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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是女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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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荒漠初遇

西北的風裹挾着沙礫掠過烽火台,将“長風镖局”的杏黃旗撕得獵獵作響。蘇明月單手握緊刀柄,指腹摩挲着腰間七枚鎏金镖頭——那是她十三歲初入江湖至今,用血汗換得的“江湖通行證”。最末尾那枚刻着“戊申年·蜀道”的镖頭,邊緣還帶着未磨平的缺口,如同她藏在心底的疤。

“蘇镖頭,顧府的馬車到了。”賬房老周的聲音打斷思緒,他身後跟着輛青布篷車,車簾掀開時,露出半張蒼白清瘦的臉。那書生扶着車轅下車,月白中衣下擺沾着旅途的塵土,懷中緊抱的書箱用粗麻繩捆了三道,繩結打得方正規矩,透着股子書生特有的執拗。

“顧承安?”蘇明月挑眉,刀鋒在地上劃出半道弧。

書生聞言擡頭,琉璃色瞳孔在風沙中微微收縮,目光落在她腰間晃動的镖頭上,喉結滾動着作揖:“蘇镖頭,勞你遠迎。”他的聲音清朗如泉,帶着濟南書生特有的軟糯尾音,卻偏偏要硬裝出江湖人的利落。

蘇明月掃過他磨破的袖口,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蜀中護镖時,曾救過一個凍暈在雪地裡的小叫花子——那孩子懷裡也抱着半本殘舊的《三字經》。她彎腰撿起他不慎掉落的書卷,指尖觸到《齊民要術》泛黃的扉頁,擡眼時嘴角已勾起慣有的譏诮:“顧公子這書箱裡,莫不是裝着半部《四庫全書》?”

顧承安耳尖微燙,慌忙接過書卷:“趕路時怕悶,便帶了些雜書解乏。”他瞥見她刀柄上纏着的紅繩,繩頭系着枚生鏽的銅錢,想說什麼卻又咽下,低頭時發帶被風掀起,露出後頸薄汗。

申時三刻,龍門客棧的幌子在風沙中搖搖欲墜。

木質門闆推開時發出吱呀聲,蘇明月敏銳地注意到店小二掃過顧承安書箱的眼神——那目光太利,不像尋常客棧夥計該有的遲鈍。她不動聲色地将顧承安護在身後,靴底蹭過門檻時,摸到塊凸起的木刺——是“順風耳”的标記,這客棧果然有問題。

“客官裡邊請,樓上雅間清淨。”店小二堆着笑,指尖在腰間晃了晃。蘇明月餘光瞥見他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是西北馬匪“黑鷹寨”的圖騰。

“不必,就在大堂。”她拽着顧承安在角落坐下,刀鞘重重磕在八仙桌上,“來兩斤醬牛肉,燙壺酒。”

顧承安盯着她握刀的手,喉結又動了動:“蘇镖頭慣用左手?”

“右肩受過傷。”她答得随意,卻在心底暗驚——這書生竟能看出她慣用手?擡眼時,卻見他正用指尖摩挲着桌角的刀痕,神情專注得像是在研讀古籍。

夜幕降臨時,大堂裡隻剩下三桌客人。

蘇明月用餘光掃過角落喝悶酒的刀客、窗邊假寐的商隊護衛,掌心漸漸沁出汗來。顧承安忽然将茶盞推得離自己遠些,壓低聲音:“蘇镖頭,這茶……”

“我知道。”她打斷他,目光落在店小二端來的托盤上——三隻茶盞邊緣都畫着朱紅忍冬紋,唯獨她那隻繪着墨竹。曼陀羅花的苦香混着劣質茶葉味飄來,她指尖扣住袖中匕首,忽然聽見顧承安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第三盞。”

擡眼望去,果然見店小二端着第三盞茶時,小指輕輕叩了叩盞沿。蘇明月忽然笑了,指節敲了敲桌面:“顧公子既知這茶有問題,可會解?”

他從袖中摸出粒褐色藥丸,用袖口擋住旁人視線:“在長安買的避毒丹,雖不能驅毒,卻可延緩發作。”頓了頓,又道,“我數到三,你往左,我往右。”

這書生竟比她想象中更有章法。

“一。”顧承安的指尖蹭過桌下的暗格,摸到塊凸起的木闆。

“二。”蘇明月的刀鋒已滑出半寸,刀柄上的紅繩掃過他垂落的衣袖。

“三!”

茶盞碎裂聲中,蘇明月揮刀劈向店小二咽喉,卻見那厮就地一滾,抽出藏在櫃台後的樸刀。大堂裡頓時刀光四起,她護着顧承安退至牆角,忽聞他喊:“當心左側!”

一柄斧頭帶着風聲劈來,她旋身躲過,刀鋒在斧柄上劃出火星。顧承安不知何時摸到柱角的火把,朝着堆積的柴草擲去:“他們怕火!”

