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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金桔記:梨香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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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甜糕定情

京城梨香巷的青石闆路在梅雨季泛着青釉般的光澤,姜梨蹲在食攤前,指尖正掐着金桔蒂頭旋轉。琥珀色的糖漿順着指縫滑落在粗布圍裙上,洇出星星點點的光斑,混着竈膛裡飄來的甜香,在潮濕的空氣裡織成張溫柔的網。

雨絲初落時,她正将蒸好的甜糕碼進竹制蒸籠。擡眼便見個戴鬥笠的男人撞在棗木推車旁,鬥笠邊緣的水珠連成線墜落,在他腳邊濺起細小的泥花。他臉色白得反常,嘴唇抿成蒼白的線,左手卻仍牢牢按在腰間——那裡挂着枚刻着半顆金桔的玉佩,紋路在雨幕中若隐若現。

“公子?”姜梨慌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肩膀,觸到他袖口下凸起的繭子時,心底驚了驚,那是常年握刀握槍才會磨出的繭,這人竟像是個習武之人。男人喉結滾動,發出沙啞的單音節:“水……”

她轉身掀開食攤的藍布簾,從保溫桶裡舀出半碗蜜漬金桔湯。湯裡的金桔瓣泡得透亮,浮在琥珀色的湯汁裡,像浸在蜜糖中的星子。可男人剛喝兩口,長睫便顫了顫,阖眼向前栽來,額頭險些撞上滾燙的蒸籠。

“呀!”姜梨手忙腳亂地扶住他,鼻尖萦繞着他身上沉水香混着雨水的氣息。老廚娘說過低血糖的人要吃甜,她立刻撕下塊金桔甜糕,輕輕掰碎了塞進他嘴裡。溫熱的糕點混着金桔碎在舌尖化開,男人忽然睫毛輕顫,睜開眼時,眼底還浮着層薄薄的水霧。

四目相對的刹那,姜梨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生着雙極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褐色的,此刻正盛着她倒映的身影。

“醒了?”她笑出梨渦,露出顆俏皮的虎牙,“我這甜糕加了安神蜜,最能補氣血。公子可好些了?”

顧承煜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瞳孔驟然收縮——那玉镯的形制竟與母親臨終前戴的那隻分毫不差,内側刻着的“林”字雖模糊,卻與記憶中母親的筆迹重疊。喉間的甜意漫上來,他鬼使神差道:“再來一塊。”

雨勢漸大,油紙傘在街頭綻開成五顔六色的花。姜梨将最後兩塊甜糕包好,塞進他手裡時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像被羽毛掃過般癢。“全給你啦!”她大聲道,聲音混着雨聲卻格外清亮,“今日賺夠了買五花肉的錢,不虧!”

顧承煜捏着油紙,觸感柔軟得像她方才喂糕時的指尖。街角突然傳來馬蹄聲,副将騎馬而至,在雨中大聲道:“刑部急報……”

“知道了。”顧承煜應了聲,目光卻落在姜梨挽起的袖口上,那裡沾着星點面粉,在藍布衫上顯得格外生動,像撒在青瓷上的碎雪。他轉身時,鬥笠邊緣的水珠恰好滴在她新蒸的甜糕上,在雪白的糕體上暈開個小小的水痕。

姜梨望着他跨上馬背的背影,忽然想起他腰間的金桔玉佩。那紋路竟與她玉镯内側的刻痕嚴絲合縫,像兩半拼圖,隻差輕輕一扣便能完整。

“公子!”她鬼使神差地喊了聲。

顧承煜勒住缰繩,轉身時鬥笠檐角的雨水滑落,在他下颌彙集成晶瑩的水珠。

“明日還來買甜糕嗎?”話出口才覺唐突,她耳尖發燙,慌忙補了句,“我明日要做桂花金桔酥,可好吃了。”

男人盯着她,忽然擡手摘下鬥笠。墨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角,卻襯得眉眼愈發深刻。他輕扯唇角,露出抹極淡的笑:“好。”

