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薇姨,這是我同事,錢穗。這次她來,是來拍一些圖和視頻做宣傳用的。”
“哦,歡迎歡迎,姑娘真水靈。”
錢穗臉一紅,也随着孟期的介紹和主人家打了招呼。
陌生的環境,剛認識的熱情的人,這一切都讓内斂的錢穗有些局促。
趁着他人沒有留意,“孟期”她悄悄湊過頭去,“天這麼晚了,我們怎麼回縣城啊?”
“回去?”孟期微醺,眼眶微紅,“我們就住這兒。”
錢穗急道,“孟期,這樣太麻煩人家了,咱們有兩個人呢!”
“住得下,住得下,院東頭有一間客房呢。”薇姨接口道。
錢穗臉色一白,掐了一把孟期。
孟期笑了,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錢穗,“你想什麼呢,薇姨的意思是說,她和楠楠睡,我和曹叔喝酒,你去住客房。”
錢穗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此時,院子裡從他們來時就一直亂竄的一隻小銀狐狗跳到了錢穗懷裡,滴溜溜圓眼鏡望着她,錢穗見這條小狗着實可愛,輕輕捋着它的毛,小銀狐舒服的窩在她懷裡,不願挪動。
楠楠咯咯笑着,“雪球很喜歡漂亮姐姐呢。”
錢穗也彎起嘴角,“是嗎?雪球,你喜歡我嗎?”
孟期揪着雪球的尾巴,一本正經的對錢穗說,“這狗不能抱,可賴了,誰抱它它就賴誰。”
雪球像是聽懂了般,調過身,炸着毛、呲着牙就朝着孟期嗚嗚的叫。
孟期絲毫不讓,如同小孩子般竟也朝着雪球呲起了牙,“小東西,沒良心,竟然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
聽到孟期這麼說,衆人似是同時想到了什麼,哄堂大笑,隻有錢穗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這一夜,熱鬧非常,以至于錢穗雖然隻是安靜的坐在一隅,并沒有加入,也受了這種歡快的浸染,直到淩晨才在有陽光味道的被子的包裹下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中,外面一陣尖叫,錢穗被驚醒,如果不是窗縫中透進來的光亮,她幾乎都要懷疑昨晚的那場喜氣洋洋的接風宴還未過去。
薇姨見錢穗出來,轉着輪椅到她跟前,“姑娘,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楠楠吵到你了?沒事,你再回去睡會,老曹和孟期也還沒醒呢。”
楠楠這孩子撲倒錢穗懷裡,“姐姐,姐姐,雪球又掉茅坑裡了!”
錢穗一懵,“什麼?”
楠楠拉着錢穗的胳膊,進了茅房,錢穗雙眼還未看清什麼,一股惡臭襲來,瞬間一陣幹嘔,跑了出來。
“媽,怎麼辦,雪球掉進去了,身上都是粑粑!我去叫七哥哥!就像上次和上上次一樣,讓七哥哥救雪球出來。”
薇姨急忙勸着她,“楠楠聽話,你爸和你孟期哥哥還沒醒,不要吵到他們。等一會再說。”
楠楠急的直跳腳,“不行不行,雪球還在裡面,它會害怕!”
“要不,我去?”作為一個四肢健全的大人,錢穗覺得此時自己要是再不吭聲,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真的嗎!姐姐真好。”楠楠眼巴巴的望着錢穗,滿是期待。
薇姨歎了口氣,“都怪我這腿,姑娘,你可千萬别勉強。”
錢穗套上了院子裡挂着的一件幹糙活兒穿的舊衣服,帶着手套,全副武裝的到了茅房,這是個老式且簡易的蹲式茅房,下腳的地方隻有幾塊搭的略顯潦草的木闆。
“姐姐,你一定要把雪球救上來,它膽子很小~”
“我,”錢穗嗓子眼一陣幹澀,“我盡量。有沒有大夾子,我胳膊沒有那麼長。”
薇姨在茅房外回道,“有鉗煤的夾子,有點小吧~”
錢穗還在思索,楠楠在一旁哭道,“不行不行,會夾傷雪球的。姐姐,你能像七哥哥一樣,用手把雪球救上來嗎?”
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她,禁锢住了她想要立刻當逃兵遁走的心,錢穗無奈道,“我試試吧。”
再一次,錢穗趴在墊在茅坑邊緣的布上,伸出雙手,去觸碰雪球,可這小家夥昨天還跟錢穗親的很,今天卻一反常态,瞪圓了眼睛,露出了尖牙,縱然帶着手套,錢穗心裡也是緊張,再加上茅坑邊緣的硬石正好卡在了她的胸腔,惡臭愈發濃烈凝結,終于,哇的一口,錢穗吐了出來。
一雙有力、溫暖的手臂從她身後将她“撈”起,錢穗頭暈暈的接過遞來的紙巾,“謝謝...孟期?”眼前的,正是還帶着睡意,頭發被壓的歪七扭八的孟期。
“去旁邊歇一會,女孩弄不了這個。”
錢穗第一次注意到,這個自己一直抗拒的富二代,聲音竟是如此的磁性溫柔,然而,這個轉念剛冒起,孟期一個大踏步鑽進茅房,聲音立馬搞怪尖銳起來,“小雪球,你的救命恩人孟期哥哥又來了~”
錢穗在一旁看着,看着孟期半個身子都鑽進了那個讓她此生都不想再想起的茅坑,看着他雙手托抱着雪球,小雪球一改昨日一對上孟期便龇牙咧嘴的模樣,變得異常溫順。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軟了起來,就像是正正好的流心蛋。
這個澡,錢穗洗了一個鐘頭,總是覺得自己身上還帶着味道,等她出來的時候,早已洗過澡換好衣服的孟期正半躺在院子中間的太師椅上,閉着雙目,曬着那片最好的陽光,而白白的小雪球就窩在他大腿上,也是一副舒服極了的懶懶模樣。
“雪球,你喜歡的漂亮姐姐來了,還不快去~”
雪球像是聽懂了孟期的話,直往錢穗懷裡撲,吓得錢穗踉跄着往後躲,她還是忘不了這小東西滿身污穢,臭氣熏天的模樣。
“怎麼,你嫌棄它?”孟期用最溫柔的語氣和聲音,問出了最直白尖銳的問題。
錢穗有些羞愧,也有些惱火,“很不善良,很不可愛,很沒有愛心對不對?”
孟期笑了,“和這些有什麼關系?不過錢穗,沒有什麼是完美的,總是光鮮的,狗是這樣,人也是這樣,有缺陷,但還是值得被喜歡”。
錢穗沉默着轉身要走。
“你不曬曬太陽嗎?”
她冷冰冰的回道,“不喜歡。”
孟期也不生氣,樂呵呵的重新躺回到太師椅上,享受着初春的鄉村暖陽。