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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馴馬女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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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舟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觸到她左眉尾的痣:“以後也别叫我将軍了,叫我的名字——沉舟。”

林晚月擡頭看他,晨光中的他眼底有星光未散,像沙漠中的清泉。她忽然想起祖父的話,終于明白為何風嘯會對他如此親近——因為他和她一樣,都是把真心藏在铠甲下的人。

“沉舟,”她輕聲喚道,“我們一定會查出真相,還父親清白。”

賀沉舟點頭,握緊她的手:“嗯,一起。”

胡楊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林晚月靠在賀沉舟懷裡,聽着他的心跳聲,忽然覺得,無論前方還有多少風雨,隻要兩人攜手同行,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第五章:點兵驚變

西北的秋風像把鋒利的刀,刮過靖北軍馬場的點兵台,将“靖”字大旗吹得獵獵作響。林晚月站在胡楊樹下,望着遠處排列整齊的騎兵方陣,手心的冷汗浸透了改良後的皮質護腕——那是賀沉舟用舊铠甲邊角料為她特制的,内側刻着細小的“沉”字。

“晚月姑娘,”李銳騎馬趕來,面色凝重,“将軍已在點兵台等候,隻是……”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族老們身上,“鎮北王府的人也來了,還有你的族老們。”

林晚月轉身,看見族老們站在馬廄旁,藤條在風中晃出殘影。為首的三叔公拄着拐杖,腰間挂着馴馬坊的斷鞭,眼神如刀般剜向她腰間的銅鈴——那是她今早偷偷系上的,銅鈴表面的“禦馬監”紋路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林晚月,你果然在這裡!”三叔公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你以為投靠将軍就能逃避族規?今天若不摘下銅鈴,就别想踏進點兵台半步!”

林晚月深吸一口氣,摸向銅鈴的手指微微發抖。昨夜,賀沉舟曾勸她暫時取下銅鈴,以免刺激族老,但她知道,今天是最好的時機——皇帝派來監軍的公公已到,若不在點兵台上證明自己,父親的冤案将再無昭雪之日。

“三叔公,”她向前一步,聲音清脆,“當年父親被誣陷時,族老們可曾站出來說過一句話?如今我要為馴馬坊正名,你們卻來阻攔,究竟是為了族規,還是為了自己的顔面?”

族老們面面相觑,藤條晃動的聲音弱了幾分。林晚月趁機掀起衣袖,露出腕間的舊疤:“這些年,我替馴馬坊馴服了七十二匹烈馬,手上的疤比族中任何男子都多。現在,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馴馬坊,就算被逐出族籍,也絕不後悔!”

三叔公的拐杖“當”地落在地上,藤條從他手中滑落。林晚月知道,自己的話戳中了這些老人的心事——他們不是真的在乎族規,隻是害怕改變,害怕一個女子打破延續百年的規矩。

“随你吧,”三叔公轉身離去,“從此你與馴馬坊再無瓜葛。”

望着族老們離去的背影,林晚月的眼眶發酸,卻硬生生逼回眼淚。賀沉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後悔嗎?”

她轉身,看見他穿着嶄新的铠甲,肩甲上的狼首紋章鍍了金,在陽光下格外醒目。他的右腿似乎比昨日更僵硬,卻仍挺直腰背,像杆永不彎曲的槍。

“不後悔,”她伸手替他整理披風,“比起失去馴馬坊,我更怕失去證明自己的機會。”

賀沉舟低頭看她,指尖輕輕劃過她左眉尾的痣:“你從來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這句話像團小火苗,在林晚月心底騰起暖意。她剛要開口,遠處傳來太監的尖細嗓音:“聖旨到——”

點兵台上,賀沉舟單膝跪地,林晚月緊随其後。監軍公公展開黃绫,聲音抑揚頓挫:“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靖北将軍賀沉舟剿匪有功,着即升任鎮西大都督……”

林晚月注意到,賀沉舟聽見“升任”二字時,身體微微一僵。果然,公公話鋒一轉:“然聞将軍身邊有江湖女子蠱惑,着即送返原籍,不得随軍。欽此。”

全場寂靜,士兵們的目光紛紛投向林晚月。她看見蘇映雪站在監軍公公身後,嘴角挂着冷笑,袖中露出一角明黃色的布料——那是皇帝賜給鎮北王府的錦緞。

“臣接旨。”賀沉舟的聲音沉穩,卻在擡頭時,與林晚月對視,眼底翻湧着暗潮。

林晚月站起身,銅鈴在風中輕響。她知道,這道聖旨是蘇映雪的報複,更是皇帝對賀沉舟的試探——西北軍權握在賀沉舟手中,皇帝怎能容忍一個江湖女子成為他的軟肋?

“公公,”她向前一步,“民女有話要說。”

監軍公公挑眉:“你是何人?竟敢打斷聖旨宣讀?”