馬蹄聲漸遠,姜梨摸出袖中的玉镯,輕輕摩挲内側的“林”字。她不知道,方才那個瞬間,顧承煜望着她發間沾着的金桔花瓣,指尖攥緊了馬鞍——那裡藏着塊繡着金桔的帕子,是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遺物。

第二章:王府驚變

三日後,姜梨坐在青轎裡,掌心沁出的汗将袖中的密信洇出褶皺。紅蓋頭下的世界一片朦胧,她聽見轎夫的腳步聲混着街頭的喧嚣,忽然想起梨香巷的食攤,想起那個戴鬥笠的男人說“好”時的淡笑。

她沒想到,這一聲“好”竟是王府通房的邀約,她也稀裡糊塗地應了。

喜燭将新房映得暖黃,姜梨攥着繡繃的手微微發抖。房門“砰”地被推開時,她聞到股濃郁的沉水香,那是柳如月慣用的香粉,混着脂粉氣,壓得人透不過氣。

“新婦入門,先繡百雙鞋墊給府中下人。”柳如月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綢,帶着刺骨的涼意。姜梨掀起紅蓋頭,隻見她身着正紅織金翟衣,指尖捏着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布,身後站着數個掩唇偷笑的婢女。

子夜時分,銅漏滴答作響。姜梨的指尖已被銀針紮出十個血點,繡線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鞋墊繡到第三雙時,指尖忽然觸到夾層裡的硬物,抽出一看,竟是張薄如蟬翼的紙,上面用朱砂畫着王府地形圖,某處标着“八月十五”,旁邊還畫着個猙獰的骷髅頭。

窗外傳來夜枭的啼叫,她打了個寒顫,将密信塞進枕頭。入府當夜,王爺沒來,窗紙上投來道人影,顧承煜負手而立,腰間金桔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溫潤光澤,像塊浸了蜜的琥珀。

“明日中秋宴,你做主廚。”他的聲音隔着窗紙傳來,比記憶中低沉幾分,像浸了冰水的玉笛,“莫讓本王失望。”

姜梨攥緊繡花針,針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鞋墊上,暈開朵小小的金桔花。她忽然笑了,市井裡摸爬滾打的日子,她學會的第一件事便是,越是刁難,越要活得漂亮。

“是。”她輕聲應了,看見窗紙上的影子頓了頓,才轉身離去。月光透過窗棂灑在繡繃上,她這才發現,柳如月給的白布上竟暗繡着金桔紋樣,與顧承煜靴面上的刺繡一模一樣。

第三章:絕地反擊

中秋宴的日頭格外烈,姜梨站在廚房中央,鼻尖萦繞着腐肉的酸臭。她掀開木桶時,眉頭倏地皺起,鴨肉表面浮着青灰色的黴斑,桃仁上密密麻麻的蟲正順着縫隙鑽動,連一旁的雞蛋都裂開縫,流出渾濁的蛋液。

“這是側妃特意備的食材,小廚房的規矩,您懂的。”柳如月的婢女巧兒倚在門框上,指尖轉着鎏金護甲,唇角挂着得逞的笑。她身後站着幾個抱臂冷笑的廚娘,顯然早已被收買。

案闆上的面團還癱成一團,遠處已傳來絲竹聲。姜梨咬咬牙,解下沾着面粉的圍裙,團成球塞進竈膛。火苗“騰”地竄起,将她眼底的怒意映得透亮。市井裡混飯吃的年月,她見過太多陰私手段,可拿人命當兒戲的,還是頭一回。

“巧兒姑娘,”她轉身時已換上笑靥,指尖捏着枚金桔晃了晃,“勞煩借後門一用?我去尋些新鮮食材。”

巧兒挑眉:“不過是個通房賤皮子,還想指使我?這王府的後門……你找得到麼?”

