……”她歎了口氣,将紙卷投入火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次日清晨,兩人騎馬來到草場。天空湛藍如寶石,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閃爍。殷臨淵的騎射依舊精準,很快射中一隻灰狐,雲栖則在一旁采集草藥,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
“仙姑!”一名牧民策馬奔來,“不好了,部落裡的孩子突然全身發燙,怎麼都不退!”
雲栖立刻起身:“帶我去看看。”她轉頭望向殷臨淵,後者已替她裝好藥箱,眼中滿是默契:“我陪你去。”
部落裡的景象讓雲栖心驚——十幾個孩子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口中呢喃着胡話。她取出“探病符”,符咒在接觸孩子額頭的瞬間變成黑色,顯示中了某種熱毒。
“這是……”雲栖皺眉,“像是被烈日炙烤所緻,可現在是深秋,何來的熱毒?”
牧民搖頭:“說來奇怪,這些孩子昨日去了草原深處的‘鬼湖’,回來後就發起了高燒。”
“鬼湖?”殷臨淵挑眉,“可是傳說中能映照未來的湖泊?”
牧民點頭,神色惶恐:“老人們說,那湖是上天的鏡子,凡人看了會被吸走魂魄。”
雲栖沉思片刻,取出“引路符”:“帶我去鬼湖看看。”
鬼湖位于草原最深處,湖面平靜如鏡,卻泛着詭異的紅光。雲栖剛靠近湖邊,掌心的玄女令突然發燙,湖面竟浮現出星象——白虎星與玄女星再次靠近,周圍環繞着不詳的血光。
“小心!”殷臨淵突然拉住她,“湖水裡有東西!”
雲栖定睛一看,隻見湖底沉着數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前都刻着玄門符咒,顯然是被人獻祭于此。她取出“破障符”,符咒入水的瞬間,湖面升起一陣濃霧,霧中竟出現了當年在天壇布血祭陣的巫師!
“玄門女,好久不見。”巫師的聲音從霧中傳來,“當年你壞了我的好事,現在,我要讓你親眼看着塞北的孩子因你而死!”
雲栖這才注意到,孩子們的高燒與湖底的符咒形成了共鳴,顯然是巫師用他們的生命力來激活某種禁術。她握緊玄女令,卻發現靈力竟無法穿透霧障——這是專門針對玄門術法的“鎖靈霧”。
“臨淵,你帶孩子們離開,我來破陣。”雲栖沉聲說。
殷臨淵搖頭:“我說過,再也不會讓你單獨犯險。”他抽出短刀,“還記得我們在京城用的‘龍虎合擊’嗎?這次,我們一起破陣。”
雲栖點頭,取出鳳凰佩,殷臨淵則握緊白虎佩。雙佩合一的瞬間,湖面上的霧障出現裂痕,雲栖趁機祭出“火符”,殷臨淵則揮刀砍向霧中的巫師幻象。
然而,巫師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沒用的!隻要孩子們的生命力還在流逝,霧障就不會消失!”
雲栖望向遠處的部落,忽然想起清微子說過的“舍生取義”。她咬咬牙,将玄女令插入湖心:“臨淵,替我護法。我要引動湖底的靈氣,逆轉符咒!”
“不可!”殷臨淵想阻止,卻被霧障彈開,“阿栖,你會靈力枯竭而死的!”
雲栖回頭,對他露出釋然的微笑:“還記得我們在星隕陣中的誓言嗎?‘生同衾,死同穴’。何況……”她摸了摸小腹,那裡已有了一個小生命,“我要為我們的孩子,守住這片草原。”
殷臨淵瞳孔驟縮,終于明白她為何如此堅決。他紅着眼眶點頭,揮刀斬斷靠近的霧蛇:“我答應你,但若你有絲毫差錯,我定會讓這鬼湖變成巫師的墳場!”
雲栖閉上眼睛,全力引動湖底靈氣。湖水開始沸騰,湖底的符咒逐一浮現,又在玄女令的光芒中灰飛煙滅。巫師的慘叫聲從霧中傳來,鎖靈霧漸漸消散,露出他狼狽的身影——原來他一直躲在湖底的密洞裡,靠着吸食孩子的生命力維持術法。
“你輸了。”雲栖取出“定身符”,貼在巫師胸口,“現在,告訴我,誰指使你來的?”
巫師顫抖着跪下:“是……是欽天監的周大人,他說隻要毀掉玄門女的名聲,就能讓大胤陷入混亂!”