“民女林晚月,”她解開外袍,露出裡面的馴馬短裝,“今日特來向皇上證明,女子亦可馴馬,亦可助将軍保家衛國。”

話音未落,風嘯的嘶鳴聲從馬廄傳來,它掙脫缰繩,踏碎晨露奔來點兵台,鬃毛在風中揚起如金色火焰。林晚月翻身上馬,向賀沉舟點頭示意。他心領神會,抽出佩劍指向天空,士兵們立刻舉起号角,吹出低沉的戰歌。

林晚月閉上眼睛,将銅鈴貼在唇邊,發出隻有戰馬能聽見的高頻顫音。風嘯昂首嘶鳴,前蹄騰空,身後的戰馬群依次踏動蹄子,竟擺出了“雁翎陣”的雛形。士兵們發出驚呼,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場景——戰馬們無需缰繩,僅憑鈴聲便變換陣型。

“這是……馬語術!”監軍公公瞪大眼睛,“真的有這種秘術!”

林晚月睜開眼,目光掃過震驚的士兵和臉色鐵青的蘇映雪,大聲道:“民女雖為女子,卻能讓千軍萬馬聽我号令。若皇上因性别而否定民女,豈不是讓将士們寒心?讓西北的戰馬寒心?”

賀沉舟趁機上前,單膝跪地:“懇請公公回禀陛下,林晚月乃靖北軍不可或缺的馴馬官,臣願以官職擔保,她絕無蠱惑軍心之舉。”

監軍公公沉吟片刻,目光在林晚月和風嘯身上打轉。忽然,他看見賀沉舟铠甲下露出的繃帶——那是昨夜突圍時留下的傷,至今未愈。

“罷了,”公公揮手,“本公公會如實回禀陛下。但林晚月需暫留軍馬場,待陛下旨意下來再做定奪。”

蘇映雪臉色慘白,跺了跺腳離去。林晚月翻身下馬,賀沉舟立刻上前扶住她,低聲道:“做得好。”

她擡頭看他,發現他額角有細汗,顯然剛才的單膝跪地讓腿傷加劇。她心疼不已,卻隻能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去換藥,我在馬廄等你。”

午後的馬廄彌漫着苜蓿草的香氣。林晚月坐在風嘯旁邊,替它梳理鬃毛,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賀沉舟卸下铠甲,露出裡面染血的内襯,右腿的繃帶已被滲出的血染成褐色。

“疼嗎?”她連忙起身,扶他坐在馬槽上。

“習慣了,”他勉強一笑,“倒是你,剛才太冒險了。”

林晚月搖頭,取出随身攜帶的藥膏:“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父親的手劄裡說,禦馬監的傳人不該被困在馬廄裡,而該站在戰場上。”

賀沉舟盯着她認真的模樣,忽然伸手将她攬進懷裡:“以後,我會站在你身前,擋下所有風雨。”

林晚月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想起今早族老們離去時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她反手抱住他,臉貼在他胸前,聽見他輕聲說:“等打完這場仗,我帶你去江南看梅花,再也不用面對這些陰謀詭計。”

這句話像顆種子,在林晚月心底埋下希望。她剛要回應,馬廄外忽然傳來騷動,李銳匆匆跑來:“将軍,鎮北王府的糧草車到了,車上有……”

“是毒草。”林晚月站起身,“蘇映雪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賀沉舟點頭,握緊她的手:“我帶你去查驗糧草,這次,絕不能讓她再得逞。”

糧草囤積處,鎮北王府的車隊正在卸車。林晚月隔着布袋就能聞到巴豆粉的氣味,她示意賀沉舟看向車夫——正是黑風寨的喽啰假扮的。

“拿下!”賀沉舟一聲令下,士兵們立刻包圍車隊。車夫們見勢不妙,抽出匕首沖向林晚月,卻被賀沉舟揮劍擋開。林晚月趁機扯開布袋,裡面果然全是摻了巴豆粉的黴變馬草。

“人贓并獲,”賀沉舟冷笑,“蘇映雪還有什麼話說?”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蘇映雪在一群侍衛簇擁下趕來,手中拿着皇帝的密旨:“賀沉舟,你竟敢污蔑鎮北王府?這是陛下的密旨,即刻解除你的軍職!”

林晚月看見賀沉舟的臉色瞬間冷下來,知道這是蘇映雪最後的反撲。她握緊銅鈴,聽見風嘯在遠處嘶鳴,忽然明白,有些事必須由她來做個了斷。

“郡主果然好手段,”她走上前,“但你别忘了,毒草的氣味騙不了馬。”

蘇映雪挑眉:“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林晚月吹響銅鈴,風嘯應聲而來,直奔糧草車。它嗅了嗅馬草,忽然發出憤怒的嘶鳴,前蹄騰空,将布袋踢得四散。其他戰馬也紛紛後退,對着毒草打響鼻。

“看見了嗎?”林晚月大聲道,“連戰馬都知道這些是毒草,郡主卻說它們是良品,究竟是何居心?”