姜梨掃了眼牆角的狗洞,裙擺一撩便要鑽過去。繡着金桔的裙擺掃過地面,沾了層灰,卻被她渾然不覺。巧兒的笑聲從身後傳來:“王爺的女人,竟鑽狗洞,傳出去可真好聽——”

“巧兒姑娘若是喜歡,明日我便讓人在側妃門前也鑿個狗洞,如何?”姜梨回頭,笑得清甜,“畢竟姑娘這麼喜歡看别人鑽洞呢。”

巷口的菜農劉叔正往車上搬最後一筐蘿蔔,看見她時愣了愣:“梨丫頭?你怎麼在這兒……”

“劉叔,換點食材如何?”姜梨摸出懷裡的金桔蜜罐,蜜罐表面還凝着水珠,顯然是貼身藏着的,“您瞧,正宗的百花蜜,摻了金桔碎的,比去年您嘗過的還稠。”

劉叔看着她鬓角的面粉,又看看她身後緊閉的王府後門,忽然歎了口氣,從車上抱下三隻宰好的鴨子:“昨兒剛殺的,新鮮着呢。桃仁是自家樹上打的,你摸摸,幹透了沒蟲。”

姜梨眼眶微熱,将蜜罐塞進劉叔手裡:“等我在王府站穩腳跟,劉叔的菜,我全包了。”

當“金桔八寶鴨”端上宴席時,顧承煜正捏着酒杯出神。杯中的酒映着他冷肅的臉,卻在看見那道菜時,眼底掠過絲極淡的暖意。鴨身被金桔片層層覆蓋,蒸得酥軟的表皮泛着琥珀色光澤,荷葉的清香混着金桔的酸甜,順着熱氣撲進鼻腔。

“這是新人特意為王爺準備的……”柳如月的聲音未落,姜梨已掀開珠簾闖入。她的發梢還沾着竈台的灰,裙擺上挂着半片菜葉,卻昂首将菜盤擺在顧承煜面前,指尖在盤沿輕輕叩了兩下。

顧承煜挑眉,夾起塊桃仁酥。琥珀色的桃仁裹着糖霜,咬下去時“咔嚓”作響,桂花香混着金桔的酸甜在舌尖炸開。他餘光瞥見姜梨耳尖的面粉,忽然想起今早換靴時,特意選了繡着金桔的那雙——她果然注意到了。

“如何?”姜梨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攥緊裙角。

“尚可。”顧承煜淡淡開口,卻在衆人低頭用餐時,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比街頭的甜糕差些。”

姜梨的耳尖倏地紅了,像熟透的金桔。她看見他指尖的油漬順着桌沿滴在靴面上,恰好落在金桔紋路上,忽然想起昨夜繡鞋墊時,故意在針腳裡藏了根金桔絲線——原來他都知道。

宴席散時,柳如月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妹妹這道菜,倒是讓姐姐開了眼。”

“側妃喜歡便好,”姜梨笑意吟吟,“明日我讓人送些金桔蜜過去,側妃臉上的痘……用蜜水敷臉最有效了。”

周圍婢女們忍不住低笑,柳如月的臉色瞬間鐵青。姜梨轉身時,撞上顧承煜的目光——他倚在廊柱旁,嘴角噙着抹極淡的笑,眼底映着廊下的燈籠,比燭火更暖。

第四章:甜糕謎局

月過柳梢時,姜梨捧着描金食盒走向書房。廊下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角門時,忽見道黑影閃過——是巧兒,懷裡抱着個紙包,正鬼鬼祟祟地往甜糕上撒白色粉末。

“這是最後一次,”巧兒的聲音發顫,“事成之後,你承諾我的銀子……”

“自然少不了你的。”另個聲音低啞,帶着絲陰狠,“隻要王爺吃了這甜糕,你我……”

姜梨猛地屏住呼吸,指尖掐進食盒邊緣。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響起:“遇見不幹淨的事,要麼狠,要麼忍。”她低頭看着食盒裡的甜糕,忽然想起顧承煜吃甜糕時,眼尾微垂的模樣——像隻被順毛的獸,雖冷肅卻藏着溫柔。

書房裡,顧承煜正對着兵書皺眉。聽見腳步聲時,他擡頭,看見姜梨站在月光裡,食盒上的金桔紋在月下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王爺嘗嘗?”她将甜糕推過去,指尖在盞茶時分已變得雪白,“今日新學的方子,加了玫瑰醬。”

顧承煜捏起甜糕,忽然注意到她指尖的淡紅傷痕——是今早剁金桔時劃的。他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鬼使神差地輕輕摩挲了下,卻見她忽然将甜糕塞進自己嘴裡,鼓着腮幫像隻小獸。

