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位位高權重的高橋大人送來了很多禮物,而且都價值不菲。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報以不理睬的态度,那邊的态度就會冷淡下來,畢竟吉原還有許多好看的遊女,客人不會為了拒絕自己的人停留。
因為沒有要見他的意思,從第一次開始阿織告訴老闆娘退回,但是那邊的态度似乎十分堅定,幾番推拒之下隻能不了了之。
“至少去見一面吧,當面說清楚更好。”
老闆娘規勸着,如同流水一般的名貴禮物一直源源不斷,還不允許拒絕,時任屋不想要得罪人,但總是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
貴族都是極其高傲的,隻要用合适的理由婉拒,他們不會再糾纏的。
而且據聽說這位高橋大人性格寬和,禮賢下士,非常仁愛,這樣的人更不會做出惱羞成怒、然後報複人的舉動來。
阿織脊背微動,堆在肩頸間的長發就如同絲綢一樣順滑得垂了下來,老闆娘走了過去,伸手接住了發絲,輕柔地挽了起來。
這本來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隻是今天晚上是與義勇見面的時間,阿織歎了一口氣,苦惱地咬了咬嘴唇,眉眼間浮現出糾結。
——她最終還是答應了。
阿織問了具體的時間,知道隻是稍微耽擱了一小會時間,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好好交談,不要惹惱了客人。”老闆娘的表情緩和了些,她輕輕拍了拍少女的手,囑咐了一句。
阿織想了一下,從盒子裡拿出了那支鯉夏姐姐送給她的钗插入發間,對着鏡子照了照,仰起臉老實道:“好哦。”
鹹魚不太想營業,但是頂頭上司都發話了,還是起來翻個身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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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見面,實際上也算不上。
這位高橋大人今天的主要目的應當不是特意與阿織見面的,而是和同僚讨論事情,見面隻是順帶着的事情。
可能是被拒絕慣了,如今阿織突然同意,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大的房間裡,面容清俊的三位客人環繞而坐,一邊欣賞琴音,一邊喝着清酒談論着事情,身邊還有專門陪侍的遊女。
阿織抱着琴走了進來,她位于位置末端,存在感很低,進屋就低調彈琴。
隻是在坐下時感覺好像被什麼人注意到一般,讓她不自覺地挺直脊背,原來有些萎靡的狀态也精神了些。
客人讨論的事情似乎與什麼鐵路有關,聽起來是個大事件。
起初還很平和,但是不知是因為什麼意見相左,他們言語間似乎有些小摩擦,争論越來越激烈,聲音也越來越大。
阿織注意到大家彈琴拉弦的手都停了下來,她也跟着停下了動作,想到也許能比預料中能結束的更早一點,就有些高興了起來。
隻這短短的走神,意外橫生。
“刷”的一聲,正對着的客人憤怒地站了起來,酒杯脫手而出,落在阿織眼前的地闆上,瞬間摔得粉碎。
碎片濺落得到處都是。
阿織打了個哆嗦,嘴巴微張,手指控制不住地撥動了一下琴弦,“铮”得一聲,耳邊開始響起遊女刺耳的驚叫聲。
接着是某位客人的大聲謾罵,你來我往,推攘着快要打起來了,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因為害怕被牽扯到,旁邊的遊女擁擠着推開門跑了出去,阿織實在有些遲鈍,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場面,還睜大了眼睛沉浸在剛才的驚吓中。
直到感覺到衣擺被摔碎的酒盞中的酒液沾濕,貼到了皮膚上,小腿處傳來難受的粘膩感,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想要離開。
隻她剛站直了身體,混亂間就不知被誰推搡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又摔回到了原地,着地的膝蓋開始火辣辣的疼。
阿織撐着身體,皺起眉頭,從鼻腔間溢出一聲難以忍耐的痛呼。
那位高橋先生顯然無暇顧及到别的人,一臉怒意地夾在争吵的兩人中間,主持公道,避免沖突的進一步升級。
“——砰!”
被倉皇逃出的遊女順手關上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從門框上晃晃悠悠地砸了下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仿佛是經曆了慢動作一般,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黑色的頭發束在腦後,露出來的面頰沒有一絲表情,明明是極為普通的穿着,卻透露出劍士般的氣質,深藍眼眸中的寒光掃視着,幾乎讓人的血液發冷。
空氣幾乎是立刻就凝滞了起來,喧鬧止息,剛才鬧劇一般的場面仿佛從未發生過一樣。
但無論是喧鬧還是平靜的環境,阿織好像都與之格格不入,她垂着眼睛郁悶地看着被磕到的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隔着衣擺看不清楚傷的怎麼樣,但一時之間竟有些站不起來了。
——直到她聽到一陣震驚的抽氣聲。
頭頂上的燈光完完全全被擋住了,阿織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來人制造的的陰影下。
“沒事吧?”
一道熟悉的沉穩聲音從頭頂傳來,伴随着快速靠近的腳步聲,緊接着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寬大帶着薄繭的手。
似乎是要把她拉起來。
阿織縮了縮有些粘膩的腿,呆呆的扶着琴弦,垂在上面的手指細白,她擡眼看了過去,一雙瑩潤的眼眸中仿佛凝滿了泉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