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出去買完東西李一然不放心小孩一個人，匆匆趕回來.

開門先仔細打量了一圈，臨時找的酒店房間小是小了點，但還算幹淨，比鎮上住的招待所好太多。

去洗手間試了試熱水，出來看一眼站在門口髒兮兮的小孩,把手上紙袋子遞給她，“去洗洗，換身衣服。”

徐知語被帶來酒店就安置在房間裡。思緒浮浮沉沉,眼眸中各種情緒交織不休，腦海裡浮起的念頭無數卻沒有一點頭緒，聽見女人回來她才勉強掩住情緒，挪到門口。

接過東西，徐知語稍顯局促的捏着提手，“謝謝姐姐。”

鼻音這麼重?

李一然把人推進去：“好了，快去，出來再說。”

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女人半靠在床頭，終于得到放松的腰讓李一然舒服的嗯出聲。

今天起了個大早讓小吳帶着她下山，再打聽好醫院位置，随便吃了兩口就馬不停蹄的趕來縣城，坐車坐的她骨頭都快散架了。

“嘩嘩”水聲像是故意吸引人注意，李一然下意識瞄一眼,癟癟嘴，啧，這小縣城的酒店學什麼不好，學人家用毛玻璃隔斷。

小孩挺拔的背影在玻璃上映照出朦胧的身型。熱水放出來蒸汽還沒來得及升騰，餘光裡瞄到小孩交錯雙手從腹間慢慢擡起。

非禮勿視！李一然轉頭習慣性摸手機，屏幕鎖開關幾次,終于打開頁面。

看了一會手機,人剛放松困倦就纏了上來。前一刻擾人心神的水聲變成了進退得宜的白噪音，清醒的最後一秒鐘女人的思緒已然天馬行空：上一次在酒店等人洗澡是什麼時候來着？

房間裡剛剛一直開着空調，其實溫度有點低了，瑟縮了一下，徐知語慢慢靠近花灑，熱水在身上激起密密麻麻一層雞皮疙瘩。

玻璃隔斷讓她很不自在，心慌意亂的搓了髒衣服，草草幾下就把自己洗完，徐知語批着浴巾去拿口袋。

嶄新的白色T恤觸感很好，五分的運動褲有點大但也還能穿。

将純棉布料兜頭罩下後徐知語有點犯難。

沒有内衣！

她自己的那件剛剛已經洗了，正濕哒哒的挂在架子上。

浴室門輕輕打開，水霧混着幹淨清新的香味一起蔓延出來。徐知語将浴巾搭在肩頭慢慢探出身子。

房間很安靜。隻聽見空調風呼呼吹着。

女人胸腔微微起伏，縮在床邊睡得正沉。

徐知語看一眼被拿到桌上的吹風機，放輕腳步繞到窗邊，屏着呼吸慢慢拉把窗簾拉到陰影将女人全部包裹住，才在小沙發上坐下。

徐知語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腦袋，隔一會輕輕揉搓幾下，盡量不吵到床上的女人。

空調兢兢業業的吞吐冷氣，徐知語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寒顫蜷縮起來，看着出風口對着床上的人，徐知語正猶豫要不要去給她蓋毯子。女人卻動了。

李一然被手機振動吵醒，翻身不耐煩的長出一口氣，接着把手中的電話挨到耳邊，低氣壓的啧一聲：“講！”

徐知語沒聽過她這樣的腔調，也沒見過她這樣的狀态，有點好奇也有點害怕，下意識屏息。

接下來卻沒再聽到女人開口，她朝着床頭張望,難道又睡着了？

挂掉絮絮叨叨的電話，身體很疲憊腦子也悶沉,李一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點都不想動，察覺到小沙發的窸窣動靜，撐頭看過去。

小孩換了新衣服，頭上頂着浴巾，長手長腳縮在那裡探頭看她，浴巾有些大，遮住小孩大半張臉,隻看得到未脫稚氣的下巴和挺翹的鼻尖.像是在等主人召喚的小狗.

可愛！

李一然懶懶伸手,開口還帶着濃濃睡意,"過來."

小狗聽話的挪到床邊.

李一然接着發号施令,"再過來點."

于是小狗蹲下身,眨着一雙澄澈的眼睛朝她望過來.

李一然終于滿意,支在床沿外的那隻手距離正好,于是半眯着眼睛撓着小狗下巴.

鼻腔洩出一聲笑意,"這麼乖啊?"

徐知語記事以來從沒有跟人這麼親昵,但也沒有躲開.

女人指腹有點涼,肌膚觸碰的一瞬間,讓人戰栗的細密顆粒逐漸從下巴綿延到心口.讓她覺得既緊張又妥帖,還有莫名的期待.

在小狗下巴摩挲一陣,李一然注意到散落的發絲帶着潮意,再伸手一摸,"怎麼不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