“沒味道。”她搖搖頭,玫瑰醬的紅染在唇上,像朵新開的花,“許是糖放少了。”

顧承煜猛地起身,袖中玉佩“當啷”墜地。姜梨彎腰去撿,卻被他按住肩膀,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以後,你的甜糕,本王隻準你親手喂。”

窗外傳來瓷器碎裂聲,巧兒的驚呼聲混着燈籠倒地的“噼啪”聲。姜梨望着顧承煜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市井裡的話本——原來心上人害羞時,耳朵真的會紅得像熟透的果子。

“手給我。”顧承煜忽然開口,聲音啞得反常。

姜梨一愣,隻見他掏出塊帕子,輕輕擦去她指尖的玫瑰醬。帕子上繡着金桔紋樣,邊緣還染着淡墨色——是他日常用的那塊。

“以後别再親自試毒。”他捏住她的指尖,力道輕得像捧着片金桔花瓣,“你若出事,本王……”

他忽然頓住,喉結滾動。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咚——”敲了兩下。姜梨望着他眼底晃動的燭火,忽然明白——有些話,不必說出口,也早已在眼底生了根。

巧兒被拖走時還在尖叫,姜梨卻盯着顧承煜手中的甜糕,方才她咬過的地方,露出點可疑的白色粉末。她忽然輕笑,從袖中摸出顆蜜漬金桔,塞進他手裡:“給你,甜的。”

顧承煜捏着金桔,看着她轉身時飄動的裙擺,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遞來甜糕時指尖的溫度。金桔在口中化開,酸甜的汁水漫過舌尖,比任何蜜漬都更濃——原來這就是心動的味道。

第五章:金桔秘語

顧承煜盯着姜梨腕間的玉镯,喉結滾動:“這镯子……”

“是我娘留下的。”姜梨下意識護住手腕,玉镯與金桔玉佩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王爺認得?”

書房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咚——”敲了三下。顧承煜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撫過玉镯内側的“林”字,觸感與記憶中母親的帕子重疊。十年前,母親臨終前将玉镯塞進他手裡,說:“若遇着戴相同镯子的人,便知是故人。”

“梨兒,你可知,我母親閨名林晚。”他聲音發顫,“臨終前說,她有個妹妹流落在外,腕間戴着刻‘林’字的玉镯。”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羽箭破空聲!

顧承煜猛地将姜梨按在桌下,利箭擦着她發梢釘進房梁,尾羽還在簌簌發抖。他铠甲下的肌肉緊繃,掌心全是冷汗,卻仍用身體将她護得嚴嚴實實:“别怕,有本王在。”

姜梨嗅到他身上混着的血腥氣,這才驚覺他後頸的傷口已滲出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紅。她掏出帕子想替他止血,卻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冰涼的青磚上。

“不疼。”顧承煜低頭看她,瞳孔裡映着跳動的燭火,“但你若再離我這麼遠,本王的心,可就疼了。”

姜梨望着他緊抿的唇線,忽然想起這日在廚房,聽見婢女們閑聊——說王爺爺從不吃甜,卻總偷偷往書房帶金桔甜糕。她指尖輕輕撫過他眉骨,觸到道極淡的疤痕——那是戰場上留下的。

“以後我給你做甜糕,”她輕聲道,“加雙倍的安神蜜,讓你一覺睡到天亮。”

顧承煜一愣,忽然輕笑出聲。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像吻朵初開的金桔花:“好,本王等着。”

窗外傳來副将的呼喝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姜梨摸出袖中密信,悄悄丢進炭盆。火苗竄起時,“八月十五”四個字漸漸蜷成灰燼,像極了初見那日,他鬥笠上滴落的水珠。

顧承煜撿起案上的金桔花瓣,夾進她的食譜裡。那裡夾着張泛黃的紙,是母親的金桔蜜餞秘方,與姜梨的“安神蜜”竟有七分相似。原來命運早有安排,從那塊甜糕開始,他們的故事便已寫進金桔的紋路裡。

“梨兒,”他忽然開口,“明日陪本王去看金桔樹如何?”

