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麼看着溫霜降,像某種野獸。
溫霜降自然察覺到了,噴灑在耳畔的呼吸驟然加重,落在她臉側的視線如有實質,像有些粗粝的細沙,一點一點磨過皮膚。
她的心跳在遲渡漸亂的呼吸裡也亂作一團,幾乎是本能的,想要起身,短暫逃離,找到一個可以喘息之地。
也許是太過慌亂,也許是保持一個姿勢站立太久,正要起身,溫霜降忽然一個不穩,朝後倒去。
沒倒下去。
遲渡一隻手扯住她手腕,一隻手扣住她腰,将她拉入了他懷中。
溫霜降半跪在他腿間微微起身,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睛沉黑沒有一絲光線,像洶湧的潮水,一個翻湧便要将她淹沒。
她的心頭因為這一眼不受控制的顫栗,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滞。
手腕傳來一絲癢意,是遲渡無意識的在她腕間摩挲。
溫霜降咽了下口水,在彼此糾纏的呼吸間,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
——遲渡似乎想吻她。
三秒後,預感成真。
遲渡像是終于克制不住一般,垂了眼皮,朝她吻過來。
溫霜降眼睫不住的輕顫,閉上眼睛。
原來,同遲渡接吻是這種感覺。
像雨滴墜在平靜的水面,攪亂一池春水。
又像一葉扁舟沉浮于海面,好像頃刻便會被颠覆。
呼吸被人攫取,吞沒,大腦因為長時間缺氧緩緩變得空白,溫霜降感覺自己渾身軟的幾乎有些站不住。
像是察覺她的搖搖欲墜,遲渡扣着她的腰将她更近一步的帶入懷裡,吻着她的動作卻并未暫停,在兩人緊密相貼間進一步深入。
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更久,這個吻才終于停下,在溫霜降險些呼吸不上來之前。
彼此的呼吸都又急又亂,遲渡捧着她的臉,兩人額角抵着額角平複呼吸。
片刻,在遲渡再度看過來之際,溫霜降心頭一顫,驟然回神,有些慌亂的站直身體,同遲渡拉開一點距離,垂眼道:“處理……好了,我收一下醫藥箱。”
遲渡的目光卻仍舊定格在她臉上:“等一下。”
溫霜降聲音發緊:“怎麼了?”
回應他的,是遲渡的動作。
他大拇指蹭過她的唇角,很輕的一下,收回手時,溫霜降看到他指腹一點似有若無的晶亮。
那是……
溫霜降怔了一下,一張臉瞬時紅的像熟透的番茄,無法再直視遲渡,也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她一眼不發的轉過身,快速收拾了醫藥箱,逃離了房間。
遲渡盯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指腹輕撚一下,有些尚未餍足的微眯了下眼睛。
之後的一整個下午,溫霜降都變得格外忙碌起來,且盡量避免和遲渡撞上。
除了迫不得已的共同進餐。
不知為什麼,明明已經做了很親密的事,她卻像是回到了進入這棟公寓的第一眼,同遲渡一個對視,都緊張到無法自抑。
或許,就是因為做了很親密的事情。
她該早點适應這種同遲渡之間更進一步的關系,畢竟,他們之後也許很快會做更加親密的事。
夜裡台燈關閉前,溫霜降如是想。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當房間徹底黑暗,身側床墊陷落之際,溫霜降心口還是不可避免的急促跳動起來。
這種急促跳動在遲渡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之際,愈發強烈。
黑暗間,溫霜降隻覺得大腦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眩暈,像是有無數煙花在腦海中炸裂。
她像是溺水,被吻的意識模糊,渾身潮熱。
尤其是遲渡撬開她齒關同她唇舌糾纏之際,溫霜降覺得她幾乎都化成水,要融化在這個寂靜的夜裡。
那晚,她一直以為遲渡會更進一步。
可沒有,他在手落在她睡裙下擺之際回神,停頓片刻,呼吸沉重的躺了回去。
然後從後面将她擁住,入睡。
隔着一層薄薄布料,溫霜降感覺到他的心跳聲自後背傳來,同她的那道交疊,幾乎分不清誰是誰的。
怔愣間,她忽然想起剛結婚那晚,他說等她做好準備。
心口的跳動緩緩化為另一種頻率。
閉上眼前,溫霜降想,不怪她總為他心動,着迷。
他從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