火焰騰起的瞬間,她看見他被火光映紅的側臉。

那書生攥着半塊碎瓷片,護在她身後,明明手抖得厲害,卻仍咬着牙道:“蘇镖頭,你隻管殺敵,我斷後。”她想笑,卻在看見他袖口滲出的血時笑不出來——不知何時,他竟替她擋了一刀。

“傻子!”她揮刀斬斷樸刀,拽着他往二樓跑,卻在樓梯拐角看見三具屍體——正是先前在大堂的刀客與商隊護衛,喉間都插着枚銀針。

“是“黑鷹寨”的滅口針。”顧承安認出針尾的鷹羽标記,聲音發顫,“他們想殺人滅口,獨吞秘寶。”

“你果然知道秘寶的事!”她将他按在牆角,刀鋒抵住他咽喉,卻在觸到他劇烈跳動的脈搏時,心底莫名一軟。

顧承安舉起雙手,眼神卻清亮:“我祖父曾為聚寶齋做賬,江湖人便傳他私藏秘寶。可我翻遍祖祠,隻找到這本……”他從書箱裡抽出本泛黃的賬冊,封皮上“赈災”二字已模糊不清,“這是當年朝廷撥給西北的赈災糧款記錄。”

蘇明月皺眉接過賬冊,指尖撫過内頁密密麻麻的數字,忽然聽見樓下傳來馬蹄聲。顧承安探頭望去,臉色煞白:“是黑鷹寨的人,至少二十騎!”

破廟的斷牆上,“風調雨順”四個斑駁大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蘇明月靠着殘碑坐下,任由顧承安用撕下的裡衣包紮後背的刀傷。他的指尖比她想象中更穩,即便在這荒野破廟,仍堅持用清水洗淨傷口才上藥——那水是他用帕子浸了夜露擰出來的。

“疼嗎?”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麼。

她咬着牙哼笑:“顧公子讀過《孫子兵法》麼?“夫将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當镖師的,哪有不疼的。”

顧承安沉默片刻,從書箱裡翻出塊硬餅,掰成兩半:“我娘說,疼的時候吃甜的,便覺出苦裡的甜了。”他遞來半塊餅,餅心竟裹着蜜餞,“走得急,隻剩這塊鴛鴦餅了。”

她望着他掌心的餅,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糖糕。

那時她才十二歲,父親剛下葬,镖局的人都在議論“女娃子如何撐得起門面”。母親将她摟在懷裡,用沾着面粉的手抹去她的淚:“阿月,吃塊糖糕,甜在後頭。”

“你母親……”她接過餅,蜜餞的酸甜在舌尖漫開,“一定很溫柔。”

顧承安笑了,月光落在他酒窩裡:“她總說我該多讀些“無用之書”,比如《詩經》《楚辭》。可惜我偏愛《齊民要術》《天工開物》,總被她笑“不像個書生”。”

蘇明月挑眉:“你倒是像個江湖人。”

“江湖人?”他搖頭,“我連馬步都紮不穩,如何算江湖人。”

“江湖人未必會紮馬步,但一定講義氣。”她忽然抽出腰間匕首,在斷牆上刻下“蘇”字,“顧公子,你今日護我後背,這份情,我記下了。”

顧承安望着牆上的刀痕,忽然伸手握住她握刀的手:“蘇镖頭,明日若遇危險,你隻管自保。我雖文弱,卻也知道“士為知己者死”。”

他的掌心帶着墨香與硝煙味,比荒漠的夜風更暖。

蘇明月抽回手,将匕首插進土裡:“書生,别死。我還等着拿你的三十兩酬金,給镖局換副新旗号呢。”

破廟外,風沙卷着枯葉掠過斷壁,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顧承安靠着她坐下,肩并着肩,像兩棵在荒漠中相依的胡楊。她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江湖路遠,能遇到個共背風雨的人,便是福氣。”

月光從梁上的破洞漏下,在顧承安發間灑下片銀霜。蘇明月悄悄挪了挪肩,讓他靠得更舒服些,卻在觸到他腰間玉佩時愣住——那玉佩的紋路,竟與母親梳妝匣裡的那塊一模一樣。

“顧公子,你這玉佩……”

“是我師父送的,說是從西域帶回來的。”他閉着眼,聲音已帶了些困意,“蘇镖頭,若我死在這荒漠裡,勞你将這玉佩交給濟南顧府……”

“閉嘴。”她打斷他,抽出刀鞘敲了敲他腦袋,“我說了要護你上京,便不會讓你死。”

顧承安輕笑,指尖無意識地蹭過她手背:“好,我信你。”

風沙漸息時,蘇明月望着漫天星鬥,忽然覺得這荒漠不再那麼孤寂。

她摸出藏在衣襟裡的《詩經》,借着月光翻開,書頁間夾着的幹梅花簌簌掉落。顧承安聽見動靜,睜開眼:“《詩經》?”

她慌忙合上書:“路上撿的。”

“巧了,我也有一本。”他從書箱裡翻出本藍皮書,封皮上“關雎”二字寫得蒼勁有力,“我娘說,“關關雎鸠,在河之洲”是世間最溫柔的情話。”

蘇明月望着他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話本裡說的“金風玉露一相逢”。她别過頭,将幹梅花放進他掌心:“送你,文人不是都愛這個?”