蘇映雪臉色鐵青,忽然拔出侍衛的佩劍,向林晚月刺來:“賤人,去死!”

賀沉舟眼疾手快,用劍鞘擋開劍鋒,卻因腿傷不穩,單膝跪地。林晚月趁機奪過佩劍,指向蘇映雪:“郡主蓄意謀害軍馬,按律當斬。但念在你是鎮北王府千金,不如交出幕後主使,或許将軍會網開一面。”

蘇映雪盯着林晚月手中的劍,忽然崩潰大哭:“都是父親逼我的!他說隻要除掉馴馬坊,就能獨霸西北馬政……”

賀沉舟示意李銳将蘇映雪帶走,轉身看向林晚月,眼中帶着贊許:“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強。”

林晚月搖頭,伸手扶他起身:“是你讓我學會了不再退縮。”

夕陽西下時,點兵台上重新響起号角聲。賀沉舟站在台上,林晚月緊随其後,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不可分割的整體。士兵們望着他們,眼中不再有質疑,隻有敬佩。

“從今日起,”賀沉舟大聲道,“林晚月為靖北軍首席馴馬官,任何人不得輕視!”

台下響起整齊的應和聲,林晚月望着賀沉舟堅毅的側臉,忽然覺得,無論未來還有多少風雨,隻要兩人并肩而立,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夜幕降臨時,林晚月坐在點兵台上,望着漫天星鬥。賀沉舟走來,将一件披風披在她肩上,指尖擦過她耳後:“冷嗎?”

她搖頭,指着北方的星群:“那是天馬座,祖父說,馭馬人死後會化作星星,永遠守護着草原和戰馬。”

賀沉舟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握住她的手:“那我死後,也要做你身邊的星星,這樣就能一直看着你了。”

林晚月轉頭看他,發現他眼中映着星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忽然想起白天族老們離去時,三叔公偷偷塞給她的玉佩——那是父親當年的佩飾,上面刻着“馭風”二字。

“沉舟,”她輕聲說,“等一切結束,我們去給父親上柱香吧,告訴他,他的女兒沒有讓他失望。”

賀沉舟點頭,将她輕輕擁入懷中:“好,我們一起去。”

胡楊林在風中低語,遠處傳來戰馬的輕嘶。林晚月靠在賀沉舟胸前,聽着他的心跳,忽然覺得,這個曾經冷面的将軍,早已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光,照亮了所有黑暗的角落。

第六章:戰火焚心

西北的深秋總是來得格外暴烈,鵝毛大雪尚未落下,狂風已卷着沙礫在邊關呼嘯。林晚月站在瞭望塔上,望着遠處烽煙滾滾的地平線,手中的銅鈴随着呼吸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響。風嘯親昵地蹭着她的手背,鬃毛上還沾着清晨的霜粒。

“晚月,”賀沉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塞外的冷冽,“敵軍已在三十裡外安營紮寨,這次他們帶了火油罐車。”

她轉身,看見他的铠甲上結着薄霜,肩甲的狼首紋章被磨得發亮。三天前,皇帝的新旨傳來,赦免了她的“江湖女子”身份,欽點她為“靖北軍馬政提舉”,但此刻,她更在意賀沉舟眼底的血絲——他已經三天未合眼。

“用馬語術吧,”她将銅鈴按在他掌心,“風嘯能聽懂我的指令,讓戰馬群避開火攻。”

賀沉舟皺眉,指尖摩挲着銅鈴紋路:“你族老說過,『女子涉政,必招災禍』……”

“那是舊規,”她打斷他,“祖父臨終前告訴我,禦馬監的秘術不該用來保命,而該用來護民。”她擡頭望他,雪粒落在睫毛上,“況且,我相信你,不會讓我有事。”

賀沉舟凝視她片刻,忽然伸手替她系緊披風:“醜話說在前頭,若你敢有事,我會把你綁回江南,鎖在我的将軍府裡。”

林晚月輕笑,指尖劃過他冰涼的臉頰:“将軍可曾見過被鎖在府裡的野馬?”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你若是野馬,我便是草原,容你馳騁,也護你周全。”

這句情話像團小火,在冰天雪地中溫暖了林晚月的心。她剛要回應,遠處傳來沉悶的号角聲——敵軍的火攻開始了。

“去吧,”賀沉舟松開手,“我在中軍帳等你凱旋。”

林晚月翻身躍上風嘯,向戰場疾馳而去。雪地上,數萬騎兵已列陣完畢,賀沉舟的黑色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靖”字被鮮血染得通紅。她能感覺到風嘯的興奮,四蹄踏碎薄冰,發出清脆的響聲。

“風嘯,”她俯身貼在它耳邊,“今天咱們要打一場硬仗,你怕嗎?”

