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栩眼眸微觑一下,似驚奇道:“徐大人當真眼慧,縱是香客有什麼不同也能看出來。”
徐卿安也并不謙虛:“在下之前在禦史台任職,禦史嘛,做的不就是那些挑人錯處的差事嗎?若不眼尖些又如何能将差事做好呢?”
上官栩點點頭,眉露思忖,雖不見得多有誠意,但對他說的理當真是沒忍住笑了笑:“我剛才倒是說漏了,徐大人不僅眼慧,還能說會道,當真是雙元之才啊。”
徐卿安這下禮數十足:“貴人謬贊了。”
他應是還想說什麼,但上官栩卻搶先說了打發的話,她隻說淨明寺不僅道場出名,就是寺院風光也好,讓他可以在此多逛一逛,也算久病卧床之後的活動,能對身體有所助益。
如此說完,徐卿安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遂而識趣地拱手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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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栩獨自在大雄寶殿内呆了有一陣兒,等心中所想都傾訴完後,她才慢慢起身。
青禾過來将她扶起,見她神色恹恹,心中糾結了一陣,才問:“聽方丈說,今日後山人少,娘娘今日要去麼?”
上官栩輕嗯一聲,依舊沒擡眼:“既是人少那便去吧。”
青禾颔首,心中不是滋味。
淨明寺修建之初就是在長安城中的一片高地上,後來修建時挖出的多方土石便被集中到了一處,再予以修飾,進而有了淨明寺後山。
淨明寺不止是上官栩母親喜愛來的地方,也是上官栩和他一起來過的地方。
剛才在大雄寶殿中的一番傾訴又不免傷情,故而問到上官栩是否要去後山時,青禾才踟蹰了一會兒。
隻是後山風景秀麗,尋常時間的遊人甚至有不少不為禮佛,而是隻為登後山而來,遣民封山實擾民樂,上官栩實不願行此舉,所以她以往縱是想去,也都會選擇不去。
不過今日人少,帶幾個人随身就夠了,更不必行封山之舉,倒也方便許多。
長安城裡多平地,如淨明寺後山這樣的高度就能俯瞰到很遠的距離。
少時,他們曾來過一次。
他先是一朝太子,後又是一國主君,能出宮的機會本就不多,就是偶爾出來也多是因國有大典需要他主持,那時他身上更多的是責任,而不是隻相伴于她身側的郎君。
如此想來,其實他留給她的可供追憶的故地并不多。
長安這幾日下了雨,林間清幽,山石闆路上還殘留着雨水浸潤的痕迹。如此環境,倒适合林間獨步。
而雨後陰日,最是多愁緒時,上官栩便幹脆止了随侍,獨自登山。
淨明寺後山步道寬敞,就連山中歇腳的地方也多,而上官栩剛從山地往上,拐過一個山彎,就見一間亭子下,坐了一個人。
徐卿安袖口微墜,長指白腕皆露于外,支手撫着一叢花葉,恰若瓊樹臨風,自成畫卷。
而今日山間人少,便是周圍隻要路過一個人,徐卿安都能察覺。
他亦轉頭望去。
刹那間,時間靜默,山風攜露而過。
徐卿安袖袍微揚,上官栩裙擺如飛,二人對視,皆有驚色,亦雙雙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