顧承安将梅花夾進書頁,擡頭時目光灼灼:“蘇镖頭,待出了荒漠,我帶你去看濟南的梅花。我家後院的綠萼梅,比這幹花美上千倍。”

她望着他認真的模樣,忽然笑出聲:“好啊,顧公子若食言,我便用這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種滿長安城的梅樹。”

“一言為定。”他伸出手,指尖微微發抖。

蘇明月挑眉,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一言為定。”

荒漠的夜很長,但總有天亮的時候。

蘇明月望着東方漸白的天際,忽然覺得,這趟镖或許不像想象中那麼難走。至少,她遇到了個願意與她共背風雨的書生,一個懂她刀光裡藏着的溫柔的書生。

第二章:江南水暖

破曉時分,荒漠的風裹着露水的清涼掠過破廟。蘇明月從淺眠中驚醒,手已按在刀柄上,卻見顧承安抱着書箱蜷在角落,發尾沾着草屑,像隻戒備又疲憊的幼獸。她松開刀柄,摸出懷裡的青梅——隻剩三顆了,得省着吃。

“顧公子,該上路了。”她踢了踢他的鞋尖,卻在觸到他冰涼的腳踝時愣住——他竟将外袍墊在供桌上給她當褥子,自己隻穿着單衣睡在青磚上。

顧承安揉着眼睛坐起,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紅痕:“蘇镖頭可曾見過大漠的日出?”他望向破廟外,沙礫在晨光中泛着金紅,“我昨夜夢見自己變成沙狐,跟着駝隊走了三天三夜。”

“夢見沙狐?”她挑眉,将最後一顆青梅遞給他,“書生的夢倒有趣。”

他咬開青梅,酸得皺眉,卻又笑了:“沙狐說,它看見有個女镖師,刀光比朝陽還亮。”

馬蹄聲驚起黃沙時,兩人已踏上通往江南的官道。

顧承安堅持步行,說“書生該多曆練”,卻在第三日正午險些暈倒在烈日下。蘇明月罵了聲“呆子”,将他拽上自己的馬,黑馬馱着兩人在沙丘間穿行,他的頭漸漸靠在她肩頭,發間的墨香混着汗水味,竟讓她想起破廟的燭火。

“蘇镖頭……”他的聲音含混不清,“你刀上的紅繩,是何人所系?”

“父親。”她望着遠處的駝隊,指尖摩挲着繩頭的銅錢,“他說,江湖險惡,紅繩能辟邪。”

“那銅錢呢?”

“是我第一次護镖的酬金,換了這枚開元通寶。”她忽然勒住馬,指向地平線處的綠洲,“看,前面有片胡楊林,咱們在那歇腳。”

胡楊林下,顧承安靠在樹幹上讀《齊民要術》,蘇明月則用匕首削着木箭——荒漠中常有野獸,得備些防身暗器。

“蘇镖頭竟會做箭?”他放下書,眼中泛起好奇。

“走镖時學的。”她将削好的木箭插入腰間,“當年在蜀中,曾跟着獵戶學過三月,可惜沒學會捕兔,倒學會了做陷阱。”

顧承安輕笑,從書箱裡翻出塊幹餅,掰成兩半時忽然說:“蘇镖頭,待出了荒漠,我教你讀書如何?”

她挑眉:“女镖師讀書做什麼?”

“讀《詩經》,讀《楚辭》,讀“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他望着她,眼神認真,“你這般人物,不該隻懂刀光劍影。”

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母親的梳妝匣——那裡面藏着半本《詩經》,書頁間夾着父親送的梅花箋。

“好啊。”她接過幹餅,咬下時卻發現裡面裹着僅剩的蜜餞,“顧公子可别後悔,我這人笨,學不會之乎者也。”

“不會。”他搖頭,“你若學不會,我便天天教,直到你會為止。”

五日後,黃沙漸退,江南的煙柳畫橋出現在眼前。

蘇明月望着河面上的烏篷船,忽然想起母親生前常說的“江南好,風景舊曾谙”。顧承安的青衫已洗去塵土,腰間換上了她送的鎏金镖頭,在細雨中泛着微光。

“前面便是松風茶肆。”他指着河畔的二層樓閣,“聽說此處的碧螺春是一絕。”

茶肆裡飄來炒栗子的香氣,蘇明月剛跨進門,便聽見鄰桌傳來嗤笑:“瞧那裝束,竟有女子當镖師,成何體統?”

她握刀的手頓住,擡眼望去,見七八個酸儒正打量着她,其中一人搖着折扇道:“莫不是嫁不出去,才學男人舞刀弄槍?”

顧承安的腳步忽然頓住,手指在袖中握成拳。

蘇明月挑眉,剛要開口,卻見他“砰”地拍案而起,折扇展開時“俠”字赫然入目:“諸位可知《列女傳》中趙娥親的故事?”他的聲音比平日高了幾分,卻仍帶着書生特有的溫潤,“趙娥親為父報仇,手刃仇人,縣令欲替她頂罪,她卻說“殺人者死,法之常也”——俠者義也,豈分男女?”

