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車子一路颠簸下山,終于駛入新修的柏油路。
拐過一個大彎之後,大片靜谧的湖水折射着陽光映入眼簾,像是嵌入群山腳下的一面鏡子。
徐知語知道這個地方,這個水庫跟臨鎮交界,小時候跟大人來玩過幾次,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聽說這幾年政府要準備開發這裡,是以才有了這條柏油路。
嶄新的路面沿着水庫邊緣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因為剛好修沒多久,鮮少有車通行。加上下午太陽肆虐,也沒有看到其他行人。
車子安靜的行駛在路上。
嶄新的路面好像沒有盡頭。
路邊被太陽炙烤到沒有生氣的植被随風抽搭,無能為力的承受着高溫。
強烈的遺世感在徐知語心中彌漫。
這十八年的人生就像這條路。
烈日酷暑,踽踽獨行。
沒有選擇,蕭索寂寥。
車子轉過一個回頭彎,身邊的女人随着慣性往她懷裡壓過來,徐知語趕緊護住從頸窩滑落的腦袋,輕輕的給她托回去。
距離太近,垂眼就能看清楚女人卷翹的睫毛和因為酣睡而微動的鼻翼。
已經熟悉的屬于她的馨香侵占了徐知語的神識,驅散了少女眼中的陰霾,也妥帖安置了空蕩蕩的心髒。
眼中的風景變得明媚起來。
雖然不知道終點會是哪裡,但起碼這一刻可以盡情享受逃離的自在和輕松。
徐知語緩緩呼出一口氣,靜靜注釋着懷中人,更何況,也許有其他的選擇呢?
聶應歡先醒過來,她伸了個懶腰回頭看,嚯!李一然整個人快趴小冰塊懷裡了。
聶應歡看看窗外,“诶诶诶,快到了,叫她起來。”
徐知語收到信号,輕拍女人側臉,“姐姐,醒醒。”
李一然迷迷糊糊擡頭,虛着眼睛往外瞧了瞧,再次埋進人肉枕頭,拖着微啞的嗓音哼唧,“困~”。
聶應歡噙着壞笑,打開車載音響,音量摁到最大。
音響很給力,低音渾厚高音飽滿,一首青藏高原在車廂裡宛轉回蕩。
。。。。。。
關了音樂,耳邊仍有副歌魔性循環。
被強行喚醒的女人皺着眉啧聲。
聶應歡曉得,大小姐是有起床氣的,趕緊給自己的作死行為找補。
“你打呼了,聲音太大,喊你也不醒,我們實在受不了才出此下策的。”張口就是胡說八道。
李一然給她丢了個白眼,餘光掃到還挺着脊背的少女,眉眼溫和下來。
李一然:“肩膀酸嗎?”
徐知語聳了聳肩,嘶!酸的。怕把人吵醒一路都沒敢動。
于是她說:“不酸。”
這時候車停了,當了一路啞巴的司機小吳說:“聶總,到了。”
車子挨着路邊停好。
幾人下車,左邊是一排樣式樸素但風格一緻的二層小樓。看得出是新建的,白牆黑頂看着幹淨清爽。右邊是粼粼波光的湖面。臨湖的路邊沒有雜草樹木,護欄也沒有來得及裝,一眼望過去視野開闊,風景極好。
能看到湖心還有個小島,郁郁蔥蔥植被繁茂。
李一然懊惱沒帶相機,隻能手機湊合。
“怎麼樣,可以吧?”聶應歡得意洋洋的扶着墨鏡。
确實很漂亮,李一然微微颔首以示贊許。
聶應歡:“小吳去叫船了,我們等下去對面小島上釣魚。”
徐知語這才知道她們是出來玩的。
小吳辦事很有效率,沒一會船就來了,幾人拿上漁具登船上島。
鐵皮小船嶄新嶄新的,女士們坐在前面,小吳跟船尾掌舵的老鄉閑聊,原來地方政府的确是想開發這裡,所以修好了路,還在風景好的地方建了集體房便于當地農戶做遊客生意。小船也配備了十幾條,用于湖面清理和巡查。但目前屬于沒有開放的狀态。
小島不遠,幾分鐘船就靠岸。小吳給老鄉塞了一包好煙,約好回去的大緻時間。
聶應歡告訴李一然,這地方是她做基層幹部接洽時人家提到的,她是愛玩的性子,轉頭就叫小吳來做了功課。想着李一然到了可以帶她來玩玩。
李一然:“我要感恩戴德嗎?”
聶應歡:“不敢不敢。”
沿着河岸幾十米就到了小吳事先踩點好的地方。小島上很涼快,茂密的樹冠把炙熱的陽光隔絕,湖面不時還有微風拂過。
李一然坐在小闆凳上拉着徐知語塗驅蚊水。聶應歡看着小吳在湖邊理線穿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