姜梨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玉镯。她沒看見,顧承煜藏在袖中的手,正輕輕攥着半塊金桔甜糕——那是她方才喂他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有些緣分,早就藏在金桔的酸甜裡,等着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第六章:金桔秘史

晨光熹微中,顧承煜帶着姜梨穿過九曲回廊。青磚縫裡的青苔沾着露水,她踩着他的影子前行,忽然發現他靴面上的金桔紋樣繡線已有些許磨損,邊緣卻被仔細縫補過——那是常年征戰留下的痕迹,卻又藏着幾分小心翼翼的珍視。

“這是母親繡的。”顧承煜注意到她的目光,聲音放軟,指尖輕輕拂過靴面,“她總說金桔能驅邪避兇,便把紋樣繡在我常穿的物件上。”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十歲那年上戰場,我嫌這紋樣女氣,偷偷剪了去,她發現後卻隻是笑笑,連夜又繡了更精緻的。”

繞過太湖石,眼前的金桔林在晨霧中若隐若現。樹幹上的刀痕縱橫交錯,最深的那道足有三寸——是他十五歲那年練刀時留下的。最粗的樹下,青瓷罐表面覆着層薄灰,卻連縫隙裡都不見蛛網,顯然常有人擦拭。

顧承煜彎腰挖出罐子,帕子上的金桔紋樣雖已褪色,針腳卻依然工整。他指尖撫過某塊帕角的血漬,聲音低沉:“這是十六歲那年,我替父親擋箭後,母親連夜繡的。她說金桔能止血,非要縫在帕子上。”

姜梨伸手觸碰瓷罐,指尖忽然頓住,罐底刻着的“林晚親制”旁,竟有行極細的小字:“妹如月親鑒”。她猛地擡頭,撞上顧承煜深沉的目光,隻見他眼中翻湧着驚濤駭浪,卻又藏着絲痛楚。

“梨兒,”他握住她的手按在樹幹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你母親……是不是叫林月?”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巧兒跌跌撞撞跑來,手裡攥着半封燒剩的信,信紙邊緣還在冒着青煙:“王爺!側妃說新人房裡走水,搜出了這個……”

姜梨渾身血液凝固——那是昨夜燒掉的密信殘片,紙上“八月十五”的朱砂印還清晰可見。顧承煜瞳孔驟縮,猛地将她護在身後,袖中佩劍已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巧兒慘白的臉。

“是誰指使你?”他聲音冷如冰窖,劍尖挑起巧兒的發帶,“再敢撒謊,本王便剜了你的舌頭。”

巧兒“撲通”跪地,渾身發抖:“是……是柳側妃!她說隻要誣陷新人私通,就能讓您厭棄她……”

“夠了。”顧承煜甩袖示意副将拖走巧兒,轉身時卻見姜梨臉色慘白,指尖緊緊攥着金桔樹枝,指節因用力過度泛着青白。他忽然伸手将她攔腰抱起,往書房方向疾走,铠甲鱗片擦過她裙擺,發出細碎的聲響。

“别怕,有我在。”他的聲音悶在胸腔裡,帶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以後你的事,我親自查。任何人要動你,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姜梨靠在他胸前,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她嗅到他身上混着的沉水香與金桔香,忽然想起市井裡的童謠:“金桔配連理,生死不分離。”指尖輕輕撫過他後頸的傷疤,她聽見自己說:“我信你。”

書房裡,顧承煜将她輕輕放在圈椅上,轉身鎖上門。陽光透過窗棂灑在他背上,将铠甲的影子投在牆上,像道堅固的屏障。他摸出懷中的金桔玉佩,與姜梨的玉镯并排放着——兩半金桔紋路嚴絲合縫,拼成顆完整的果子。

“當年母親與姨母決裂,”他聲音沙啞,“因姨母執意嫁入柳家,母親苦勸無果,一怒之下斷了往來。這對金桔信物,原是她們一人一半。”他頓了頓,擡頭看她,“梨兒,你母親臨終前,可有說過什麼?”

