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也冁然而笑,偌大的正堂内滿是歡聲笑語。
看着趙明煙的爽朗笑顔,譚林霜在心裡惋惜:她若不是祖母挑中的,也許将來能成為自己的賢内助…不!
旋即,他打消了這個乍然冒出的念頭。
當家主母要宜家宜室,趙明煙太不安分了,倒像隻母螳螂……
“堂姑父抱!”
這時,一個小女娃湊了過來,向他伸出了雙手。
她人小個矮,沒能擠到趙明煙跟前,隻好改弦易轍,讓這位堂姑父抱着她摘花燈。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你堂姑父不行的……”
李玉珠及時過來,想拉走那個小女娃。
“我就要堂姑父抱就要他抱……”
小女娃不依不饒,跟李玉珠拔起了河。
這番拉扯,很快将衆人的注意從趙明煙那裡轉到譚林霜身上,竊竊私語随之響起。
“坊間皆傳,這位譚少東家活不過弱冠,今日一看,還…真不像謠言。”
“瞧他這風吹即倒的身闆兒,這慘白的臉色,還有那烏青的眼底…啧啧!我真擔心呐,咱們大娘明年便要守…咳咳!”
倏地瞥見趙明煙正瞪向自己,那人趕忙閉嘴。
趙明煙放下懷中的孩子,又拉下背上的孩子,再把腿上的孩子撥開,轉身朝譚林霜走去。
“來!堂姑讓你當飛鳥。”
一走近,她就單手抱起那個小女娃,一會兒高舉,一會兒轉圈,一會兒又作勢要扔她出去,惹得她又笑又叫,好不快哉。
趙明煙掃向衆親戚,擲地有聲地說:“誰說男子就得比女子力氣大?男子可以是山、可以是水,女子亦然。”
說完,她的目光正好與譚林霜隔空相視。
此女确實有些與衆不同。
譚林霜望着她轉過去的背影,忽覺鮮花千萬朵,總有一朵美得别緻。
而趙明煙便是如此…個屁!
短短兩炷香過後,他好不容易對趙明煙生出的好感在她将自己單獨扔給這幫親戚家的孩子後,赫然消失。
好似剛種下的新竹,根基尚未穩固,便遭狂風突襲,被連根拔起。
“堂姑父,我要聽故事,堂姑說你最會講故事了。”
“我要聽書生趕考的故事。”
“那個不好聽,表姐夫給我們講講靈怪故事。”
此時此刻,譚林霜被那群頑童扯着袖擺和衣衫搖來晃去,正如一根搖搖欲墜的竹子。
趙明煙去哪裡了?
隻眨眼功夫,不僅趙明煙從他眼皮底下消失了,就連李玉珠,以及其他幾位堂叔伯也不見身影……
“大娘,看到你與譚少東家如此恩愛,那我便放心了。”
消失的趙明煙幾人,眼下全都坐在明月齋的後堂,關着門商議要事。
聽到二堂叔趙光耀這般開場白,趙明煙笑了。
“二堂叔放心什麼?”
但她的笑意不達眼底,眸光還透着冷意,不免令趙光耀幾人面面相觑。
李玉珠忙打圓場:“自然是替你爹的在天之靈感到寬慰與安心。”
“不止吧?”
趙明煙抄起手,看了母親一眼,又直視着幾位堂叔伯,先發制人,“我雖已嫁人,但不影響我繼續掌事明月齋,還望各位叔伯‘放心’别‘多心’。”
衆人聞之一怔,相顧失色。
見氣氛變得凝重,李玉珠與趙光耀悄然對視了一眼,便絞着手帕,對趙明煙嗫嚅道:“煙兒,你已嫁人,往後若是抛頭露面,譚家會不高興。”
“是呀!況且明月齋如果作為你個人的産業,于譚家而言,便是你的嫁妝之一,遲早會找我們分一杯羹。”趙光耀點點頭,難掩擔心。
“更甚者,還會将其占為己有。”三堂叔趙光祖附和道。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讓我們幾個叔伯共同來幫你們娘兒倆打理鋪子,方可打消譚家霸占明月齋的念頭。”四堂叔趙光明總結道。
趙明煙又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母親,然後站起,向幾人拱手作揖,“多謝幾位叔伯的好意。”
“不過嘛……”
她話鋒一轉,重新站直,“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明月齋是我爹生前的心血,而我作為他唯一的後人,必然會薪火相承。”
“至于譚家如何做想,又如何打算,這是我自己的事,而不是‘我們’的事。”
“譚家想分一杯羹,也是找我,不會找‘我們’。”
“還望各位叔伯謹記,明月齋從都來不是‘我們’的。”
“煙兒……”
李玉珠擡起頭,皺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啧!難怪趙明煙急着要孩子,原來是怕被旁支吃絕戶啊!”
後門外,譚林霜透過門縫正好看到這一幕。
“高門水深,趙家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