風嘯昂首嘶鳴,聲音震得積雪從胡楊枝頭墜落。林晚月笑了,握緊銅鈴,發出第一聲長鳴——那是“集結”的信号。

戰馬群應聲而動,從四面八方彙聚,形成一道黑色的浪潮。林晚月看見士兵們眼中的震驚,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場景——數百匹戰馬無需缰繩,僅憑鈴聲便整齊劃一地變換陣型。

“雁翎陣!”她大喊,銅鈴在風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戰馬群立刻散開,如雁群展翅,避開了敵軍射來的火箭。林晚月聽見身後傳來賀沉舟的命令:“弓箭手,還擊!”

箭雨過後,敵軍的火油罐車被引燃,劇烈的爆炸聲中,火舌舔舐着天空。林晚月看見風嘯的瞳孔中映着火焰,忽然想起父親手劄裡的警告:“馬畏火,唯真心可馴之。”

她深吸一口氣,将銅鈴貼在唇間,吹出隻有母馬呼喚幼崽時才會發出的顫音。奇迹般地,正在驚恐逃竄的戰馬群漸漸平靜,甚至主動避開火源,形成保護圈,将受傷的士兵護在中間。

“晚月!”賀沉舟騎馬趕來,眼中帶着難以置信的光,“你做到了!”

她點頭,卻在此時,一枚流箭破空而來,直指她的咽喉。賀沉舟猛地撲來,用身體擋住箭矢,铠甲與箭杆碰撞出刺耳的響。

“沉舟!”林晚月驚呼,看見他左肩的铠甲被劃破,滲出鮮血。

“無礙,”他咧嘴一笑,血珠順着下颌滴落,“比起洞房花燭夜被刺客偷襲,這傷算不了什麼。”

林晚月這才想起,賀沉舟曾提過,三年前他的洞房花燭夜,遭遇太子派來的刺客,正是那次重傷讓他落下腿疾。她握緊銅鈴,心中騰起怒意:“我幫你報仇!”

她吹響銅鈴,風嘯立刻會意,向敵軍主将沖去。主将的戰馬受驚,調頭狂奔,撞亂了敵軍陣型。賀沉舟趁機揮劍,帶領騎兵沖鋒,喊殺聲震得雪山回聲陣陣。

戰鬥持續到黃昏,敵軍敗退時,天空已被染成血色。林晚月站在廢墟中,看着賀沉舟指揮士兵清理戰場,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從清晨到現在,她滴水未進,體力早已透支。

“晚月!”陳修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牽着裝滿藥材的馬車,臉上挂着擔憂,“聽說你上了戰場,我連夜趕來,給你帶了補血的藥材。”

林晚月感動不已,卻在看見他右臉頰的新疤時,心中一緊:“你的臉……”

“小傷,”他輕描淡寫,“路上遇到馬賊,已經解決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遠處的賀沉舟身上,“他對你很好,我放心了。”

林晚月剛要說話,賀沉舟已走來,肩上纏着新的繃帶:“陳公子大恩,賀某銘記在心。”

陳修遠拱手:“将軍無需多言,我此來是道别——江南的茶肆已經開張,若你們想散心,随時來喝茶。”

林晚月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陳修遠曾是她最信賴的竹馬,如今卻成了最懂她的故人。賀沉舟伸手攬住她的肩,輕聲道:“他是個值得托付的朋友。”

“是啊,”她點頭,“隻是緣分有時盡,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結局。”

深夜的中軍帳裡,賀沉舟坐在胡楊木椅上,任由林晚月替他更換繃帶。燭火跳動,将他的影子投在帳牆上,顯得格外溫柔。

“疼嗎?”她輕聲問,指尖掠過他鎖骨處的舊疤。

“不疼,”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這裡有你,便不疼了。”

林晚月臉紅,卻在觸到他胸前的銅鈴時,忽然想起白天戰場上的場景——風嘯在火海中格外冷靜,似乎與銅鈴産生了某種共鳴。

“沉舟,”她取出父親的手劄殘頁,“我想試試用銅鈴喚醒風嘯的野性,或許能讓它成為戰馬群的領袖。”

賀沉舟挑眉:“你是說,讓風嘯成為『頭馬』?”

她點頭:“頭馬能帶領馬群避開危險,也能激發它們的鬥志。祖父說過,禦馬監的銅鈴能與頭馬建立契約,隻是……”

“隻是什麼?”

“需要頭馬自願接受契約,”她望着帳外的風嘯,“而風嘯性子烈,未必肯屈從。”

賀沉舟站起身,牽起她的手走向馬廄:“試試吧,我相信風嘯,更相信你。”

馬廄裡,風嘯正在低頭吃草,看見兩人走來,立刻揚起頭。林晚月解開銅鈴,放在風嘯面前,用隻有它能聽見的聲音說:“風嘯,願意和我一起守護這片土地嗎?”