姜梨閉上眼睛,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響起:“若有朝一日見着戴金桔玉佩的人,便告訴他……姐姐對不起他。”她摸出玉镯,内側的“林”字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我娘說,金桔花開時,故人會來。”

顧承煜忽然輕笑,笑聲裡帶着釋然與苦澀。他伸手将她攬進懷裡,下巴抵着她發頂:“傻姑娘,金桔花早開了。就在你遞我甜糕的那日,我的心便開了花。”

窗外,金桔樹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姜梨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有些秘密,終會在陽光下綻放;有些緣分,早已在金桔的紋路裡,寫成了宿命。

第七章:情動難掩

午後暴雨突至,姜梨在廚房炖着安神湯。陶罐裡的金桔與蓮子咕嘟作響,飄出的甜香混着姜片的辛辣,彌漫在濕熱的空氣裡。她望着窗外的傾盆大雨,忽然想起顧承煜後頸的傷疤,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金桔玉佩——那是他今早硬塞給她的,說“貼身帶着,避邪”。

雷聲轟鳴時,她聽見窗外傳來壓抑的呻吟。掀起竹簾的刹那,心跳幾乎停滞——顧承煜靠在金桔樹下,冷汗浸透了中衣,發梢滴下的水珠混着冷汗,沿着他緊咬的下颌滑落,滴在铠甲上發出“啪嗒”聲。

“王爺!”她慌忙放下湯勺,奔過去扶住他顫抖的肩膀。他的體溫高得反常,铠甲下的肌肉緊繃如鐵,卻在觸到她指尖時,忽然輕輕顫了顫。

“頭痛……”顧承煜咬牙,指尖攥住她的衣袖,指腹擦過她手腕的玉镯,“甜糕……”

姜梨立刻明白。她将他扶到屋檐下,從圍裙裡摸出塊油紙包着的甜糕——那是今早特意留給他的,裡面加了雙倍的安神蜜。他張嘴咬住甜糕,卻在咬下的瞬間,不小心蹭到她指尖,眼神瞬間暗了暗。

“還疼嗎?”她掏出帕子替他擦汗,卻被他一把拽進懷裡。雨水順着屋檐滴落,在他們周圍濺起細小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裙擺。他的下巴抵着她的發頂,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檀木:“梨兒,别躲了。我喜歡你,從第一塊甜糕開始。”

姜梨渾身僵硬。她聞到他身上混着雨水的沉水香,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叮囑,卻又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指尖觸到他腰間的金桔玉佩,與她的玉镯相擊,發出清越的聲響,像極了市井裡的撥浪鼓,敲開了心門。

“我……”她剛開口,卻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那指尖上有薄繭,卻異常溫柔,輕輕摩挲着她的唇瓣:“無需回答。待我解決柳家的事,便向你提親。三書六禮,八擡大轎,讓全京城都知道,你姜梨是我顧承煜唯一的妻。之前,是我魯莽,委屈你了。”

雷聲漸遠,天邊透出一縷微光。姜梨望着他被雨水沖刷得愈發分明的眉眼,忽然想起老廚娘說過的話:“情字如糖,入口即化,可化不開的,是人心。”她輕輕推開他,将安神湯塞進他手裡,卻在轉身時,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好。”她輕聲道,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又重得像塊金石,“我等你。”

顧承煜一愣,忽然輕笑出聲。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像吻朵初開的金桔花。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咚——”敲了四下。姜梨望着他唇角揚起的弧度,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必說出口,便已在雨中滋長,根深蒂固。

雨停了,金桔樹上的水珠滴落。顧承煜看着姜梨跑回廚房的背影,忽然想起母親的話:“金桔需經風雨,方能結果。”他摸出袖中的甜糕殘渣,輕輕笑了——他的金桔,早已在他心中結了果,甜到回甘。

第八章:婚典驚變

八月十五,王府朱漆大門洞開,張燈結彩的檐角垂着金桔串成的流蘇,在微風中輕晃。姜梨躲在偏殿,望着銅鏡裡的自己——月白色襦裙繡着金線金桔,裙擺處用蜜漬金桔的汁液染出漸變的琥珀色,是她昨夜熬夜趕制的。腕間玉镯與顧承煜的金桔玉佩相互映襯,在燭火下泛着溫潤的光。