茶肆裡頓時鴉雀無聲,酸儒們面面相觑。蘇明月咬着顆青梅,看他耳尖泛紅卻硬撐氣勢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書生像極了她在西北見過的駱駝刺——看似柔弱,卻能在風沙中紮根。

“顧公子好學問。”她将青梅核吐在掌心,“不過比起《列女傳》,我更喜歡《江湖百怪談》裡的刀光劍影。”

顧承安愣了愣,從書箱裡翻出本泛黃的冊子:“巧了,我也有這本。你瞧這篇《女镖師夜探鬼市》,寫得倒有幾分像你。”

細雨漸密時,兩人躲進山間破祠。

顧承安将外袍鋪在供桌上:“你睡這兒,我守夜。”蘇明月掃了眼他單薄的中衣,想起荒漠中他将外袍讓給她的模樣,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一起坐會兒吧,反正也睡不着。”

破祠的梁柱上挂着蛛網,顧承安用樹枝挑開,忽然說:“我小時候,總偷讀父親藏的話本。有次被他撞見,打了手闆,卻又偷偷給我送了膏藥。”

“你父親……”她望着他腕間的紅痕,“很嚴厲?”

“他隻是想讓我走仕途。”顧承安苦笑,“可我總覺得,這天下有太多比功名更重要的事——比如荒漠裡被搶走的赈災糧,比如被欺負的女镖師。”

蘇明月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刀能護人,卻護不住世人的嘴。”

她摸出藏在衣襟裡的《詩經》,遞給他:“顧公子,教我讀詩吧。”

他眼睛一亮,接過書翻到《關雎》篇:“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江南的春雨,“這句說的是,男子對女子的傾慕,是世間最自然的情意。”

“窈窕淑女……”蘇明月望着破祠外的雨簾,“我這樣的,也算窈窕?”

顧承安轉頭看她,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痣上:“自然算。你若不算,這天下便沒有窈窕淑女了。”

雷聲轟鳴時,她忽然聽見他小聲嘀咕:“出門前該學些拳腳的,至少能給她擋雨。”

蘇明月笑了,從書箱裡翻出他的《穴位圖》:“來,顧公子,我教你點穴。”

“可我連馬步都紮不穩……”

“紮不穩便坐着學。”她将他按在供桌前,指尖點在他膻中穴,“此處為氣海,力道用對了,可讓人暫時麻痹。”

顧承安渾身僵硬,喉結滾動:“蘇镖頭的手……很涼。”

“怕了?”她挑眉,卻在觸到他溫熱的肌膚時,心底忽然一顫,慌忙縮回手,“算了,書生還是讀書吧。”

雨勢漸大,破祠的角落開始漏雨。

顧承安往她那邊挪了挪,用身體擋住濺來的水花:“蘇镖頭,你說這雨,何時能停?”

“等風住了,雨便停了。”她望着他被雨水洇濕的睫毛,忽然想起荒漠破廟的夜晚,他也是這般護着她,“顧公子,為何對我這般好?”

他一愣,認真道:“你護我性命,我護你心意,本該如此。”

“心意?”她挑眉,“我有什麼心意?”

“你有“護镖即護人”的心意,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心意。”他從袖中摸出顆青梅,遞到她唇邊,“還有,想當天下第一镖師的心意。”

她咬開青梅,酸得皺眉,他卻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汁液,指尖觸電般縮回。

“甜在後頭。”他輕聲道,“就像這青梅,初嘗酸澀,細品卻甜。”

蘇明月望着他指尖的青梅汁,忽然想起父親與母親——他們一個握刀,一個執筆,卻在江湖與朝堂間,走出了自己的路。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将青梅核放在他掌心:“顧公子,待雨停了,咱們把這核埋在破祠外,來年便有梅樹了。”

顧承安望着她的眼睛,點點頭:“好,等梅樹開花時,我便寫首詩給你。”

“寫什麼?”

“寫“明月照青梅,江湖兩不催”。”

雨聲漸歇時,蘇明月靠在顧承安肩頭,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忽然覺得,這破祠竟比任何客棧都溫暖。

她摸出腰間的匕首,在供桌上刻下“承明”二字——承安與明月,兩個本該無關的名字,此刻卻在刀光中緊緊相連。顧承安瞥見她的動作,輕笑一聲,用指尖描着字迹:“蘇镖頭這字,比我寫的好看。”

“自然。”她挑眉,“畢竟是用刀刻的,帶着江湖氣。”

遠處傳來梆子聲,已是子時。

顧承安忽然指着破祠外的竹林:“蘇镖頭,你聽。”

風吹過竹葉,發出沙沙的響,像極了荒漠中駝鈴的聲音。蘇明月望着他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話本裡的結局——大俠與書生,終成眷屬。她别過頭,将發燙的臉頰埋進膝蓋裡,卻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顧公子,”她輕聲道,“以後别叫我蘇镖頭了。”

“那叫什麼?”

