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意盎然,連遠處的山巒,在朦胧的薄霧中也似水墨畫一般,微風拂過,自由的空氣,混雜着泥土和花香,令紀雲瑟頓覺神清氣爽。
一切的美好都讓人心曠神怡,除了身旁的男子微黯的面色。
紀雲瑟自然知道這厮厭惡自己,但她也是迫不得已賴上他,若是換了普通的羽林衛跟過來,萬一被趙檐那王八羔子以勢壓人,這裡荒郊野外,她定沒辦法脫身。
還不如對着晏時錦的臭臉,畢竟他不近女色,看着也像正人君子多一些。
幸好,這張臭臉她沒有看太久,二人剛剛走出别苑,就碰見了趙峥兄妹倆。
趙如昕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興奮地擁着紀雲瑟:
“紀姐姐!”
趙峥亦是一臉驚喜,見紀雲瑟手臂上挎着一隻竹籃,問道:
“紀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紀雲瑟向二人微微屈膝行了禮,說了一遍原委,趙如昕頓時有了興趣,拉着趙峥懇求道:
“哥哥,我能不能跟紀姐姐一同去采艾草?”
“去罷!”
趙峥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原本他是被趙如昕磨了許久,實在沒有法子,隻能陪她出來踏青,如今見着紀雲瑟,瞬間變成了心甘情願,哪有不同意的。
二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高大的男子立在一旁,直到晏時錦皺着眉頭輕咳了兩聲。
趙峥詫異地看了過來,瞬間斂去幾分笑意:
“表兄為何在此?”
晏時錦在隊伍出發時,就看出了趙峥對紀雲瑟的殷勤,也自然明白這份殷勤的來源,如今瞧着自己在他眼中的多餘,微眯着眼正欲開口,紀雲瑟幫他回答道:
“是周嬷嬷不放心我一人外出,特地求了指揮使大人陪我一同去。”
趙峥哦了一聲,略思一瞬,十分恭敬且體貼道:
“表兄事務繁忙,可不必浪費時間同去,你放心,這裡有我保護紀姑娘就好。”
他們雖是年歲相差不多的表兄弟,但因晏時錦素來端持老成,年紀輕輕又身居高位,自帶威懾,像趙峥這樣與他同輩的宗親隻覺得與他有難以逾越的鴻溝,故而在他面前總是如晚輩一般生疏拘謹。
趙如昕年幼,又隻是個小姑娘,倒是沒那麼懼他,隻在一旁陪笑道:
“對啊!晏表兄肯定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忙吧?有我和哥哥陪着紀姐姐就行了!”
紀雲瑟亦識趣道:
“原也不該勞煩指揮使大人的,您若是有公務在身,可不必勉強相陪!”
兄妹倆不約而同的嫌棄眼神顯而易見,但這女子,多半是對他欲擒故縱!
晏時錦不動聲色道:
“正好我沒事。為了太後,陪你們走一趟。”
他是那等召之則來,揮之即去的人?況且,太後有想親臨後山賞春的意思,他正好先去踩點,以布排防衛。
趙峥兄妹倆自是十分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這位平日忙碌得跟長輩一般,并無半點少年郎情緻的人,怎的突然有興趣陪着一起去做采艾草這種事?
但他如此說了,他們也不好再言語,而且他們皇親宗室出門在外,晏時錦身為京衛司指揮使,确實有責任保護一行人的安全。
就是會覺得拘束一些而已,反正他不喜言語,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兄妹倆一左一右走在紀雲瑟的兩側,有說有笑,聊起青團的做法,趙如昕一臉崇拜:
“紀姐姐,沒想到你還會做吃食呢!”
紀雲瑟淡笑一聲:
“幼年時,我見乳母捏青團覺得有趣,就跟着一起動手。”
“郡主不知,我隻會做這個,再沒有别的了。”
趙峥目光中的欣賞溢于言表,拿過她手中的竹籃,細心道:
“姑娘要采什麼隻管吩咐,你們女孩兒家的肌膚嬌嫩,莫要被雜草劃傷了手,這些粗活我來做就好。”
紀雲瑟盈盈一笑:
“多謝世子。”
晏時錦面無表情地跟在三人身後,進入山林,趙如昕已經放開了紀雲瑟的手臂,如同一隻歡脫的兔子,跑在了最前面。
她自小被漣親王妃管得緊,不常出府遊玩,如今見半山的姹紫嫣紅,目不暇接,忍不住要采摘各色鮮花。
趙峥怕她摔了,跟紀雲瑟說了一聲後,忙不疊地追了上去。
剩下一男一女走在山路上,晏時錦闊步如常,踩着厚厚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一點兒也沒有等着身旁邁着小碎步的女子的意思。
紀雲瑟小跑着追上他的腳步,側眸看了他一眼,日光透過枝葉間隙落在男子深邃的眉眼間,映出不耐的神色。
她似想到什麼,拂開面前伸過來的一枝綻放的胭粉花朵,淡笑一聲,用足夠兩人聽見的輕柔聲音說道:
“我還以為,世子并不願與我共處。”
“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呢!”
少女的嗓音和軟嘟哝,巧笑嫣嫣,瓷白臉龐在盛放的晚櫻下,顯得更加朱唇明眸。
晏時錦繃緊嘴角,目光從一樹煙霞移至她臉上,眼中的不悅十分明顯:
“這不是你的算計?”
“算計?”
紀雲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摘了一朵櫻花托在手中,輕撫嬌軟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