風嘯盯着銅鈴,忽然用鼻尖輕碰她的手心。林晚月心中一喜,将銅鈴系在它頸間,刹那間,風嘯的瞳孔泛起金色光芒,仰天長鳴,聲震雲霄。

賀沉舟握緊她的手,眼中帶着震撼:“它接受了。”

林晚月點頭,忽然感到一陣眩暈,險些摔倒。賀沉舟連忙扶住她,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你多久沒休息了?”

“忘了,”她苦笑,“可能從昨天早上吧。”

賀沉舟皺眉,公主抱起她走向寝帳:“從今天起,你必須按時吃飯休息,否則我就用缰繩把你綁在我身邊。”

林晚月輕笑,靠在他懷裡:“将軍這是要金屋藏嬌?”

“不止,”他低頭看她,眼中帶着認真,“等打完這場仗,我要向陛下請旨,娶你為妻。”

這句話像顆煙花,在林晚月心底炸開。她擡頭看他,燭火映得他眼底一片溫柔,再也不是初見時的冷面将軍。

“好,”她輕聲說,“我等你。”

是夜,林晚月夢見自己站在草原上,風嘯帶着馬群向她奔來,賀沉舟穿着喜服,牽着她的手走向胡楊樹下的氈帳。祖父站在遠處微笑,手中拿着那枚銅鈴,鈴聲響徹雲霄。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邊關時,林晚月被馬蹄聲驚醒。賀沉舟站在帳外,铠甲锃亮,手中握着皇帝的加急軍報:“敵軍卷土重來,這次他們帶了象兵。”

林晚月翻身起床,摸向風嘯頸間的銅鈴,觸感溫熱,仿佛有生命跳動。她望向賀沉舟,看見他眼中的戰意,忽然明白,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怕嗎?”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亂發。

“不怕,”她握緊銅鈴,“隻要和你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賀沉舟輕笑,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那就讓我們并肩作戰,讓敵軍知道,西北的戰馬和馴馬人,都不是好欺負的。”

風嘯的嘶鳴聲再次響起,林晚月翻身上馬,銅鈴與風嘯的項圈碰撞,發出清越的響。她望着遠方的地平線,忽然覺得,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險,隻要有賀沉舟和風嘯在,她就能勇往直前。

第七章:象陣迷蹤

大漠的朝陽将遠處的象群鍍成金色,數千頭戰象踏碎晨霜,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林晚月攥緊風嘯的缰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曾在父親的手劄裡見過象兵記載,這些來自西南的龐然大物隻需一聲長鳴,就能讓戰馬受驚失控。

“沉舟,象兵陣前的馴象人戴着銅鈴,”她指着敵軍陣列,“和我的雌鈴紋路一樣。”

賀沉舟手按劍柄,铠甲下的繃帶滲着血:“鎮北王果然私通西南部族,他們想借象兵踏平西北。”

林晚月忽然想起昨夜蘇映雪偷偷送來的密信,信中隻寫了一句:“象兵銅鈴與禦馬監同源,唯有雄鈴可破。”她摸向風嘯頸間的雌鈴,忽然意識到,父親當年含冤而死,或許就與這對雌雄銅鈴有關。

“讓我試試,”她握緊雌鈴,“祖父說過,雌雄銅鈴合鳴可通萬獸,或許能讓象群失控。”

賀沉舟皺眉:“太危險了,象兵的馴象人也會馬語術,他們能反制你。”

“但他們沒有風嘯,”林晚月轉頭看他,眼中燃着決意,“頭馬的威嚴,連大象也會忌憚。”

不等他回應,她已吹響銅鈴,風嘯昂首嘶鳴,帶領戰馬群沖向象陣。賀沉舟罵了句髒話,揮劍命令騎兵跟進,馬蹄聲與象鳴交織,震得大地顫抖。

象兵陣中傳來尖銳的哨音,為首的戰象突然轉向,長鼻卷起一名騎兵,甩向空中。林晚月強壓恐懼,将雌鈴貼在唇邊,模仿雄鈴的低頻震動——那是她昨夜從風嘯的反應中摸索出的頻率。

奇迹般地,最前排的戰象忽然停頓,渾濁的眼睛轉向風嘯。林晚月看見它們腿上的銅鈴泛起微光,與風嘯頸間的雌鈴遙相呼應。馴象人驚慌失措地吹響哨子,卻無法阻止象群的騷動。

“風嘯!”她大喊,“帶它們離開戰場!”