“叫我阿月吧。”

顧承安愣住,重複道:“阿月。”

這聲呼喚像顆種子,落在她心底,生根發芽。她望着破祠外的夜空,忽然覺得,這江南的雨夜,竟比任何星辰都璀璨。

第三章:顧府驚變

濟南的青石闆路被細雨洗得發亮,顧承安握着家書的手在袖中微微發抖。蘇明月隔着五步距離,都能看見信紙上“父病重”三字被淚水暈開的痕迹。她昨夜已悄悄将镖旗轉向濟南方向,此刻望着他蒼白的側臉,忽然想起荒漠中他替她擋刀時的決然——那時他的手,也是這樣抖得厲害。

“顧公子,”她故意用刀柄敲了敲路邊的石獅子,“前面有家當鋪,要不要換些盤纏?”

他擡頭,琉璃色瞳孔裡映着她微蹙的眉:“蘇镖頭……”

“别叫我镖頭了,”她打斷他,目光落在他發間的雨珠上,“在濟南,你才是主子。”

顧承安苦笑,将家書折好藏進衣襟:“蘇姑娘可知,我爹看見你腰間的镖頭,會作何感想?”

“自然是——”她挑眉,“覺得你雇了個很厲害的保镖。”

顧府的朱漆大門在細雨中緩緩打開,管家看見蘇明月腰間的七枚镖頭,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公子,這位是……”

“這是蘇姑娘,”顧承安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肩,指尖在她肩頭輕輕一顫,“我的未婚妻。”

蘇明月渾身僵硬,擡頭時撞上他眼底的歉意與堅定。顧母從屏風後轉出,鬓角已染霜色,看見蘇明月時卻笑了:“承安總說要娶個懂他的女子,我瞧着蘇姑娘便很好。”

茶盞遞來時,蘇明月觸到顧母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迹。

“伯母誤會了,我與顧公子隻是……”

“阿月。”顧承安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别騙母親了,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考中功名便成婚?”

她望着他眼中的懇求,忽然想起破祠裡他替她擋雨的模樣。顧母殷切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心底一軟,終究沒抽回手:“是,伯母,我們……情投意合。”

顧母笑得眯起眼,從袖口掏出個油紙包:“這是我腌的青梅,承安自小愛吃。蘇姑娘嘗嘗,若是喜歡,我再讓人多腌些。”

青梅的酸甜在舌尖漫開,蘇明月忽然想起荒漠中顧承安遞來的半塊鴛鴦餅。

顧承安的手指輕輕蹭過她手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獸:“阿月,我帶你去看後院的綠萼梅可好?”

穿過九曲回廊時,蘇明月聽見仆人們的竊語:“公子何時有了未婚妻?瞧那裝束,竟像是個江湖人……”

她握刀的手不自覺收緊,顧承安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時袖中掉出個錦囊。她彎腰撿起,看見裡面裝着半塊碎玉——正是她在荒漠中斬斷的玉佩。

“這是……”

“碎玉難圓,”他輕聲道,“但我想留着。”

後院的綠萼梅開得正好,白色花瓣上沾着雨珠,像極了荒漠中的晨露。

顧承安伸手接住片落花,忽然說:“我母親曾說,綠萼梅是花中君子,開在百花之先,卻不與群芳争豔。”他轉頭看她,眼神溫柔,“阿月,你很像它。”

“我?”她挑眉,“我可不會開在百花之先,我隻會砍斷擋路的荊棘。”

“可你也會護着花開。”他将落花别在她發間,“就像你護着我。”

蘇明月忽然想起母親的梳妝匣,裡面也有朵風幹的綠萼梅,旁邊放着父親的匕首。

“顧公子,”她輕聲道,“你父親的病……”

“大夫說,是舊疾複發。”他望着梅枝,眼神漸漸黯淡,“當年為了保護那本赈災賬冊,他被地痞打斷三根肋骨,落下了咳疾。”

“所以你才一定要上京趕考?”

“我想當禦史,”他握緊拳頭,“想讓那些貪墨赈災銀的人,都受到懲處。”

蘇明月望着他眼底的火光,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拳:“我陪你。”

顧承安愣住,轉頭看她,卻見她耳尖泛紅,慌忙松開手。

“我是說,”她清了清嗓子,“镖還沒護完,自然要陪你到京城。”

他輕笑,指尖劃過她發間的落花:“阿月,謝謝你。”

傍晚時分,顧府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蘇明月正在廂房擦拭佩刀,聽見前院傳來吵嚷聲。她沖出去時,看見顧承安被個錦衣男子按在牆上,那人手中的匕首正抵住他咽喉。

“聚寶齋的秘寶呢?”男子獰笑,“别以為躲進顧府就能逃過一劫!”

蘇明月揮刀劈向男子手腕,卻在刀光閃過的瞬間,看見顧承安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那是黑鷹寨的标記。

“顧承安,你……”

“阿月,小心!”他忽然掙脫束縛,撲向她,替她擋住背後襲來的棍棒。

血從他額角流下,滴在她衣襟上,暈開朵鮮紅的花。

蘇明月反手一刀砍斷棍棒,刀鋒抵住男子咽喉:“說,誰派你來的?”

“黑……黑鷹寨……”男子顫抖着跪下,“求镖頭饒命!”

