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選擇是死去!”她嘶吼着,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紅血絲在藍色的虹膜上蔓延。
“您的選擇是活着,哪怕是以最卑微的形态。”系統的機械音染上人類般的歎息,“2025年5月20日您吞藥自殺的時候,您的潛意識裡激活了量子态轉化裝置——”
Alpine的瞳孔縮成細線,她突然想起被父親按在雪地裡毆打的那個聖誕夜,自己也是這樣蜷縮着,祈求變成任何東西都好,隻要不是她自己。
“閉嘴…”她喉嚨裡滾出低吼,可系統仍在繼續:“您至今仍在用貓的大腦逃避人類的情感創傷……”
“我說閉嘴!”
暴怒的尖嘯驚飛了樹上的烏鴉。
三十米外正彎腰檢查輪胎底的Bucky猛地直起身:“Steve!你聽見了嗎?”
而帆布堆下,Alpine正盯着自己顫抖的肉墊——那裡漸漸浮現出半透明的、人類手指的輪廓。
——·——
Bucky緊攥的指節微微發白,他承認自己仍對剛剛那件事耿耿于懷——那隻貓在關鍵時刻竟瑟縮着不發一言,害得他和Steve像兩個做錯事的毛頭小子,被Phillips上校雷霆般的怒吼轟出指揮部。厚重的帆布門簾都擋不住那聲“滾出去”,整個軍營的士兵都停下手中的活計,看着他們灰頭土臉地穿過操場。
但當帆布掀開,露出的不是毛茸茸的貓耳,而是一個渾身發抖的少女時,他那股郁結的怒氣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她太瘦了,就像是受到過過度虐待的營養不良。那雙眼睛——老天,還是那種該死的、熟悉的藍,隻是現在盛滿了人類的恐懼和混亂。
“見鬼,”他低聲咒罵,卻說不清這份煩躁是針對誰,“這可不在我的應急預案裡。”
Steve的動作比他思考更快,已經用外套把人裹成了個繭。
“Carter特工,”Steve輕聲道,仿佛在讨論某個需要緊急處理的炸彈,“隻有她知道怎麼...”他的視線在少女和Bucky之間遊移了一下,“我是說,女士和女士之間…”
“是啊,畢竟我們剛證明了男性隻會把事情搞砸。”Bucky冷笑一聲,卻小心地退到三米開外。
他果然還是沒學會怎麼正确放置自己的情緒。
就像現在,他的胸腔裡翻湧着兩種截然相反的沖動——既想狠狠攥住她的衣領質問那個沉默的緣由,又怕稍一用力,這個單薄的身影就會在他指間碎成齑粉。
——·——
Margaret “Peggy” Carter——當這個名字被提起時,連最玩世不恭的突擊隊員都會不自覺地挺直脊背。
她不是那種會被戰火硝煙模糊輪廓的特工,相反,槍械的冷硬與香水的馥郁在她身上達成了微妙的平衡。當敵人還在為她的美貌分神時,子彈已精準地穿過他們的眉心;而當同伴因恐懼而顫抖時,她的聲音卻像倫敦雨後的陽光,帶着不容置疑的溫暖與力量。
而此刻,這位傳奇女特工正耐心地為Alpine整理着衣領。
從Steve那裡聽聞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從貓變成人,這确實匪夷所思——但她隻是不動聲色地幫這個如驚弓之鳥般的女孩系好最後一顆紐扣,刻意避開了對方閃爍不定的目光。
“要來杯熱飲嗎?”Peggy将聲線放得比壁爐裡的火光還要輕柔,指尖在茶杯邊緣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熱牛奶加蜂蜜如何?”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對方緊繃的肩線,立即體貼地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繼續保持沉默——這裡的每一分鐘都屬于你自己。”
可她的确帶着任務而來——軍情六處那些坐在紅木辦公桌後的老狐狸們,在聽聞這個女孩的離奇經曆後,眼中閃爍的全是情報獵人的精光。他們期待Peggy能像解開密碼鎖那樣,用她招牌式的優雅與犀利,從這個驚慌失措的靈魂中套取出那些超乎常理的“秘密”。
Peggy凝視着Alpine低垂的眼睑——那對蝶翼般的睫毛在牛奶的熱霧中輕輕震顫,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她熟知:有些謎題需要的不是強攻,而是讓密鑰在恰到好處的溫度裡自然浮現。于是她将茶杯往女孩的方向推了半英寸,這個經過精确計算的動作,既在安全距離内傳遞了溫暖,又留出了足夠的逃避空間。
“Steve說Phillips上校的事不必太放在心上…”Peggy讓這句話輕巧地滑進牛奶的香氣裡,如同往司康餅上抹開一層黃油般自然。她眼尾餘光如願捕捉到Alpine瞬間繃緊的嘴角。
“他們……”Alpine的視線穿過袅袅升騰的奶霧,瞳孔像蒙了霜的玻璃珠般渙散。她的聲帶像是生鏽的齒輪,在長久沉默後艱難地轉動,擠出幾個沙啞的音節:“我……搞砸了一切。”
"别緊張,親愛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Peggy放輕了語調。
“叫我Alpine…”Alpine突然繃直了脊背,打斷了這份親昵。
她還不習慣陌生人的溫柔,特别是“親愛的”這樣親密的稱呼。
“當然,Alpine。”Peggy微妙地停頓,将那些準備好的安撫話語不動聲色地咽了回去。
她的鋼筆在桌下輕輕劃過紙面,墨迹在“行為觀察”一欄下洇開第一個情報:Alpine——對親密稱呼表現出明顯的創傷性反應。
"Well,Alpine,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成為朋友,我叫......"Peggy微微前傾身體,聲音裡帶着恰到好處的試探。
“Margaret ‘Peggy’ Carter,”Alpine脫口而出,随即像是被自己的聲音吓到般縮了縮脖子,“我知道你…Steve的懷表裡有你的照片。”
她的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當看到Peggy瞬間凝固的表情時,立刻把臉埋進胸口:“對不起...我不該偷看的…”
“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做你的朋友…”Alpine的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
她盯着桌面上的一道劃痕,不敢擡頭看Peggy的眼睛:“我不是…一個好的做朋友的對象。”
她的眉毛緊蹙着,仿佛在回憶什麼痛苦的往事:“我總會...搞砸一切。上次在指揮部是這樣,現在也是…”
Peggy的鋼筆在筆記本上重重頓了一下,墨水暈染成一個小小的驚歎号。
她突然意識到——這是Alpine自踏入這間屋子以來,第一次說出完整的句子。盡管是拒絕,盡管每個詞都像從傷口裡擠出來的血珠,但這确實是這個戒備森嚴的“生物”第一次真正向人類袒露心聲。
鋼筆尖懸停在紙面上方,Peggy看見墨迹正沿着紙纖維緩緩擴散,就像Alpine那些被強行壓抑的情感,終于在這個瞬間找到了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