雲栖與殷臨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看來,京城的暗流從未真正平息,他們平靜的生活,始終有人虎視眈眈。
回到部落,孩子們的高燒已退。牧民們跪在地上,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雲栖摸着小腹,輕聲對殷臨淵說:“以後,我們的孩子就叫‘星兒’吧,願他像星星一樣自由明亮。”
殷臨淵點頭,攬住她的肩膀,望向鬼湖的方向。夕陽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再也不見昨日的詭異。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星兒會像你一樣勇敢,像我一樣護着你。”
是夜,草原上響起了慶祝的歌聲。雲栖坐在氈帳外,看着殷臨淵教小石頭射箭,火光映得他的紅痣格外明亮。她摸了摸玄女令,忽然明白,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來自預言或神器,而是來自守護所愛之人的決心。
遠處,流星再次劃過夜空。雲栖握緊殷臨淵的手,在心中默默許願:願此生與君相伴,看遍塞北星霜,護盡天下蒼生。而這一次,她知道,星星聽見了。
第十章星墜草原
塞北的雪來得比往年更早,雲栖裹着殷臨淵獵來的白狐披風,坐在氈帳内縫制嬰兒衣物。羊皮燈将她的影子投在帳壁上,與殷臨淵打磨匕首的身影交疊,宛如一幅靜谧的畫。阿符趴在她腳邊,偶爾用鼻尖拱拱她的手心,像是在感受小主人的氣息。
“臨淵,你說星兒會喜歡這個虎頭靴嗎?”雲栖舉起繡着銀線的靴子,笑容溫柔,“我在靴底縫了平安符,這樣他學走路時,就不怕邪祟近身了。”
殷臨淵放下匕首,走到她身後,雙手環住她隆起的小腹:“隻要是你做的,星兒一定喜歡。”他吻了吻她的發頂,忽然皺眉,“阿栖,你的靈力波動怎麼有些不穩?”
雲栖搖頭:“可能是臨近生産,有些氣虛。等星兒出生後,我靜心調養幾日便好。”她取出玄女令,令旗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何況有這枚令旗護着,不會有事的。”
然而,三天後的深夜,草原突然刮起罕見的暴風雪。雲栖被腹痛驚醒,發現羊水已破,殷臨淵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一把抱起她,沖進風雪中:“小石頭!備馬!去部落找穩婆!”
暴風雪撕扯着氈帳,殷臨淵用披風緊緊裹住雲栖,黑馬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雲栖咬着牙強忍疼痛,卻發現掌心的玄女令竟在發燙,映出遠處有黑影極速靠近——是京城來的刺客,手持淬毒的弩箭。
“小心!”雲栖驚呼,祭出“護盾符”,卻因陣痛而靈力不穩,符咒在半空中碎裂。殷臨淵立刻轉身,用身體擋住弩箭,短刀出鞘的寒光映出刺客眼中的狠戾。
“臨淵哥哥!”雲栖看見他肩頭滲出的鮮血,心痛如刀割。她強撐着坐起,取出“止血符”貼在他傷口,卻發現符咒無法生效——刺客的弩箭上竟塗有“破靈符”,專門克制玄門術法。
殷臨淵咬着牙揮刀,砍倒一名刺客,卻見更多黑影從四面八方湧來。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狼頭哨子,用力吹響。尖銳的哨聲劃破風雪,遠處傳來群狼的回應——那是他在北疆訓練的狼衛,曾随他征戰沙場。
“阿栖,别怕,狼衛馬上就到。”殷臨淵将她護在馬腹旁,“堅持住,我們的星兒一定會平安出生。”
雲栖點頭,卻覺腹痛如浪潮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她摸向玄女令,令旗突然發出萬丈光芒,竟将周圍的刺客震飛。與此同時,天空中劃過一道流星,照亮了雲栖痛苦的臉,也照亮了刺客首領臉上的驚駭——那是欽天監周大人的貼身侍衛。
“周明德果然不肯放過我們。”殷臨淵冷聲說,揮刀斬下刺客首領的頭顱,“但他忘了,這裡是塞北,是我的地盤。”
狼衛趕到時,刺客已被斬殺殆盡。殷臨淵來不及休整,抱着雲栖沖進部落的氈帳。穩婆早已等候多時,看着雲栖掌心的血紋與玄女令的光芒,驚呼:“這是玄女降世的征兆!”