風嘯嘶鳴着沖向象群,戰馬群緊随其後,竟如利刃般切入象陣。林晚月聽見賀沉舟在身後大喊“小心”,卻在此時,一枚弩箭射中風嘯的側腹,它吃痛倒地,将她甩向象群。

“晚月!”賀沉舟的聲音被象鳴吞沒,他策馬狂奔,卻被象群擋住去路。

林晚月摔在沙地上,頭暈目眩中看見最靠近的戰象擡起前蹄,向她踩來。千鈞一發之際,風嘯掙紮着起身,用身體擋住象蹄,長嘶聲中,頸間的雌鈴脫落,滾向象兵陣中。

“不!”林晚月驚呼,眼睜睜看着雌鈴落入馴象人手中。

馴象人舉起雌鈴,與手中的雄鈴碰撞,刹那間,天地失色。象群發出震耳欲聾的長鳴,竟調轉方向,向賀沉舟的騎兵沖去。林晚月這才明白,雌雄銅鈴合鳴不僅能馴獸,還能操控它們攻擊指定目标。

“沉舟,快退!”她掙紮着起身,卻被馴象人用長鞭卷起,吊在象背上。

“禦馬監的後人,果然沒讓我失望。”馴象人摘下面罩,竟是鎮北王的心腹謀士,“當年你父親就是不肯交出雄鈴,才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林晚月渾身血液凝固,父親的死竟與雄鈴有關:“你說什麼?我父親是被鎮北王害死的?”

“不然呢?”謀士冷笑,“禦馬監的馴獸秘術能颠覆王朝,鎮北王當然要除之而後快。可惜啊,他找了十年,也沒找到雄鈴下落。”

遠處,賀沉舟的騎兵被象群沖得七零八落,風嘯拖着傷腿,仍在尋找她的蹤迹。林晚月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話:“雄鈴在賀家後人手中。”她猛地擡頭,望向賀沉舟——他的父親曾是賀老将軍,而賀老将軍當年與父親交好,難道……

“沉舟!”她大喊,“用你父親的佩刀!那是雄鈴!”

賀沉舟身形一震,他從未見過父親的佩刀,隻知道那把刀被鎖在賀府密室。但此刻,他選擇相信林晚月,撥轉馬頭向帥帳疾馳。

“想跑?”謀士揮鞭,象群緊追不舍。

林晚月趁其不備,掏出藏在衣襟裡的短刀,割斷綁住手腕的繩索,縱身躍向象背。謀士伸手來抓,卻被她咬住手腕,疼得松手。她撿起雌鈴,在象群的嘶吼中吹響——這次,她用盡全力,吹出了祖父教她的鎮魂曲。

奇迹再次發生,象群的步伐漸漸放緩,眼中的紅光褪去,竟溫順得如同圈養的耕象。謀士驚恐地看着這一切,踉跄着後退:“不可能……你怎麼會鎮魂曲?”

“因為我是禦馬監的正統傳人。”林晚月擦去嘴角的血,“而你,不過是個偷學秘術的賊!”

賀沉舟此刻已從帥帳取出佩刀,刀鞘上的紋路與雌鈴完全吻合。他握緊刀柄,聽見林晚月的鎮魂曲,忽然感到一股暖流從掌心蔓延,佩刀竟發出嗡鳴,與雌鈴遙相呼應。

“原來如此,”他低語,“父親當年是為了保護雄鈴,才認我為義子。”

随着雌雄銅鈴合鳴,象群徹底平靜,跪伏在沙地上。林晚月馭着風嘯走來,眼中含着淚:“原來雄鈴一直在你身邊。”

賀沉舟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将雄鈴佩刀遞給她:“現在,它終于物歸原主了。”

林晚月搖頭,将佩刀重新系在他腰間:“禦馬監的使命是護佑衆生,而你,才是能讓這對銅鈴發揮最大作用的人。”

遠處,鎮北王的旗幟倒下,蘇映雪在士兵簇擁下前來,眼中帶着愧疚:“林姑娘,我父親已經服毒自盡,這是他的認罪書。”

林晚月接過羊皮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誣陷父親的經過,以及私通西南部族的罪證。她深吸一口氣,将紙遞給賀沉舟:“交給陛下吧,父親的冤案終于能昭雪了。”

賀沉舟點頭,伸手攬住她的肩:“等回到京城,我會親自在你父親墓前謝罪,若不是賀家保管雄鈴,你父親也不會……”

“别說了,”林晚月按住他的唇,“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赢了。”

夕陽西下時,象群被收編為靖北軍的運輸隊,風嘯的傷口得到救治,悠閑地啃着苜蓿草。林晚月坐在賀沉舟身邊,望着天邊的火燒雲,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沉舟,”她輕聲說,“等一切結束,我們去江南吧,我想看看你說的梅花。”

他轉頭看她,眼中倒映着霞光:“不僅要看梅花,還要帶你去看西湖的斷橋,雷峰塔的雪景,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我們的婚房,”他輕笑,“我要在院子裡種滿胡楊,讓你随時能看見家鄉的樹。”

林晚月感動不已,卻在此時,風嘯忽然打響鼻,指向北方。她順着它的目光望去,隻見一隊商隊緩緩而來,為首的正是陳修遠,他的馬車上插着一面新旗——“江南茶肆”。

“看來,我們的茶已經煮好了,”陳修遠笑着跳下馬車,“恭喜你們得勝歸來。”