顧承安按住傷口,聲音虛弱卻堅定:“阿月,送官吧。”

縣衙的捕快帶走殺手時,顧父在仆人的攙扶下出現。

“承安,你沒事吧?”老人咳嗽着,目光落在蘇明月腰間的镖頭上,“這位是……”

“爹,這是蘇姑娘,”顧承安握住蘇明月的手,“是我的救命恩人。”

顧父望着兩人交握的手,忽然笑了:“好,好。蘇姑娘,承安就托付給你了。”

深夜,蘇明月坐在顧承安的房門前,聽着他在房内的咳嗽聲,心如刀割。

顧母端着藥碗出來,輕輕歎了口氣:“蘇姑娘,進來吧。”

屋内彌漫着草藥味,顧承安靠在床頭,額角纏着白布:“阿月,吓着你了?”

她别過頭,盯着地上的青磚:“我才不會被吓着。”

“是,你是天下第一镖師,”他輕笑,“可我卻怕了。”

“怕什麼?”

“怕再也見不到你。”

蘇明月猛地轉頭,看見他眼中的坦誠,心跳如鼓。

顧母悄悄退出門,帶上了房門。屋内隻剩燭火搖曳,顧承安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緊握的拳頭:“阿月,明日我送你樣東西。”

“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次日清晨,細雨初歇。

顧承安站在府門前,手中捧着個錦盒:“打開看看。”

蘇明月掀開盒蓋,裡面是對鎏金镖頭,上面刻着“承明”二字。

“這是我讓人連夜打的,”他望着她,“以後你的镖頭,該多一枚了。”

她望着镖頭上的字,忽然想起破祠裡刻下的“承明”,鼻尖一酸:“顧承安,你……”

“阿月,”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等我考完科舉,帶你去遊西湖,看斷橋殘雪,可好?”

她望着他眼中的期待,想起荒漠中的約定,輕輕點頭。

顧母塞給她一包青梅,低聲道:“蘇姑娘,承安自小就倔,你多擔待。”

“伯母放心,”她握緊錦盒,“我會護他周全。”

馬車駛離顧府時,蘇明月從車窗回望,看見顧承安仍站在門前,發帶在風中揚起。

她摸出顧母給的青梅,咬開時卻發現裡面裹着張紙條:“阿月,江南多雨,記得帶傘。”

淚水忽然模糊了視線,她慌忙别過頭,将紙條塞進衣襟。馬車颠簸間,鎏金镖頭在掌心泛着溫暖的光,像極了顧承安眼中的星光。

行至濟南城郊,蘇明月忽然讓車夫停下。

她将青梅核埋在官道旁的柳樹下,用匕首刻下“承明”二字。顧承安送的镖頭被系在腰間,與其他七枚镖頭碰撞,發出清脆的響。

“蘇镖頭,咱們何時再回濟南?”車夫問。

她望着遠處的青山,輕聲道:“等梅樹開花時。”

風掠過柳梢,帶來青梅的香氣。蘇明月摸出藏在衣襟裡的《詩經》,翻開時,顧承安送的幹梅花輕輕飄落,落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書頁上。

她忽然想起破祠裡的夜晚,他說“甜在後頭”。此刻望着腰間的鎏金镖頭,她終于懂得——有些甜,需要穿過風沙與細雨,才能嘗得透徹。

第四章:京城迷局

官道旁的稻田泛着金浪,蘇明月望着遠處隐約可見的京城城牆,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鎏金镖頭——顧承安送的那枚,在陽光下與其他七枚镖頭碰撞,發出細碎的響,像極了他讀書時的低語。

“蘇姑娘,前面有間悅來客棧,可要歇腳?”車夫回頭詢問,聲音裡帶着長途跋涉的疲憊。

顧承安從書中擡頭,琉璃色瞳孔映着她微蹙的眉:“阿月,你臉色不好,可是累了?”

她搖頭,目光落在他腕間的紅痕上——那是在顧府擋刀時留下的,如今已淡成一道淺粉,卻像枚印章,烙在她心底。“隻是覺得,越靠近京城,越有些不對勁。”

客棧的梆子聲敲過三更,蘇明月被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驚醒。

她翻身下床,刀柄在掌心磨出熱意。門縫裡滲進的月光中,三道黑影正逼近顧承安的房間。她屏息躍上房梁,看見殺手手中的刀泛着幽藍——是淬了毒。

“顧承安在哪個房間?”為首的殺手壓低聲音。

“東邊第二間,”另一人答,“聚寶齋的少東家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明月指尖扣住袖中匕首,卻在聽見“聚寶齋”三字時頓住——為何他們笃定顧承安有秘寶?

