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瑞娅嗤笑,唇角勾起輕蔑的弧度:
“你妄圖用邏輯颠覆我?赫爾墨斯,你真該看看你自己那副自命不凡的樣子——”
然而她的聲音還未落下,界膜忽然一震。
【邏輯沖突檢測中……】
【異常值溢出。】
【索瑞娅系統錯誤即将觸發。】
【執行通過:自洽鍊條斷裂。】
【幸福 ≠财富增長+透支人生】
她愣住了,瞳孔微縮,像意識到了什麼不對。
“……這不可能,我已經——”
來不及争辯,她背後那條纏繞神經的合同鞭索猛然爆裂,化作千百張泛黃合同頁,瘋狂翻卷如失控的打印機,紛飛于熵界巴别塔。
祁諾清楚地看到,那些紙張不再帶着數字的光芒,而是染上了火焰與裂縫。
它們的價值标簽,正在消失。
赫爾墨斯聲音冷淡,理智到無情:
“你向萬衆出售了幸福,卻從未真正定義它。”
“你的系統建立在虛假等價之上,如今——償還的時刻到了。”
索瑞娅踉跄後退,眼底浮現出一瞬的茫然。
那些她曾奴役的債魂,那些她曾簽下的“幸福合同”,此刻紛紛化作扭曲的代碼,倒灌進她體内。
【系統提示:邏輯核心過載。】
【“金融地獄招魂術”已脫控。】
碎片從她精神外殼炸裂而出,像一場自我構建系統的徹底宕機。
她痛苦嘶喊,雙手瘋狂撕扯着自己的幻象:
“不!不是這樣的!隻要貸款,隻要擁有,隻要不停增長——隻要債務還能繼續延伸,就——”
她的話語支離破碎,像在拼命補救自己崩塌的信念。
但赫爾墨斯毫無憐憫之意,權杖一揮,冰冷地抛出最後的審判。
【以【财富流轉權能】,調用子條目【等額本息束縛】——施術對象:利熵女王·索瑞娅。】
【執行确認中……成功。】
【施術開始:财務模型展開,邏輯循環鎖定,債務雪球反噬。】
空中驟然張開巨大的賬單卷軸,本金、利率、期數、違約金……無數精密又冷酷的金融符号,如同咬噬靈魂的電蛇,自索瑞娅四肢百骸瘋狂纏繞而上。
【系統反饋:身份識别反向激活,索瑞娅身份由“債權者”回溯為“第一欠債人”】
“不——!”
她尖叫着,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
她親手投下的契約如飛灰般消散,每一紙“利滾利”都曾為她鋪設盲信的墓志銘,最終反卷為遮羞布,蒙住了她自诩“幸福”的雙眼。
而她的嘴中,隻剩下一句麻木自語:
“我自願……承擔一切債務——”
下一瞬,熵界巴别塔劇烈崩塌,索瑞娅的身影被合同碎片與債務回聲掩埋。
然後,不斷循環,不斷疊加。
每一輪償還,都是新一輪負債的開端。
每一寸掙紮,都是自我吞噬的深淵。
索瑞娅終于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系統說過的!财富就是幸福!!我隻是……隻是遵循了規則!!!我——”
而赫爾墨斯,靜靜站在她面前。
他緩緩舉起權杖,金蛇銀翼交纏旋轉,金輝自杖尖迸發。
他冰冷莊嚴地詠唱:
【我,赫爾墨斯——
掌管金權與速度,商業與謊言,
旅途的庇佑者,契約與盜賊的主宰。
以神明之名,以真理之杖。
你的債,是空洞的虛僞;
你的繁華,是自食其果的幻象。
以貪欲換今日虛榮,
你的規則,必由你自毀。】
最後一句,如同利劍斬斷了最後一絲貪婪。
黃金權杖重重擊落地面。
金色光潮席卷而出,将索瑞娅尚未出口的最後一句瘋語吞沒,連同她虛僞堆砌的幸福幻象,一并湮滅成飛灰。
塵埃落盡。
在廢墟之上,瘦弱憔悴的少女,淨化後的索瑞娅,背負着數不清的分期賬單與未還信用卡,瑟縮着跪坐在地,眼神空茫而破碎。
她喃喃道:
“沒錢為什麼還要買?……我買的是“品質生活”啊……”
像是最後一場奢靡的夢,終于走到了無可挽回的盡頭。
系統鏡片泛起波光:
【編号:索瑞娅·M004】
【屬性:浮華幻象怪,債務操控者污染者】
【狀态:淨化完畢。】
【清除負面領域:債務依賴/幸福幻象】
【備注:預期崩塌,财富歸零。貪婪,終将吞噬自身。】
赫爾墨斯收回權杖,眼神冷然,不帶一絲憐憫。
而祁諾,立于廢墟之上。
心中,某些深信不疑的東西,悄然松動。
财富,真的能換來安穩嗎?
或者,它隻是更深一層的枷鎖?