林晚月起身相迎,看見馬車上還坐着蘇映雪,兩人相視一笑,過往的恩怨已如煙雲散。陳修遠遞來一個錦盒,裡面是修複好的父親手劄:“在鎮北王府的密室找到的,應該對你有用。”

“謝謝,”林晚月輕聲說,“你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

“因為我是你的朋友,”他眨眨眼,“永遠都是。”

夜幕降臨時,中軍帳裡燃起篝火,士兵們圍着象群載歌載舞。林晚月靠在賀沉舟肩頭,聽他講述賀老将軍當年與父親的交情,手中的雌雄銅鈴輕輕碰撞,發出悅耳的響。

“晚月,”賀沉舟忽然認真地看着她,“等回到京城,我要向陛下請旨,賜我們合葬玉佩,生同衾,死同穴。”

她臉紅,卻堅定地點頭:“好,我要把銅鈴刻在玉佩上,讓所有人都知道,馴馬女和冷面将軍的故事。”

風嘯忽然湊過來,用鼻尖頂了頂兩人交握的手,惹得衆人哄笑。林晚月望着賀沉舟眼底的溫柔,忽然覺得,曆經千帆,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歸宿——不是馴馬坊,不是戰場,而是這個願意與她并肩、用一生守護她的男人。

第八章:京華昭雪

京城的暮春飄着柳絮,林晚月站在朱雀門前,望着紅牆碧瓦間穿梭的車馬,手心不自覺地攥緊了賀沉舟的衣袖。三年前,她曾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趕出京城,如今卻以“靖北軍馬政提舉”的身份歸來,腰間還挂着皇帝親賜的玉牌。

“緊張?”賀沉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幾分戲谑,“當年敢在點兵台對抗聖旨的人,如今卻怕了這紅牆?”

她擡頭看他,發現他今日特意換上了繡着金線的禮服,肩甲的狼首紋章鍍了金,更顯威嚴。昨夜,他在書房獨自擦拭父親的佩刀,刀柄上的雄鈴紋路在燭光下與她的雌鈴完美契合,像命中注定的姻緣。

“不是怕,”她輕聲說,“是感慨。父親若能看見今天……”

賀沉舟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柳絮,指尖懸停在她左眉尾的痣上:“他一定以你為傲。”

兩人的馬車駛入紫禁城時,蘇映雪已在宮門前等候。她褪去了往日的華服,換上素色襦裙,發間隻别着一支竹簪,倒比從前多了幾分清氣。

“林姑娘,”她福了福身,眼中帶着愧疚,“我替父親向你道歉。”

林晚月搖頭:“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今你我都是新生。”她注意到蘇映雪袖口露出的茶紋刺繡,“聽說你在陳修遠的茶肆幫忙,可還習慣?”

蘇映雪輕笑:“比起王府的勾心鬥角,現在的日子倒清淨許多。陳公子教我辨茶時說,茶要沸水沖泡才出味,人要曆經磨難才懂活法。”

賀沉舟挑眉:“陳修遠倒是悟出了些道理。”

三人說話間,李銳匆匆趕來:“将軍,陛下已在太極殿等候,還請速速前往。”

太極殿内,皇帝高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林晚月腰間的銅鈴:“林愛卿,朕聽聞你能用馬語術指揮千軍萬馬,可是真的?”

林晚月單膝跪地:“回陛下,确有其事。但這并非妖術,而是前朝禦馬監流傳的馴獸之法,旨在護佑百姓,而非禍亂朝綱。”

“哦?”皇帝饒有興緻地前傾身體,“那你可知,為何朕要赦免你的罪籍?”

不等她回答,賀沉舟已開口:“因為陛下明察秋毫,知道林晚月是難得的人才,更知道鎮北王的陰謀背後,藏着颠覆西北的野心。”

皇帝贊許地點頭,命人呈上鎮北王的認罪書:“朕已追封林承淵為『禦馬監指揮使』,恢複其清白。至于這對雌雄銅鈴……”他目光落在賀沉舟的佩刀上,“賀愛卿,朕命你為『護馬大将軍』,與林愛卿共同掌管天下馬政,如何?”

賀沉舟與林晚月對視一眼,同時叩首:“謝陛下隆恩。”

退朝後,兩人騎馬來到亂葬崗。林晚月跪在父親的衣冠冢前,點燃香燭,将鎮北王的認罪書焚化。風起時,紙灰飄向天際,她仿佛聽見父親的笑聲,混着胡楊林的沙沙聲。

“父親,”她輕聲說,“女兒終于替你洗冤了。沉舟也很争氣,如今是護馬大将軍了。”

賀沉舟站在她身後,手中握着從賀府密室取出的雄鈴佩刀,刀尖輕輕插入土中:“林伯父,當年未能保護您,是賀某之過。日後,我定當用這把刀,守護好晚月,守護好西北的戰馬和百姓。”

林晚月轉身看他,陽光穿過他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細碎的光。她忽然想起在西北的日子,他總是這樣站在她身後,用身體為她擋住風沙和暗箭。

“走吧,”她起身牽住他的手,“陳修遠說,他在江南茶肆備了喜茶。”

賀沉舟挑眉:“這麼急着嫁?”

