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你今天怕是不能出宮了,女子留在後宮不穩妥,朕過後給你找間上等侍衛的蕪房暫且歇下。”
鄭姑娘聽聞,感激陛下不責之恩之外,更多的是無可言喻的心酸,堂堂一國之君被臣下逼迫至此,更是為她做出讓步,不禁更加内疚,“臣女愧對陛下恩澤,愧對母親的教誨……”
母親教她忠君愛國,送她習文報效國家,卻不想她所忠誠的國家君主也如臨深淵。
提到她的母親鎮北将軍,殷君娆更是心緒湧上心頭,她的手下有那麼多臣子忠于冬嶽,卻屢遭迫害。
潘家滿門無一生還,鎮北将軍失女失節,她抑制住發酸的鼻子,伸手把跪着的鄭姑娘拉起來,“是朕對不住你們。”
第二日早朝,滿朝文武無一人缺席。
鎮北将軍身穿素衣身負荊棘,向攝政王磕頭請罪,最終以大不敬罪名發配駱丹永不回都。皇帝宣布不再深查潘氏滅門一案,百官無人有異議。
是我,對不起冬嶽。
自此之事後,殷君娆時刻讓自己處于危難之中,殷淩的作風越來越猖狂,庸陵城的戰況也越來越糟糕,殷淩已叛國是一個不争的事實,她相信在不久之後,殷淩必反。
當年先皇一共有包括她在内的三個女兒,嫡長子殷君昭是先皇後所出,更是文韬武略甚得母皇器重,早早地便封了皇太子,卻天妒英才,被早年一場瘟疫奪了性命。
皇三子殷君瑤,如今為避諱皇帝名諱已經改名為殷若瑤,當初擅長文墨,且為人圓滑擅長阿谀逢迎,雖沒想争權奪利的野心,但身為幺女備受先皇寵愛,也被疑心有過奪嫡之心。
最末端的隻有她這個不前不後的皇次子。
在知書識禮後便知道太子之位無可動搖,殷君娆唯恐嫡姐登基後會對自己造成不利,亦或者三妹與太子奪嫡之争會引火上身,這才組建了山河樓又裝作愚鈍不堪以求自保。
現在想來,就連她這種當初怯懦怕死,為了保命不學無術的人都知道綢缪儲備軍事力量,那當初身為肅親王又加封護國大将軍的殷淩,不知道也在暗地裡準備了多少。
殷淩借着她當年十幾歲就自己拼殺戰場的機會,在軍隊裡謀劃拉攏自己的黨羽,反過來在先皇、太子處謙遜卑恭,實則腹有鱗甲,人面獸心。
如若當真這樣,她是否當年就已經與邊戍外族勾結,是否早已自己豢養軍隊,是否早就想颠覆了這冬嶽的朝堂。
她身後的勢力龐大,無可估量。
殷君娆不禁為山河樓、千雪和自己捏了把汗,殷淩若反,自己定活不成,山河樓清滅,千雪或死或成為下一個傀儡生不如死,山河改姓,江山易主。
揪着這久久懸不下的心,忐忑地度過了一月之後,便來到了千雪的百日宴上。
皇長子的百日宴隆重異常,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不止皇族親眷後宮衆人,還來了許多外臣,殷淩特意取消了三日宵禁,萬民同賀。
現在的局勢本就不好,更别說還在國家戰争期間,邊關吃緊不知軍情,殷君娆本想着不大辦宴席,自己賞賜多一些也不算委屈了千雪和沈令。
卻沒想自己還沒開始慶祝,皇城外的街道上已經開始敲鑼打鼓。
看着位居台側正與外臣外使飲酒作樂,推杯換盞的殷淩,殷君娆不免覺得其中估計是她在從中作梗,卻不知用意為何。
是有意在提醒自己小心她能把控千雪,還是以宴會的紙醉金迷掩蓋邊關戰事告急?
千雪也不過百日小兒,哪兒受得了這樣的笙歌夜宴?
即便是不哭鬧,殷君娆都不放心把她留在這人員混雜之地,生怕出事,到時候所有的辛勞毀于一旦,早早地讓人抱回了昭陽宮照料。
歌舞聲樂她無心在聽,目光集與台下側坐的攝政王,便是禮官過來詢問是否開始獻禮,才回過神來,“開始吧。”殷君娆扶了扶額,揮手示意道。
宣讀完後宮賀禮後,再宣讀宗室臣子,再者是外族使臣。
巴結攝政王的,相對送容君的禮就更貴重些,等到了末了,該輪到外族使臣道賀,這來回攀比的送禮環節也幾近尾聲。
大陸的主要勢力一共有四國,其中便數冬嶽最為兵強,夏蜀最為富庶,夾在中間的南曌國内内亂,靠近冬嶽、地處寒冷的北倉早年被攝政王征戰收服,現為冬嶽附屬之國,謀求苟安,以受冬嶽糧食布匹的滋養。
現下冬嶽夏蜀正在交戰,視作仇敵,恨不得生食之,自然不會派使臣前來。南曌皇帝久卧病榻,宗室内部紛争不斷,無心慶賀他人,來的隻有北倉和其他部族的使臣。
輪到北倉的時候,一直無滋無味喝酒偷閑的殷淩才擺起正色,殷君娆看她這反應頓感不适。
因為北倉礦産資源豐富,除了金山銀山禮厚之外,還有一個每次都愛送的禮物——男人。
果然,北倉使者上台時身後跟着一位同樣北倉裝束的北倉男子。
“我國國主為賀大皇帝貴子百日,特送上金礦千方,鐵礦千方,另尋得我國宗室男子一位,獻于大皇帝,獻于攝政王,獻于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