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腹并不平滑,因為長時間的握刀磨出了厚厚的繭子,在本來就紅腫發燙的皮膚上更加能夠體會有多麼粗糙。
額發間冷汗涔涔,少女咬着唇忍痛,繃着的足弓微微顫抖,不時從口中溢出些忍不住的痛呼。
這個過程不長不短,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少女竟然沒哭。雖然這傷在他們身上不算什麼,但對于阿織來說,應當是從未有過的。
——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表現出不同尋常的堅韌來。
“你這麼怕疼,如果真出了事怎麼辦?”锖兔将殘留的藥油擦拭幹淨,雙手扶在腿上,半彎着腰,神色認真地凝視着阿織的眼睛講道理,“那可是會比現在疼一百倍。”
“聰明的人都知道趨利避害,怎麼你就往前沖?”
“…………”
【他是在說我笨吧?】阿織再一次沒有抓住重點,體會到了深深的惡意,在心中戳了戳系統,微弱反駁以尋求支持,【我不笨的。】
【你這麼可靠,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自從000解除休眠後,阿織就十分依賴它,畢竟是高科技的産物,000雖然不能過多地幹預主線人物,但對付一般的普通人類還真的算是得心應手。
高橋淳一再怎麼厲害也隻是一個和主線毫無關系的人。
有問題的話,000會提前預警的——某種程度上,阿織是有些恃寵而驕的。
000:【…………】
雖然巧妙地被恭維了一下,但000并沒有感覺到高興,它隻覺得無形中有一道枷鎖被阿織挂在了它的身上。
000看到阿織恢複了往日的活潑,松了一口氣後,又變得冷酷無情:【是你要完成任務,還是我要完成任務?】
阿織:【…………】
少女依舊坐在桌面上,在這種情況下,她隻能俯視着半跪着的富岡義勇和锖兔,這本該是居高臨下的姿勢。
隻是無論是兩位劍士堪稱耐心細緻的引導,還是少女始終表現出來的柔軟,都讓本該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被瓦解了。
阿織不是不聽勸的性格,她隻是被剛才的情況給吓到了,需要被好好地、慢慢地哄一哄,才能從中找到安全感。
就像是沒什麼攻擊力的小動物,遭受一次打擊後,下一次再出門就會先藏在洞穴門口警惕地往外邊看,确認沒有任何危險後才肯踏出一步。
如今锖兔這麼溫和地同她說話,阿織也不好意思胡鬧下去。
阿織又咬了咬嘴唇,長發貼着脖頸慢慢垂落到胸前,明顯有些心虛地遊離了視線,“沒有……我隻是……”想着說不定能夠探聽到消息來着。
“…………”
兩名劍士保持沉默,并直直地看着阿織。
那目光,嚴肅且正直,如同不可摧折的高山一般。
在這樣的眼神下,阿織真的很難再去找什麼借口詭辯了,她好像…真的太過于依賴000了,這種依賴讓她放松了對别人的警惕。
“好啦……我以後會注意的。” 阿織聲音裡還帶着濃重的鼻音,她瞪着眼睛強調,唇瓣上的口脂經過剛才的幾次摧殘已經殘缺得不成樣子了,“但下次…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微微上挑的眼尾還是紅的,少女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鴉色的睫毛時不時顫抖一下,像是在偷偷試探着什麼,用撒嬌似的口吻抱怨着。
怎麼這麼可憐啊。
這就被哄好了,明明還沒開始哄呢,而且還認識到錯誤道歉了,因為過于容易而顯得沒有什麼成就感……的感覺就是如此吧。
锖兔有些啼笑皆非,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明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能夠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為什麼義勇剛才默認采取武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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锖兔和義勇沒有呆太久,在天空破曉前,他們就要趁着夜色離開,可能是回去複命,也可能是不停歇地去往下一個地方。
分别的時間太長,相處的時間又太短。
——太忙了。
阿織感歎,果然是能者多勞。
一想到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阿織就有些心急,她把打包好的點心遞給兩人後,偷偷拉住了锖兔。
“锖兔,你知道義勇他想要什麼嗎?”
阿織語速很快,聲音壓的很小,像是在進行一段什麼見不得人的談話一樣,還一副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樣子,可愛極了。
但是很明顯的是,锖兔沒有在阿織臉上看到羞澀之類的表情。
她好像就是單純在問這麼一個問題,想要得到答案。
“這個啊,等他告訴你吧。”锖兔垂着眼眸溫柔地望着阿織,沒忍住,伸手在少女的額發上揉了揉,“阿織,對自己好點啊。”
一個兩個都神神秘秘的。
饒是已經見過了很多次,阿織覺得富岡義勇和锖兔……不,是鬼殺隊的成員們——他們其實都會飛吧!
阿織雙手扒在窗邊,看着他們的背影逐漸成為兩個小黑點,直到完全隐沒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