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察覺到葉高岑怔愣的目光,他别開臉輕咳一聲,又看到旁邊小姑娘一副強盜進村的眼神,接着轉頭就看到大哥震驚的眼神。
這他不怕,反手就将布包揣進懷裡。
李庚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剛要開口數落,卻被葉高岑爽朗的笑聲打斷:“爽快!就喜歡李行兄弟這份利落勁兒!”
陸夏槐早已準備好幹淨的衣服,她抱着一堆疊得整整齊齊的布料走進偏院,招呼道:“幾位遠道而來,衣服肯定不夠換。這些是家裡新做的粗布衣裳,雖然簡陋了些,但總比破爛的好。快去換上吧,别凍壞了身子。”
李庚感激地接過衣物,連聲道謝:“嫂夫人真是周到,我們實在不好意思再添麻煩了。”
陸夏槐擺擺手,溫柔地說道:“哪裡的話,大家都是故交,何必客氣?況且孩子還在長身體,可不能讓他受涼。”
她的目光落在小李瑾身上,眼中滿是慈愛,“這孩子看起來聰明伶俐,将來一定有出息。”
李瑾腼腆地低下了頭,他年紀隻比葉朝暮大兩歲,臉皮又薄,顯然還不太适應這樣的誇獎,耳朵都紅了。
接着陸夏槐将自己沒穿過幾次的衣物遞給李沐,“李姑娘,這些衣服雖不算新,倒也幹淨。待會兒燒些熱水,好好擦洗擦洗。”
李沐低頭道謝,接過衣服時,陸夏槐瞥見她肩上纏着的布條,血迹還未幹涸,心頭一緊,連忙進裡屋,翻出傷藥來。
外頭都是男人,多有不便,所以陸夏槐就帶她進了葉朝暮的屋子,裡頭還有個小桶,可以擦洗。更重要的是,門後有一把銅鎖,可以從裡面反鎖,外人進不來。
門栓 “咔嗒” 一聲落鎖,陸夏槐将藥瓶擱在小桌子上,接着再點上燭火。
因為葉朝暮讀書,她房間裡的東西是最齊全的,蠟燭就屬她最多。
“這裡安全,沒人能進來打擾。”陸夏槐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倒了些熱水進桶裡,用手試了試溫度,确認适宜後才回頭看向李沐。
“快解開看看,莫要耽擱了。” 她話音未落,李沐已利落地扯開肩上布條,一道猙獰的傷口赫然顯露,皮肉翻卷處還嵌着細小的木屑。
傷口邊緣已經發紅,顯然因為長時間沒有得到妥善處理而開始發炎。
陸夏槐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痛道:“這麼深的傷口,怎麼能随便包紮就算了呢?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李沐苦笑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情況緊急,隻能草草止血,後來也沒機會好好處理。”
“這是什麼打的?”陸夏槐倒抽冷氣,用針挑了木屑,擦洗過後,用指尖蘸了藥膏湊近傷口,動作極輕。
冰涼的藥膏滲進傷口,李沐猛地繃緊脊背,卻咬住下唇不吭一聲。
“忘了。”李沐是真忘了,她都快忘了這傷口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有很多傷口,有些自己好了,隻有這處,一直流血。
“忍一忍,馬上就好。
陸夏槐望着她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心疼,當年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姑娘,因為這些無謂争鬥,被牽連至此。
等用幹淨的棉布包好傷口以後,陸夏槐還是忍不住問道:“李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我記得,當年...在西北...”李沐頓了頓,也沒再說下去,當年的事,相比兩人都不想再提了。
外頭突然傳來葉朝暮的咋呼:“阿娘!大哥搶我的劍!”
兩人相視而笑,緊張的氣氛頓時消散,陸夏槐趁機将藥膏交給李沐,“這些日子莫要沾水,若有不适隻管言語。”
李沐點頭。
葉朝暮蹲在竈膛前添柴,如今家裡事多,各人有各自的活,自己不會做菜,就幫錢姨燒火,順便偷吃。
她偷瞄着院子裡的動靜,見李行正單手劈開碗口粗的木柴,斧刃落下,木屑紛飛間竟不帶半分遲滞。
子桑聞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往竈裡丢了塊松枝,火苗 “轟” 地竄起,吓得她差點蹦起來:“你、你幹嘛!”
“看某人被燒眉毛。” 少年伸手替她撥開垂落的發絲,結果葉朝暮燒火的活計。
“他好看麼。”子桑聞冷不丁的問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
“那個!”子桑聞指着砍柴的李行。
“好看嗎?”葉朝暮一直都在觀察李行的身手,也沒看這人長得是圓是扁,洗幹淨以後,認真一打量。
“一般...”
其實不是一般,是還不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這個一般是基于子桑聞的樣貌說的,畢竟是子桑聞問的,應該是他沒有審美才問自己的。
“喔。”子桑聞添柴火的速度都快了幾分,都要把鍋燒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