雲栖在劇痛中聽見這句話,忽然想起清微子的遺言:“預言是假,人心是真。”她握緊殷臨淵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的掌心:“臨淵哥哥,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我發誓。”殷臨淵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哽咽,“你們都會沒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啼哭打破了氈帳内的緊張。穩婆抱着裹在錦被裡的嬰兒,聲音顫抖:“是個小公子,掌心有北鬥七星的胎記!”
雲栖接過孩子,看見他掌心的淡紅色紋路,與自己曾經的血紋一模一樣。殷臨淵湊近,眼中泛起淚光:“星兒,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然而,喜悅并未持續多久。三天後,草原上突然出現異象——所有夜合花都在寒冬中盛開,花瓣呈現出罕見的血色。雲栖抱着星兒站在花叢中,玄女令再次發燙,湖面映出的星象顯示,北鬥七星的主星竟在緩緩黯淡。
“阿栖,欽天監傳來消息,”殷臨淵手持密信,臉色凝重,“他們說星兒是‘煞星轉世’,會帶來天下大亂,要求将他送往京城祭祀。”
雲栖抱緊孩子,眼中泛起冷光:“荒謬!這分明是周明德的又一陰謀,想借此除掉我們的孩子。”
殷臨淵點頭,握住她的手:“我已命李銳封鎖消息,但朝廷的大軍正在逼近塞北。阿栖,我們可能需要再次動用星隕陣,以護星兒周全。”
雲栖望向懷中的星兒,他正睜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小手抓着她的道袍流蘇。她想起在鬼湖破陣時的決心,想起清微子說過的“人心即天命”,忽然露出釋然的微笑。
“不必了,”雲栖輕聲說,“真正的保護,不是靠陣法或預言,而是靠我們自己。臨淵哥哥,你看星兒掌心的胎記,像不像北鬥七星?或許,他的使命不是帶來災難,而是終結所有的預言紛争。”
殷臨淵凝視着孩子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未來——一個沒有預言束縛的世界,一個星兒可以自由成長的世界。他握緊雲栖的手,點頭:“好,我們一起守護這個未來。無論朝廷派多少人來,我都會用這雙手,為你們劈開一條生路。”
是夜,雲栖在氈帳内為星兒祈福,殷臨淵則在帳外巡視。月光落在夜合花上,血紅色的花瓣漸漸褪去,露出純白的底色。雲栖忽然明白,所有的預言都是人心的鏡像,而她和殷臨淵的選擇,将為星兒書寫真正的天命。
遠處,狼衛的嚎聲與嬰兒的啼哭聲交織,宛如一首新生的贊歌。雲栖抱着星兒走到殷臨淵身邊,望着塞北的星空,想起他們一路走來的種種——從京城的權謀到草原的戰火,從逆天改命到守護新生。
“臨淵哥哥,”雲栖輕聲說,“你看,星星都在為星兒閃爍。”
殷臨淵攬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額頭:“因為他是我們的星,是照亮黑暗的光。”
懷中的星兒忽然咯咯笑起,掌心的北鬥胎記泛起微光,與夜空中的星辰遙相呼應。雲栖知道,無論前方還有多少風雨,他們一家三口都會緊緊相依,用愛與勇氣,書寫屬于自己的命運傳奇。
終章星耀塞北
塞北的春風卷着牧草的新綠,掠過“臨淵栖遲”的木牌,拂過雲栖鬓邊的碎發。她坐在氈帳前,看着殷臨淵牽着蹒跚學步的星兒在草地上奔跑,小家夥掌心的北鬥胎記在陽光下若隐若現,像極了她曾見過的星圖。
“星兒慢些跑!”雲栖笑着提醒,手中的符咒卻在此時無風自動——那是李銳從京城送來的密信,用火漆封印着“緊急”二字。
殷臨淵抱着星兒走來,指尖掠過她眉間的憂慮:“又有麻煩?”
雲栖點頭,拆開密信。信紙展開的瞬間,兩人同時變色——上面蓋着欽天監的紫微星印,卻寫着:“周明德謀反,挾星象圖逼宮,望鎮北王速歸!”