“吉時已到——”

司儀的聲音穿過層層簾幕,姜梨攥緊手中的金桔香囊,指尖觸到裡面的紙條:“生同衾,死同穴”。這是她今早用金桔汁寫的,此刻已被掌心的汗洇出淡痕,像朵正在綻放的金桔花。

柳如月身着華服走來,指尖捏着支金步搖,珍珠流蘇随着步伐輕顫:“妹妹今日榮升王妃,姐姐送你份大禮。”她嘴角挂着笑,眼底卻藏着陰狠,金步搖遞來時,針尖在陽光下閃過寒光——那是淬了毒的。

姜梨後退半步,撞上顧承煜的副将。對方遞來個刻着金桔紋的木盒,低聲道:“王爺說,若側妃刁難,便打開這個。”盒中是枚刻着“靖”字的令牌,邊緣還纏着截金桔枝——是顧承煜的貼身之物。

“側妃的心意,妹妹心領了。”姜梨将令牌往柳如月面前一遞,金步搖的針尖猛地縮回,“不過這金步搖,側妃還是留着自戴吧,畢竟……”她頓了頓,笑意清甜,“姐姐的頭上,該戴點‘真心’才是。”

柳如月臉色驟變,卻仍冷笑道:“不過是個填房,也敢與我争?”話音未落,禮炮聲轟然響起,姜梨被引至正廳,擡眼便見顧承煜身着婚服立在堂前。他腰間挂着她送的金桔香囊,針腳雖歪卻繡滿了金桔,在紅綢間格外醒目。

“一拜天地——”

她剛要彎腰,卻聽見馬蹄聲驟起。大門被撞開,丞相之女沈清禾騎着馬闖入,手中攥着聖旨,裙擺上的纏枝蓮紋被雨水洇得模糊:“皇上有旨,靖王王爺妃,改為沈氏清禾!”

滿堂嘩然。姜梨感到指尖發涼,卻見顧承煜轉身看向她,眼神堅定如鐵,像極了那日在金桔林下說“有我在”的模樣。他伸手摘下頭上的金冠,任由墨發披散,在衆人驚呼聲中走向她,靴面上的金桔紋樣踩過紅毯,留下淡淡的印記。

“梨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可願與本王抗旨?”

她想起金桔樹下的承諾,想起他雨中的告白,想起昨夜他偷偷塞給她的婚書——上面早已簽下他的名字。掌心的香囊突然發燙,裡面的金桔籽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顆跳動的心。

“我願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堅定,“生同衾,死同穴,我陪你。”

顧承煜忽然笑了,那笑容像破冰的春陽,暖得讓人心顫。他掏出懷中的婚書,在沈清禾的驚呼聲中撕成兩半,碎片如蝴蝶般落在姜梨發間,有片恰好粘在她睫毛上,像顆金色的淚。

然後他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她腕間的玉镯:“姜梨,本王以金桔為聘,以真心為禮,聘你為妻,可願?”

金桔花瓣落在婚書上時,皇帝的儀仗突然闖入。龍辇上的皇帝皺眉:“承煜,你可知抗旨的後果?”

“兒臣知罪。”顧承煜叩首,卻将姜梨護在身後,铠甲鱗片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但兒臣心悅姜梨,非她不娶。若父王要治罪,便治我一人之罪,與她無關。”

沈清禾忽然開口,聲音清亮如泉:“陛下,清禾亦不願強人所難。那日在廚房,我見王妃踮腳替王爺擦汗,眼中滿是溫柔——那樣的心意,清禾不敢奪。”她望向姜梨,遞來個金桔香囊,“這個還給你,祝你們……歲歲年年,金桔花開。”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罷了,朕準了這門親事。但承煜,邊疆急報,你明日便要出征。”

夜色深沉時,姜梨在書房替顧承煜整理铠甲。燭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牆上,那道從肩胛骨蔓延至腰際的戰疤被拉得老長,像條即将騰飛的龍。她摸出百個金桔香囊,每個裡面都藏着她寫的平安符,字迹被金桔汁染成淡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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