她悄悄摸到顧承安窗前,用刀尖挑開窗紙,卻見他正借着月光看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書頁邊緣。聽見窗紙輕響,他擡頭望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不動聲色地将書翻到《神農本草經》的“毒草”篇。

殺手推開房門的瞬間,蘇明月揮刀劈向為首之人,卻見顧承安突然将茶盞擲向燭台。

燭火熄滅的刹那,房中騰起淡淡白霧。殺手們咳嗽着後退,蘇明月嗅到熟悉的艾草味——是顧承安在茶中加了迷煙。

“阿月,左邊!”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清晰如鈴,蘇明月旋身避開刺來的刀,反手将殺手按在牆上,刀柄重重磕在他後頸。

晨光熹微時,三個殺手被捆在屋檐下,顧承安舉着燭台照亮他們的臉。

“說,誰派你們來的?”蘇明月的刀抵住殺手咽喉。

“是……是聚寶齋的少東家,”殺手顫抖着開口,“他說顧公子私吞了秘寶,讓我們……”

“秘寶?”顧承安皺眉,“我早已說過,那隻是本赈災賬冊!”

殺手們面面相觑,為首之人忽然笑了:“顧公子果然會裝蒜,那賬冊裡夾着的密信,難道不是聚寶齋通敵的證據?”

蘇明月猛地轉頭,看見顧承安震驚的表情,忽然想起荒漠中他書箱裡的賬冊——當時她并未細看,難道真有密信?

顧承安跌坐在椅上,喃喃道:“祖父的賬冊……原來如此。”

正午時分,兩人坐在馬車裡,顧承安翻出那本泛黃的賬冊,指尖在紙頁間翻動,終于抽出張薄如蟬翼的紙。

“這是……”蘇明月湊近,看見上面用朱砂寫着“戌時三刻,城西破廟”,落款是“聚寶齋”。

“是密信,”顧承安聲音發顫,“原來祖父早就發現了他們的陰謀,卻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

蘇明月望着他蒼白的臉,忽然握住他的手:“顧承安,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護着你。”

他擡頭,目光灼灼:“阿月,我想通了。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今晚戌時,我去破廟赴約。”

城西破廟的斷牆上,“除暴安良”四個大字被藤蔓覆蓋,月光透過瓦縫,在顧承安肩頭灑下斑駁光影。

蘇明月藏在梁上,望着他孤身走進破廟,心跳如鼓。她摸出腰間的镖頭,指尖摩挲着“承明”二字,想起顧母說的“甜在後頭”——此刻卻隻覺得喉間發苦。

“顧公子果然來了。”聚寶齋少東家從陰影中走出,身後跟着十餘名殺手,“交出密信,我饒你不死。”

顧承安握緊賬冊,聲音沉穩:“先讓我看看秘寶。”

少東家揮手,手下捧出個檀木盒,掀開時金光奪目——竟是枚刻着“聚寶齋”三字的金印。

蘇明月瞳孔驟縮,這金印她曾在西北馬匪頭子手中見過,是□□用來調兵遣将的信物。

“現在,該交密信了吧?”少東家的刀抵住顧承安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蘇明月揮刀躍下,刀光在金印上劃出火星:“顧承安,接着!”

賬冊被抛向空中,顧承安伸手接住,卻在此時,屋頂傳來異響——數十枚弩箭破空而來。

蘇明月揮刀擋箭,卻見顧承安忽然将賬冊塞進她手中,從袖中摸出個紙包撒向殺手。

“是辣椒粉!”有人喊。

混亂中,蘇明月拽着顧承安躲到斷牆後,卻感覺腰間一痛——竟有枚弩箭擦過她的腰側。

“阿月!”顧承安的聲音裡帶着驚恐,他撕下半幅衣袖,按住她的傷口,“疼嗎?”

她咬着牙搖頭,卻在觸到他顫抖的指尖時,忽然笑了:“顧公子,你這辣椒粉,比刀還好用。”

“以後我再研究些别的,”他輕聲道,“比如能讓人滑倒的油粉,能冒煙的硫磺……”

遠處傳來官兵的馬蹄聲,少東家咒罵着。

顧承安望着蘇明月染血的衣襟,忽然抱住她:“阿月,謝謝你。”

她渾身僵硬,卻在聽見他劇烈的心跳時,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他:“傻瓜,我說過要護你上京。”

五更天,兩人坐在馬車裡,蘇明月靠着顧承安的肩,看他認真地為她包紮傷口。

“阿月,”他忽然開口,“等考完科舉,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我祖父的故交,”他摸出金印,“或許他能幫我們揭開聚寶齋的陰謀。”

蘇明月望着他眼中的堅定,忽然想起荒漠中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今的他,已能在危機中冷靜應對,甚至保護她。

“好,”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馬車駛入京城時,晨鐘敲響。

蘇明月望着城門上的“宣武門”三字,摸出顧母給的青梅——隻剩最後一顆了。顧承安瞥見她的動作,輕笑一聲,從袖中摸出顆糖糕:“嘗嘗,我在客棧買的,甜的。”

她咬開糖糕,裡面裹着青梅醬,酸甜在舌尖炸開。顧承安望着她發亮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糖漬:“阿月,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帶甜的。”

客棧的小二接過行李時,忽然低聲道:“顧公子,有位姓沈的公子來訪,說是您的故人。”

顧承安皺眉:“我在京城并無姓沈的故人。”

蘇明月握緊刀柄,示意小二帶那人上來。片刻後,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個錦衣華服的少年,腰間挂着塊羊脂玉牌,上面刻着“沈”字。

“顧兄,别來無恙?”少年挑眉,目光落在蘇明月身上,“這位是……”

“在下蘇明月,”她擋在顧承安身前,“不知閣下何人?”