星兒突然伸手抓住信紙,口水滴在“謀反”二字上,竟将紙角暈開一片淡紅,宛如一朵小花開在墨字間。雲栖望着孩子天真的笑臉,忽然想起清微子的話:“預言是死的,人是活的。”
“臨淵哥哥,”雲栖将星兒遞給殷臨淵,“這次,我們帶星兒一起回京。有些真相,需要讓天下人看見。”
三日後,京城午門。周明德身着道袍,手持僞造的“星象圖”,正在向百姓宣揚“煞星降世,血流成河”。雲栖抱着星兒走上城樓,殷臨淵手持白虎佩緊随其後,腰間别着她新畫的“破邪符”。
“周大人,”雲栖的聲音清亮如鐘,“你說星兒是煞星,可曾見過真正的星象?”她取出玄女令,令旗在陽光下展開,竟将周明德的“星象圖”照得透亮——背面赫然印着柔然部落的圖騰。
百姓嘩然。周明德臉色鐵青:“你……你這是妖術!”
殷臨淵冷笑:“妖術?你勾結柔然,僞造星象圖,離間皇室與玄門,該當何罪?”他揮手,李銳押着當年的巫師走上城樓,“此人已招認,你命他在塞北投放巫蠱,又在京城散布謠言,目的何在?”
巫師顫抖着跪下:“周大人說,隻要除掉玄門女和鎮北王,就能獨掌欽天監,甚至……甚至輔佐新皇!”
人群中爆發憤怒的指責聲。周明德踉跄後退,忽然抽出暗藏的匕首,沖向雲栖懷中的星兒:“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
“小心!”殷臨淵揮刀擋在前方,刀刃與匕首相撞的瞬間,雲栖祭出“定身符”,周明德的動作定格在半空,眼中滿是驚恐。
雲栖走上前,從星兒手中取下玄女令,令旗與孩子掌心的胎記同時發光,竟在空中投射出真正的星象——白虎星與玄女星光芒萬丈,圍繞着一顆新生的星辰,形成“三星護世”的吉兆。
“諸位請看,”雲栖朗聲道,“星象本無吉兇,人心才有善惡。周明德為了權力,不惜戕害百姓,才是真正的‘煞星’!”
百姓們望着天空中浮現的星象,紛紛跪地叩首。殷臨淵趁機宣布:“即日起,廢除一切關于‘玄女’‘白虎’的預言禁令,玄門弟子可自由行醫濟世。”
塵埃落定後,雲栖抱着星兒站在天壇上。夕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殷臨淵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星兒伸手去抓天邊的流雲,咯咯的笑聲回蕩在空蕩的祭壇上。
“阿栖,”殷臨淵輕聲說,“以後想做什麼?”
雲栖望着塞北的方向,那裡有他們的氈帳、夜合花和等待的小石頭。她摸了摸星兒的胎記,微笑道:“我想帶星兒回塞北,教他畫符咒、認星象,告訴他真正的道心不是畏懼天命,而是守護本心。”
殷臨淵點頭,攬住她的肩膀:“好,我們這就回去。以後的日子,隻屬于我們一家三口。”
返程的馬車上,星兒趴在車窗邊,好奇地看着沿途的山川。雲栖取出道簪殘片,那上面的北鬥紋路已與玄女令融為一體,成為她腕間的銀飾。她忽然想起清微子的玉簡,臨終前曾說:“真正的預言,是人心向善的執念。”
塞北的夜合花已開得爛漫,小石頭站在氈帳前揮手,阿符搖着尾巴叼來新鮮的草藥。雲栖抱着星兒下車,看見殷臨淵正在給夜合花澆水,發間的銀飾在暮色中閃爍。
“娘,星星!”星兒突然指着天空,奶聲奶氣地喊。
雲栖擡頭,隻見流星劃過塞北的夜空,拖着長長的尾巴,宛如一條銀色的絲帶。殷臨淵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三個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投在開滿夜合花的草地上。
“你看,”雲栖輕聲說,“星星在為我們的星兒鋪路。”
殷臨淵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星兒的胎記:“不,是我們的星兒在照亮星星。”
夜風送來牧草的清香,夜合花的花瓣輕輕落在星兒的襁褓上。雲栖靠在殷臨淵胸前,聽着他的心跳,忽然明白——所謂天命,不過是凡人給自己設下的牢籠。真正的自由與力量,存在于愛裡,存在于守護裡,存在于每個平凡而溫暖的瞬間。
星兒在她懷中發出均勻的呼吸,掌心的北鬥胎記漸漸隐去,隻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雲栖知道,這個孩子将帶着他們的希望,在這片自由的草原上長大,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而她和殷臨淵,會一直守護着他,如同守護塞北的星空,永恒不變。
遠方,狼衛的嚎聲與牧民的歌聲再次響起,那是對新生的禮贊,是對自由的呼喚。雲栖望着星空,露出釋然的微笑——她的道心,終于在曆經劫波後,找到了真正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