念頭一閃而逝,迅速沉入心底。
就在此時,腦海深處響起熟悉的回應:
【系統提示:檢測到情緒波動值過高!系統小毛毯已展開,準備蓋住你的焦慮!】
【友情慰問:别慌,你就是最強異能bug者~】
祁諾微微垂眸,那一瞬的迷茫被系統的日常“轟炸”輕輕帶過。
他深吸一口氣,望向赫爾墨斯,嘴角勾起。
祁諾:“……你剛才那個終極輸出,怎麼感覺像客服在讀免責條款。”
赫爾墨斯:“是嗎?那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客戶從來都是跪着聽完的。”
祁諾忍不住低啧一聲。
而就在這時,腳下的世界倏然一沉,随着索瑞娅的幻象徹底崩解,那片被扭曲的空間終于松開桎梏。
原本交錯的債輪幻界,開始一寸寸消弭。
曾被她以“幸福契約”困住的靈魂,紛紛從精神鎖鍊中脫離,意識如潮水般回歸自身。
那些曾被标價的貪欲,那些被“利率”綁架的希望,像是終于撕毀了壓在心上的單據,自由地飄浮在空氣中。
祁諾目光掃過四周,神情凝肅了些。
這片空間,終于脫離了永不停息的結算周期,回到了現實。
他低聲開口:
“如果幸福隻是資産負債表上的一個項目……那它果然不屬于我這種人。”
赫爾墨斯沒有立刻回答,隻潇灑移步,帶着祁諾再度旋步舞池。
他靠得極近,話語輕輕穿過祁諾耳畔:
“小bug,請記住……不要讓任何人輕易觸碰自己……”
除了我……
赫爾墨斯低笑,輕巧地掩下那句未出口的話。
“赫爾墨斯……我不喜歡這裡。”
祁諾的聲音壓得很低,眼中浮現出難得一見的疲憊。
舞池中的旋轉依舊優雅,笑聲與交談交織成一片歡樂浪潮。
索瑞娅的幻象已然消失,他的感官卻像被一層無形的污濁之氣籠罩。
他開始懷疑,這一切是異能的副作用,還是内心深處的真實反應。
漸漸地,祁諾分不清現實與幻覺,呼吸變得沉重。
心底的不安不斷攀升,最後隻剩下一個念頭:離開。
赫爾墨斯的眼神微沉,感覺到祁諾的異樣,他随即靠得更近了一些。
“甜心,你是想離開這裡嗎?”
他的語氣依舊輕佻,卻是掩不住的溫柔。
祁諾已顧不上赫爾墨斯此刻的戲谑。
他幾乎不再猶豫,轉身朝出口走去,腳步急促,仿佛要逃離一切。
赫爾墨斯緊随其後,卻在轉瞬間止住了腳步。
時空在這一刻停滞,他的目光深邃如夜。
指尖微微一轉,勾勒出兩道身影,是祁諾和他的幻象。
像是不曾離去,他們依舊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然而,真正的赫爾墨斯早已追上祁諾,背影逐漸遠去。
車窗外,夜色沉靜,暗影被街燈拉長。
赫爾墨斯靜默駕駛,目光穿透後視鏡,隐匿下某種未言明的情緒。
車子在霓虹喧嚣的城市脈絡中穿行,沒有神力,沒有特權,唯有他與祁諾。
副座上的祁諾斜靠着,仍未從舞池的幻象中徹底抽離。
後知後覺間,他突然側目,聲音帶着譏諷與挑釁:“赫爾墨斯先生,你不是在開玩笑?”
在祁諾的認知中,神明高高在上,從不屑為凡人的瑣碎事物屈就。
赫爾墨斯唇角微揚,嗓音低啞而帶着戲谑:“你凡人的想象力實在過于貧乏,看來,我得多給你些驚喜。”
他未曾回頭,目光依舊凝視前方。
祁諾半眯起眼睛,學着赫爾墨斯慣有的漫不經心,尾音微挑:“神明大人,在凡人的交通規則裡兜圈子,有趣嗎?你傲人的神力已經無法滿足你了嗎?瞬間移動不能讓你快樂了嗎?”
他說得一本正經,眼中卻藏着狡黠,仿佛一隻偷偷學壞的小獸。
赫爾墨斯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敲了敲方向盤,嘴角浮現一抹難掩的笑意,“确實有趣,你不安分的樣子……很好地……取悅了我。”
他聲音低緩,像是不經意掠過心頭的風。
祁諾本想再挑釁幾句,卻不自覺地紅了臉。
他悶哼一聲,轉身将自己埋進椅背,閉上了眼睛。
車内再度安靜下來,時間被悄悄拉長,隻有輪胎與柏油路面摩擦的低響聲。
赫爾墨斯偶爾看去,目光掠過那張沉睡的側臉,唇角無聲彎起。
不知開了多久,車緩緩停在公寓樓下。
祁諾沉沉睡着,呼吸均勻,睫毛在微光中投下一道淺淡影子。
赫爾墨斯俯身,解開他的安全帶。
他低聲笑了一下:“小bug,你錯過了沿路的風景。”
赫爾墨斯托住祁諾的雙腿,面對面将人抱起。
祁諾輕輕一顫,卻沒有掙脫,仿佛所有尖銳的邊角,都被妥帖收起,他在那有力的擁抱中再度放松。
赫爾墨斯低頭,凝視着他眉間的細淺褶皺。
指尖猶豫片刻,最終什麼也沒做。
他抱着祁諾,一步步,踏入幽暗的樓道,像是走向了無法回頭的溫柔深徑。
而身後,夜色正悄然坍塌,黑暗如潮水般追趕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