少年輕笑,遞上拜帖:“在下沈硯,忝為聚寶齋少東家的朋友。顧兄手中的金印,可否借我一觀?”

蘇明月聽見“聚寶齋”三字,刀鋒已滑出半寸,卻被顧承安按住。

“沈公子若是想看,明日辰時,宣武門外的茶棚如何?”他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沈硯挑眉:“顧兄果然聰明,那便明日見。”

夜幕降臨時,蘇明月站在客棧屋頂,望着京城的萬家燈火。

顧承安走上前來,将披風披在她肩頭:“阿月,怕嗎?”

她搖頭:“有你在,不怕。”

他輕笑,指尖劃過她發間的綠萼梅:“阿月,等這件事了結,我帶你去看京城的燈市,可好?聽說那裡有會轉的走馬燈,還有能吃的糖人。”

她望着他眼中的憧憬,忽然想起母親的話:“江湖路遠,能遇到個共賞燈市的人,便是福氣。”

“好,”她輕聲道,“我要你給我買最大的糖人,還要騎在你肩上看走馬燈。”

顧承安笑着點頭:“好,都依你。”

風掠過屋頂,帶來遠處的更鼓聲。蘇明月靠在顧承安肩頭,忽然覺得,這京城的夜晚,竟比江南的梅雨更溫柔。

她摸出藏在衣襟裡的《詩經》,翻開到《蒹葭》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顧承安接過書,低聲念道:“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阿月,你便是我的“伊人”。”

她擡頭看他,卻見他耳尖泛紅,慌忙别過頭去。月光落在他發間,像撒了把碎銀。蘇明月忽然伸手,将最後一顆青梅塞進他嘴裡。

“甜嗎?”她問。

顧承安點頭,指尖輕輕蹭過她手背:“甜,甜在後頭。”

遠處的鐘樓傳來梆子聲,已是子時。蘇明月望着顧承安的側臉,忽然很想記住此刻的一切——他的溫度,他的墨香,還有他眼中的星光。

她知道,前方或許還有無數危機,但隻要有他在身邊,便什麼都不怕了。畢竟,她是他的镖師,而他,是她的書生。

第五章:燈市迷蹤

京城的燈市像一條流動的銀河,蘇明月望着頭頂走馬燈轉出的《嫦娥奔月》圖案,指尖被顧承安攥得發汗。他今日換了身月白錦袍,腰間挂着她送的“毛筆劍”,發簪上綴着顆東珠,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倒真像個世家公子。

“阿月,”他湊近她耳邊,呼吸帶起的熱氣拂過她耳垂,“沈硯若有異動,你便往東南方向跑,那裡有我的暗線。”

她挑眉:“顧公子何時有了暗線?”

“在濟南時,”他輕笑,“我讓人給京城的同窗送了信,他們皆是清流子弟,與聚寶齋有舊怨。”

戌時三刻,宣武門外的茶棚裡,沈硯斜倚在竹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骰子。

“顧兄果然守信。”他擡眼,目光落在蘇明月腰間的镖頭上,“這位蘇姑娘,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顧承安将金印放在桌上,聲音沉穩:“沈公子想看的,已在此處。”

沈硯伸手去拿金印,卻在指尖觸到印面時,忽然袖口甩出枚煙霧彈。蘇明月揮刀劈散煙霧,聽見顧承安喊:“小心!”

三支弩箭破空而來,她旋身擋在顧承安身前,刀刃在箭杆上擦出火星。

煙霧中,沈硯的聲音帶着笑意:“顧兄果然警惕,不過——”他擡手示意,數十名殺手從暗處湧出,“金印我要,人,我也要。”

顧承安拽着她退至燈市深處,忽然指着前方的糖人攤:“阿月,接住!”

他抓起攤上的糖人擲向殺手,黏稠的糖稀糊住殺手的眼睛。蘇明月趁機揮刀砍斷燈籠繩,滿街花燈墜落,火光映得殺手們面容扭曲。

混亂中,顧承安忽然握住她的手,鑽進一條狹窄的胡同。

“這邊!”他推開一扇木門,裡面是間堆滿油紙傘的庫房。蘇明月聽見追兵的腳步聲漸近,反手闩上門,卻在轉身時撞上顧承安的胸膛。

“阿月,”他的聲音帶着喘息,“别怕,我已讓人去報官。”

她擡頭,看見他額角的汗珠,忽然伸手替他擦掉:“我何時怕過?”

顧承安望着她的眼睛,喉結滾動:“阿月,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

話音未落,木門被撞開,沈硯帶着殺手闖入。

蘇明月揮刀迎敵,卻見沈硯忽然扔出個布袋,裡面竟裝着顧承安的書箱:“顧兄視若珍寶的賬冊,在下替你保管已久。”

顧承安瞳孔驟縮:“你如何拿到的?”

“自然是在濟南顧府,”沈硯輕笑,“顧兄以為,那些殺手真是沖着秘寶去的?不過是調虎離山,為了這本賬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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