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夕粋第一次來到“羊”的據點附近時,中也就已經察覺到了。
他不知道那天夕粋做了什麼,在紅光消失後,那絲微弱的聯系并沒有消失,因此他能夠感知到夕粋的靠近。
中也的力氣很大,這是“羊”的孩子們的共識。他身上散發着的奇怪紅光,能夠讓他飄在空中,也能搬起孩子們移動不了的重物。
前段時間一直在下雨,孩子們聚集的棚屋有些地方會漏水。夕粋第一天到來的時候,中也正在同伴們的指揮下,操縱着重力讓鐵塊飛起,将一塊破舊的鐵皮蓋在屋頂上。
那絲熟悉的感覺出現在後方時,中也正飄在空中。回頭注意到遠處忽然出現的身影,手一抖,差點就将那塊鐵片直接給擰成麻花。
“中也!要斷了啊!!”下面的孩子指着鐵皮大呼着。
中原中也連忙回神,有些心虛地看向那塊彎曲的鐵皮,然後便在同伴們的吆喝下,将其放在了漏水的地方上。
遲疑地看着屋頂上凸起的鐵片,中原中也伸手撓了撓臉頰。
“這樣,沒問題嗎?”
但是孩子們已經轉身跑開,中原中也回頭,發現他們都跑了過去,圍在夕粋的身邊。站在前方的是那幾個差點被人販子抓走的同伴。
——不,其實是已經被人抓走了。
當時有好幾個孩子無緣無故失蹤,“羊”的其他同伴們找了許久都未曾找到他們的蹤迹,在已經絕望的時候,那天晚上,他們又全都回來了。
是夕粋救了他們。
中原中也站在人群外,聽着同伴的道謝聲,剛才鼓起的勇氣好像憋在了胸口裡。
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語氣什麼身份詢問,又該說什麼話,見着其他好奇的孩子把夕粋圍住,人群外的鍺發孩童最終歎了口氣,焉焉的洩氣離開了。
之後他又見到夕粋來了幾次。
每次她來的時候,他都會聽到白濑和柚杏他們的讨論:“她又來了诶,中也,你不過去看看嗎?如果她真的是你之前的家人呢?”
“可是她是黑發,中也是橘色的,怎麼看都不太像的吧?”
“那姐姐的話,要是一個人像爸爸,一個人像媽媽不行嗎?”
同伴們叽叽喳喳的拌嘴聽得中也有些無奈,上前将莫名其妙因為他吵起來的同伴們分開。
紅光散落間,他忽然聽到有人說,“中也,你的能力真方便啊。”
那個小孩有些羨慕地看着他,“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有就好了。”
“是、是嗎?”中原中也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落回衣兜裡的手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手掌握緊又松開,他看着面前又歡快嬉笑打鬧起來的同伴們,感受到體内與遠處之間的某種微妙聯系,心裡空落落的。
那個讓他困擾的,零碎的記憶浮現在腦海,夢中反複出現的身影,還有那句在萦繞心頭不斷重複着的話——“我們才是同類”。
“中也,明天她來的時候我們也幫你問問情況吧!還是你要去見見她?”
同伴絮絮叨叨的聲音響起,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搖頭,眼神有些複雜,“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但即使他這麼說着,其他同伴們也沒有放棄想要幫忙的意思。
在第二天,大老遠看到夕粋靠近後,小羊們就撒起了歡來。從據點外圍一路穿過同伴們的小屋,直到抵達中原中也的面前,那孩子都在大喊着。
“喂!你這麼大聲幹嘛啊!”橘色頭發的孩子因為他的叫喊炸起毛,連忙跳起來試圖捂住他的嘴。
隻是一時慌亂中,沒按住聲音,飙出了高音的是哪個人,那就不知道喽。
隻能說天賦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
中也走出了據點。
站在夕粋面前時,他幾次張嘴想要說話,背後同伴們灼熱的視線又讓他如芒在背。他清楚自己的身世有問題,有些話……也不适合被羊的大家知道。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他老成地歎了口氣,秀氣的眉眼皺成一團,眼神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複雜。
雖然他話是這麼說着,但實際上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想問的問題太多了,從你是誰,為什麼說我們是同類,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還有當時為什麼離開?
腦海裡閃過的諸多疑問,讓他一時無從下口。
從離開羊的據點,一路上寂靜着。
中原中也想到當時她被羊的大家圍在中間的樣子,腳下的石子踢了又踢,“你最近……經常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