她臉紅,卻故意揚起下巴:“怎麼,将軍不想娶?”

他忽然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何止想娶,恨不得現在就把你綁去月老祠。”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驚飛了樹上的麻雀。遠處,紫禁城的角樓在春日的煙雨中若隐若現,而他們的未來,正如眼前的道路,平坦而光明。

三日後,兩人的婚禮在賀府舉行。林晚月穿着陳修遠從江南送來的雲錦婚服,裙擺上繡着胡楊和戰馬,袖口則用金線繡着雌雄銅鈴的圖案。蘇映雪親自為她梳頭,将一支刻着“馭風”二字的金簪插入發間。

“真美,”蘇映雪輕聲說,“比我想象中的新娘還要美。”

林晚月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映雪。若不是你送來密信,我們恐怕還破不了象兵陣。”

蘇映雪搖頭:“該謝的是你,讓我明白人生除了權謀,還有更值得追求的東西。”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這是我母親的嫁妝,送給你做新婚禮物。”

錦盒裡是一對翡翠耳墜,雕刻着并蒂蓮的圖案。林晚月剛要推辭,蘇映雪已替她戴上:“并蒂蓮雖美,卻不如你和将軍的感情動人。收下吧,就當是我這個朋友的心意。”

前廳傳來鼓樂聲,李銳匆匆趕來:“新娘子,将軍已在前廳等候,該拜堂了!”

林晚月深吸一口氣,任由喜娘扶着走向前廳。賀沉舟穿着紅色婚服,腰間挂着雄鈴佩刀,站在堂前的胡楊盆栽旁,眼中滿是期待。她忽然想起在西北的那個黃昏,他也是這樣站在點兵台上,等着她馭風而來。

“一拜天地——”

她随着贊禮聲彎腰,卻在擡頭時,看見陳修遠站在人群中,朝她舉起茶盞,眼中帶着釋然的笑。她知道,有些感情雖然遺憾,卻終将化作祝福,如茶香般悠遠。

“二拜高堂——”

賀沉舟牽着她的手,向賀老将軍的畫像行禮。畫像中的老将軍目光如炬,仿佛在見證這對有情人的終成眷屬。林晚月摸向胸前的雌鈴,忽然覺得,兩位父親的在天之靈,此刻一定在雲端微笑。

“夫妻對拜——”

兩人相對而跪,賀沉舟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像是要将她的模樣刻進心底。林晚月想起初次見面時,他冷硬如鐵的眼神,再看如今眼底的溫柔,忽然覺得,命運雖然曲折,卻終究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禮成!送入洞房——”

歡呼聲中,賀沉舟抱起她走向洞房,腳步輕快得不像受過傷的人。林晚月聽見他胸前的雄鈴與她的雌鈴相碰,發出清脆的響,像是天地間最動聽的合奏。

“疼嗎?”她輕聲問,指的是他的腿傷。

“不疼,”他低頭看她,眼中燃着笑意,“抱着自己的新娘,就算是斷了腿,也得笑着走完。”

洞房内,紅燭搖曳,映得四壁通紅。賀沉舟替她摘下金簪,散下如瀑的青絲,指尖劃過她耳後的痣:“晚月,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生生死死,永不分離。”

她擡頭吻住他的唇,回應他的是更深的擁抱。窗外,春風卷起柳絮,落在喜字上,而屋内,一對璧人正以吻為誓,定下了一生的盟約。

次日清晨,林晚月站在賀府的胡楊樹下,望着手中的雌雄銅鈴。賀沉舟從身後抱住她,将下巴擱在她肩頭:“在想什麼?”

“在想,”她轉身看他,“祖父說過,禦馬監的傳人注定與馬相伴,卻沒想到,我不僅找到了馬,還找到了你。”

他輕笑,牽起她的手走向馬廄:“不如給我們的孩子取名『馭風』如何?既有你的馴馬術,又有我的将軍威風。”

林晚月臉紅,卻點頭:“好,不過要是女兒,就叫『踏雪』,像你的戰馬一樣勇敢。”

風嘯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話,在馬廄裡打響鼻,惹得兩人大笑。遠處,陳修遠的茶肆飄來陣陣茶香,蘇映雪的笑聲混着馬蹄聲,像是一首和諧的市井曲。

林晚月靠在賀沉舟懷裡,聽着風穿過胡楊樹葉的沙沙聲,忽然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永遠——有愛人在側,有戰馬相伴,有朋友相念,縱有風雨,亦無懼無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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